中心大楼治疗室。
王衡云腿上的截肢口被重新包扎了一遍,之前被崔柏打了那么一拳,隐隐有发炎的症状。
现在他被强制性地安置在床上不能大幅度地动作,否则伤口会再度崩裂,到时候就是大出血的场面了。
而在他的旁边,心电图机嘀嘀作响,屏幕上的心跳显示微弱的平稳,那是连接着许桑的。
许桑昏睡一夜,发高烧、意识模糊,差点丧命,若是他们晚来一步,许桑估计已经与世长辞。
这位骨瘦如柴的老人被抢救回来之后,心跳呼吸竟然一下子恢复正常,也算是一种奇迹了吧。
但是王衡云知道,许桑本就不会轻易放弃,他放不下身后的人民,也放不下心中的信仰。
“许老……”
一声呼唤自门口传来,王衡云望去,看到那位相伴许桑身边的女秘书眼眶泛红地跑了过来,到了许桑身边,更加清楚地看见许桑脸上的淤青和身体的枯瘦后,她泣不成声,“对不起……许老……都是我……”
“不是你的错。”王衡云出声,看见对方此时惊愕抬头,好像才发现自己在这里似的。
女秘书其实也十分不好受,被关起来期间她也寝食难安,更别说崔柏还逐渐减少她的供给,而她也不屑于对方的施舍,想用绝食来反抗。
可她做不到,为了能找到机会出来,她要保持最基本的身体机能,在吃每一口饭的时候,她都是煎熬而明晰的。
当看到士兵过来,打开牢房的锁,告诉她崔柏已经被抓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许桑,尽管她狼狈不堪、头发凌乱。
当初她应该抵死反抗,那样或许还能和许老待在一起,在视线所及范围之内照顾他。
女秘书的矛盾和自责,在方才见到许桑后,爆发到了极点。
常人看到王衡云,第一眼都是他截掉的左腿,女秘书也不意外,当即惊了一下:“王队长,你的腿……”
“崔柏干的。”
“…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女秘书咬牙切齿,又想起来这是治疗室不能大声喧哗,赶紧捂住了嘴巴,继续看向许桑,眼里都是浓浓的担忧,“许老……”
“放心吧,像他这样高龄的身子骨经过崔柏的折腾后还能撑到现在,想必是心里还有未完成的愿望,不会那么快死的。”
房间里忽然响起第三个声音,女秘书吓了一跳,爬起来一看,原来是庖棘正在角落里捣鼓那些医疗器具,不亦乐乎。
“你……是谁?”她看着庖棘走过来,高大的身形对比之下越来越显眼,然后就和顾凉音一样收到了隐形的伤害——
对方胸前的波涛汹涌,就在自己视线的正前方。
本来这种时候不应该一惊一乍的,可女秘书没忍住,还是惊叫出声,往后退了一步。
“啊,抱歉,你好,我是庖棘——”庖棘伸出手去,女秘书慌乱地握住了,下一秒就吓得缩回了手,顺便退开了一大步,
“是丧尸哦。”
“丧、丧尸!”女秘书差点没站稳,整个人都陷入恐惧之中,“可你为什么和人类看起来那么像!不对,你还会说话!你……”
“她是已经进化成新物种的丧尸,对人类没有威胁。”王衡云及时安抚了她。
“可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女秘书仍不敢走过去。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崔柏被抓,是我们丧尸以及敢死队共同合作的结果。”庖棘道。
啊,女秘书想起来了,刚才经过另一间治疗室时,看到了里面躺着的十几个人,没记错的话是高墙系统的工作人员,腿都被打伤了。
“另外,我对这里的医疗器械很感兴趣,希望你方便的时候能给我讲解讲解。”说到这里,庖棘想起自己的另外一个目的,兴奋地说道。
“哦,好的……”女秘书看向她,感觉适应了一些,忽然想到她说的话,“你说许老还能活一阵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说出这么破坏气氛的事,但是许老他的确活不了太久了,他的病痛拖得太长,又没人照顾,顶多撑多几天。”庖棘看向许桑,那平稳的心跳和呼吸,不过是暂时的。
“几天!?”女秘书急了,一时也忘了害怕,跑过来抓住她,“有什么办法能救救许老么!?或者、或者把我的命分一半给他……”
“你冷静一下,丧尸可不是全能的啊,况且他这是生老病死,只不过崔柏从中作梗,加快了速度,但其实还是他的身体情况在破坏为主。”对于对方的请求,庖棘也很抱歉,一个医者救不了人,她也很难受。
“怎么会这样……”女秘书呢喃着,禁不住跪坐在地默默地哭了起来。
一旁的王衡云静静地听着对话,凝视着许桑的眼神沉了沉,透出浓浓的悲伤来。
老师……
庖棘见状,赶忙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他还有未了的心愿,所以才吊着几口气顽强地活了下来,你们知道他的心愿是什么吗?”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王衡云点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许桑真正的,为了他的信仰,忙碌了一生,奋斗了一生,并且毫不后悔。
假如能在生命的最后节点实现他的愿望,他肯定会满足地露出笑容。
“许老!”
秘书的一声惊呼唤回了沉思的王衡云,他转过头去,看到许桑的眼皮颤抖着,将要醒来。
心电图机发出不稳定的声音,王衡云忍着疼痛下了床,女秘书立即去叫了人,庖棘过来做了简单的察看。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庖棘急急地说道,呼唤着许桑,“许老!许老?您放心,我们都在这里!”
但是情况仍不见好转,医生护士跑了过来,刚要给他做急救,王衡云就开口了:
“许老,他就在这里。”
许桑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医生们懵住了,许桑的情况实在是不多见。
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转了转,许桑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徒弟王衡云的脸。
王衡云抓住他的手,看他隐忍着激动,大口地呼吸着,和庖棘说道:“可以的话,麻烦你……”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
门口传来男孩稚嫩的声音,医生和护士们让开了路,许桑望过去,看到顾凉音和北北朝他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