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的情感喷薄而出，顾凉音再也没法只是僵硬地待在原地，她想挣脱束缚，到门外告诉那个男人，她有多爱他。
可她无法。
记忆的帷幕被拉下，她看着自己的肚子，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痛苦而炙热。
顾凉音猛烈咳嗽着醒了过来，北沉倏地抬起头，将她的脸捧住，问：“还是很痛吗？”
地面发着颤，北沉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顾凉音没听清，只是意识模糊地蹭着他的手心。
她明确地知道这是北沉的手，上面有她依赖与熟悉的温度和味道。
看着顾凉音眯眼一副不清醒的样子，北沉心一痛，反问道：“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
“不可以！”顾凉音猛地睁开眼睛，抓住他的手一阵用力，“你想抛弃我们的孩子吗？！”
北沉的手心已然掐出了血，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不过是最传统的激将法罢了。
凉音必须保持清醒，否则对方绝对出不来。
“那好，现在听我说，”眼看效果达到了，北沉不敢拖延，立即说道，“你要试图和他交流，他现在意识不清醒，需要你呼唤才有力气出来。”
“那你呢？”
“我做不到，”北沉咬牙，他的语气里满是自责，“但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虽然是北沉和顾凉音的共同产物，却不知为何与顾凉音更加亲密，尽管对方前面惹了那么多的祸，和顾凉音也争执居多。
北沉说着，紧紧地握住了顾凉音的手：“来，试试吧，我陪着你。”
现在也只有一试了，别无他法。
顾凉音点头，闭上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被北沉一一吻去。
『我知道你要出来了，快回答我。』她在心里喊了一声，无尽的温柔。
空荡荡的心田里似乎注定不会有其他声音响起，然而这次顾凉音很笃定，静静地等着。
『哈……』
略微的低喘声终于响起，顾凉音静心听着，只听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麻，就像围绕在自己身边。
『坚持住！』她知道痛苦的不光只有自己，还有对方，炙热的烤灼，最直接的承受者，就是他了。
喘气声断断续续，但总算维持了下来，过了好一段时间，她才听见对方的声音：『不用你管……我自己会把握……』
『我不可能不管，之前你救了我那么多次，给了我那么多提示，更何况我还是你的……』
『不要说！』他用尽全力地吼了一声，嗓门却转为不明显的呜咽。
既是身痛，也是心痛。
但是顾凉音无法按照他说的做，他的心结必须解开，才能顺利地出来。
这么想着，顾凉音回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说完激动地咳嗽起来，顾凉音慌了，连忙喊：『你先别那么激动。』
『怎么？想要用你那引以为豪的“希望之母”身份，来灌输我思想对吗？想用自以为是的高尚，来对你的行为冠以“拯救”的名誉对吗？不，你不配……』
顾凉音眉头一皱，她知道对方还在介怀之前自己对他说的话，所谓的拯救，她也知道自己说得没错，但因为这是对方的心结，实在是不好处理。
如今，却又连带着成为了他厌恶的一部分，顾凉音觉得自己责任很大。
所以她来叫醒他，想让他不承受那么多的痛苦顺利地出来。
『我没有在自诩正义，我说得对不对，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很清楚？呵，你的意思是我在逃避咯？』
他冷笑一声，又忽而呻吟了一下，痛苦再次侵袭了他。
时间不多了。
顾凉音赶忙稳住自己，地面的颤抖导致痛苦更甚，这样下去他根本出不来。
她想了想，想到北沉方才对自己的方式，干脆豁出去了：『你想要继续消沉就继续吧，我不会管了！』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难以置信地回问，『我什么时候要你管了！？少自作多情！』
『那好，待会我意识清醒后，我会告诉北沉，拜托他把你给打掉，这样是结束痛苦最快的方式。』
『你说什么！？你疯了吧！？』他只觉荒谬，之前这个女人明明都在竭力阻止自己乱来，如今却要抛弃他了吗？
不对，就算他们要动手，他也不可能轻易被打败的，冷静下来。
『你想错了，我们既然是你的创造者，自然有我们知道的方法。』顾凉音越说声线变得越冷，『就这样吧，永别了。』
『你！』惊愕地叫了一声，他咳嗽起来，整个意识都是滚烫的，这个鬼实验留给他的就只有这样痛苦的经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感应到顾凉音的意识正在醒来，他急了，想到过往贫嘴的那些时光，想到自己过不去的心坎，咳嗽得越发厉害。
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以为你是谁！就能轻易地决定我的死活！』
在顾凉音就要醒来的那一刻，他忽然大吼了一声，从滚烫的处境中翻身变为主导地位，他看到了那层薄薄的阻隔，突破之后，外面的世界将见证他的诞生和到来。
『那你就出来吧，用你的方式，去评判那些人类的过错。』顾凉音道。
只此一句，他瞪大双眼，缓慢跳动的心脏开始鲜活起来，怦怦地撞击着整个心灵。
“啊——！！”猛然加大到巅峰的痛苦把顾凉音的神经胀得欲裂，引得她大叫起来，汗水唰唰地从全身冒出，她抓着北沉的手臂，指甲抠出了血。
“凉音！凉音……”北沉的呼唤声变得既远又近，朦胧地在耳边回响，像低语的花香，又像火山的喷发，她睁开眼睛，努力扬起嘴角，再度喊出了声。
顾凉音的惨叫从地下传到了地上，一群人终于按捺不住要往地下跑，就见天边一线鱼肚白，天要亮了。
而那些躺在地上的昏睡的丧尸，如今也都一一急喘起来，神经质地抖动着。
“地下的颤抖恐怕是那个工程搞的鬼，我们必须下去！”有人焦急地对王衡云建议，而王衡云盯着越来越亮的天空，只让他们抬头看看。
一行人抬头往上看，平日里即使天亮天黑都永恒存在的阴云，此时不见一丝踪影，而那轮不见了几百年的红日，正缓缓地从地平线上升起。
阳光就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