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崔柏大口地喘了起来,像一头失控的公牛,眼睛里血丝密布,眼角红了一片,举起枪就对准男孩射击。
他的枪是经过改造的激光枪,能够在一秒内连发三束,这一射击可不得了,足足维持了好几秒,大量的光束直接朝着男孩而去,誓要夺他性命。
男孩不以为然,静静站在原地等光束射过来,前面的王衡云和邱非以及一众敢死队成员,都因为光束速度过快反应不及,眼睛都还盯着崔柏露出惊讶的表情,而这一切在男孩眼里看来都是如此缓慢。
他用一只手拢好领口,另一只手缓缓地举起——
“北北!”
一声呼喊在耳边响起,他半举的手顿时停滞,淡漠的瞳孔里倒映的,都是一个人的身影。
“唔!”那人快速将他扑倒,可仍然被光束灼穿了后背,发出隐忍的痛声。
“嘭——”
他们一齐滚落在地上,男孩被紧紧拥在怀里,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
浅浅的,犹如阳光裹身。
一连滚了好几下,他们才停了下来,正好是男孩在上,对方在下的姿势,被保护得十分完好。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秒内。
这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顾凉音急急跑来,尚未恢复血色的脸出现在男孩面前,和方才保护他的那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你没事吧?啊?”顾凉音抓着他的手不住察看,另一只手抓着北沉的手臂,略微慌张了起来,“北沉?北沉?”
躺在地上的北沉终于睁开眼睛,已经和大家一样变成人类肤色的他此时躺着,就像战场上的伤兵。
正是他将男孩扑倒,一同闪避激光。
庖棘等人也跑了过来,立即对北沉展开了检查,当他们将北沉翻过来,看到后背的境况时,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血肉模糊,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男孩早已从北沉身上爬起,看到如此画面,向来淡漠的双眼里终于出现了些许的情感,那是惊愕,是莫名其妙,是愤怒。
“你为什么要过来!?”他猛地伏下身去,把北沉的领口揪住,愤怒地大吼着,虎牙显现了出来,“我自己能行!我能行!你逞什么能!?”
“快停下!”顾凉音想拿开他的手,却发现对方用力得固若金汤,压根拿不开,她急得满头大汗,嘴唇颤抖,指节发白。
北沉的咳嗽声传来,顾凉音望去,看到了他面前被咳出的血,鲜红得刺了她的眼。
可男孩对她的劝说置若罔闻,依旧愤怒地揪着北沉,手就像箍在了北沉身上,怎么拉都拉不开。
顾凉音急急喘着,转向庖棘和圭拓:“你们——”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望向四周。
除了她、北沉和男孩,其他人全部都静止了。
就好像置身于一场荒诞的演出,四周的环境都还是正常的,微尘在阳光下翻飞轻舞,防暴车的车顶落下一块树梢上的雪,发出“嘭啪”的沉闷声,顾凉音也还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北沉的咳嗽声,以及男孩愤怒的喉咙呼噜声。
其他人就像停止了生命,一动不动,比雕像还要精致。
“停下!停下来……”顾凉音吞了一口唾沫,颤抖着重又抓住男孩的手,声线断断续续,“我们停下来好不好?”
“……”男孩保持着抓持北沉领口的姿势,眼里却越烧越红。
失控了。
意识到这一点,顾凉音愣了半秒,旋即紧紧地、紧紧地把男孩抱在怀里,在他耳边安慰:
“北北,北北?我们停下来好不好?嗯?”
他暴怒的呼声就在自己耳边,热气像岩浆一样滚烫,灼着她的耳畔,她闭上眼睛,一刻不停地喊着,
“北北……北北……”
“你叫我什么?”
忽然的回应让顾凉音惊喜地睁开了眼睛,她松开对方,面对面地认真喊道:“北北。”
这是男孩的名字,在他修复自己的那段期间,顾凉音和北沉商量得出的结果:
“你说我要不要给‘他’取个名字?”
“他吗?想取怎样的呢?”
“北北好不好?听起来好像宝贝的谐音,哈哈……”
顾凉音原本准备在他的意识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将这个名字告知于他,没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得让她没法喘口气。
方才北沉那焦急的一声,完全是无意识的,也是发自内心的呼喊。
他想必是在心里演习了无数次场景,却没成想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叫出来。
“这是我的名字?你们给我取了名字?”男孩犹如魔怔地问着,渐渐松开了力道,“我这样的存在,配得上拥有名字吗?”
“配得上!你绝对配得上!”顾凉音把他的小手抓过来,用体温捂热,拿脸蹭着他沾了风雪的发丝,“你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北北,怎么可能配不上……”
她呢喃着,感受到对方挣扎的动静,有些慌:没有用吗?
然而顾凉音想错了,北北挣开她的手,转而将手放在了北沉的后背上,血肉翻卷的背部被一道柔光笼罩,渐渐地回归了原样。
顾凉音呆呆地看着,直至耳边的声响归于正常,庖棘和圭拓的叫唤,丧尸们的脚步声,崔柏疯狂的吼声。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恢复正常了。
她心里那块大石头轰然落下,变成软绵绵的棉花,胀得她的鼻子有些酸。
“你这个魔鬼!给我去死!”崔柏癫狂地吼叫着,拿着激光枪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射击,北北抬都没抬眼,举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朝着他的枪口一握,瞬间整把枪扭曲成鬼样。
崔柏吓得把枪扔得远远的,看向旁边的士兵就要去抓,被他们按住了手脚压在地上,都还不甘心地乱叫:“放开我!”
“崔部长!您这样下去只会伤到更多的人!”士兵们按着他的肩膀和双脚,看向那把被扭曲的枪,将目光聚集在了北北身上。
这个人,果真是人类的希望吗?否则他恐怖的能力,从何而来,他又是何方神圣?
“哈哈哈……”被压住的崔柏猛然大笑起来,像个疯子似的扒着地面,扒出了一道血印子,他抬起头,看向北北,瞳孔没有一丝聚焦。
“是我做的,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