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邱非醒来时,鼻间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他抬了抬手,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然后就一眼看到了腕表。
蓝色的腕表刺进他的视线中,引起心间的一阵阵疼痛,他大力呼吸着,想借力把纷乱的思绪抛出去。
然而没用,疼痛的感觉从心间传到了脑袋,让他止不住地眼前发花,随即所有的记忆汹涌而来。
父母的音容笑貌、王衡云的声声句句、腕表的剧烈刺痛,还有顾凉音看他的眼神,全部都杂糅起来,在他脑海里翻转倒腾。
直到最后,响起了一句话,王衡云说的话:“我要留在这里。”
他猛地起了身,牵扯到身上连接的滴管,皱着眉忍着疼痛,就见护士冲了过来,将他往床上带:“请你冷静一下!”
“其他人呢?”邱非胡乱地问着,喘着气,脸色并不是很好。
护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其他人”是谁,想了好半天了才急急地阻止他继续下床,灵光一闪:“他们早上刚来过,待会儿就来了,你不要急。”
说话间,邱非手上的针头被他不小心扯到,就要喷出血来,护士赶紧按住,拿多几张胶带贴了回去,急得有些手忙脚乱,不由得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叫来增援。
好几个医生和护士都急忙赶来,制住了他的行为,医生连忙说道:“你的精神恢复得还不是很好,状态不够稳定,需要再观察几天。”
此时邱非终于安静下来,却不是因为医生的话语,而是看到了门口的来者。
是敢死队里的人。
他们过来将邱非围住,一脸“你终于醒了”的神情,随后请左右为难的医生护士们出去。
门被关上了,几个人到门口把关,还有几个则对邱非说了最近的情况:“许老上午好不容易醒了,我们和他通报了外出的一切听闻,但他目前还下不了床,需要有人继续整理,我们认为你是最佳人选,想不到你随后就醒了。”
“许老病倒了吗?”邱非有种奇异的微妙感,但他说不出是什么,现下脑子还在晕,身体也还没恢复好,但他必须担起重任。
“这几天中心地区都乱了,许多人开始怀疑许老的领导,我们打算弄一个公告公诸于众,但是一直找不到最有力的说辞。”他们继续补充道。
突然想到了什么,邱非看向腕表:“我想,我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人证。”
顾凉音写满线索的纸张里,第三条是关于无脸人的,不过如今已是没有了探索的时间和精力,而她隐隐有种预感,无脸人和自己的关系十分亲密,否则不会“凉音凉音”地叫她。
而且,他将自己带离灾难现场,是要去做实验的,既然实验主手是她的父母,无脸人肯定和父母认识,更何况,他还提取了北沉身上的某些东西。
无脸人的疯狂执拗,简直和父亲如出一辙。
顾凉音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惊得汗毛直竖。
实验步入正轨后越来越疯狂的父亲,是他盯上了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契机,迫使她被盯上了吗?
记忆就只有这么多,得不出后续,顾凉音忍着沉痛的心情,对王衡云说:“我相信后面会有越来越多的线索,既然许老那边孤立无援,我想你应该回去。”
她很有把握,因为梦境的作用还在,在与王衡云的交流中她互补了那么多信息,潜意识中肯定会被引出更多新的内容。
说起来,体内的东西,已经很久没出来了,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刻,一个个都掉链子?
没有了声音的吐槽,顾凉音有些不习惯,她看了看小腹,回握住北沉的手:“听我的吧。”
北沉对王衡云的态度比一开始缓和了不少,但她知道对方心里还是不舒服,没有自己的劝说,他是不会让王衡云回去的。
而顾凉音将王衡云留下,就是为了拿到更多的信息,并且让对方对丧尸改观,毕竟对方地位不低。
果然,北沉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听你的。”
他也感觉到居住地那边出了什么事,如果是人类反骨捣鼓的,那后果肯定很严重。
既然大哥都说好了,圭拓和庖棘也没有怨言,不过庖棘有话要说:“我觉得应该把他押到过渡带那里,再考虑放开。”他们毕竟还是有顾忌在的。
“这边还需要多加安抚,庖棘,你和凉音都留下来。”北沉吩咐道,看到顾凉音欲言又止,问,“你想去?”
顾凉音摇摇头:“我恐怕只能想想,毕竟我还没有抵御寒冷的能力。”
她是想去,说不定途中还能交流交流,但她不想拖后腿,就像第一次捕猎的时候一样。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由北沉和圭拓还有一些丧尸手下一同押王衡到过渡带,而王衡云也没有反对。
“到了过渡带那里,我们会把装备还给你,让你不至于过不了野生地带,你会袭击我们吗?”北沉问得很直接,他看得出王衡云对丧尸改观了不少,也知道对方答案是否定的,但他必须问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
王衡云清楚他的意图,说话不由大声起来:“我不会袭击你们。”
次日,风雪停止,北沉等人押着王衡云,向过渡带进发,顾凉音看着他们的身影,对庖棘安慰的话语点了点头,心里并不是很舒服。
虽不是直觉这次出去后会出事,但是她依旧惶惶不安。
惶惶不安的是近日来偶尔会出现的奇怪预感,莫非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在她身上?
顾凉音摸了摸小腹,尝试叫了一声:『你在吗?』
没有回答,一片寂静,她又喊了几句,以失败告终。
预感终于浓烈起来,她捂着嘴巴,突然感觉喉咙干涩。
仿佛久违甘霖的干涸大地,有种开裂的刺痛。
顾凉音难受得忍不住蹲了下来,任凭庖棘怎么焦急询问,她都没有做声。
猛地,她移开手心,带着一种欲坠的冲动,往地上吐出了苦水,源源不断,好像要把整个胆都吐出来。
“嫂子!嫂子您怎样了……”
庖棘的话语变得虚化,她看了对方一眼,出了满身的虚汗。
她的肚子,在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