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一晃,十五年
某R2018-01-29 20:063,493

  贺兰新终于决定出山了。

  临行前,他去找两位师傅辞行。

  陆川已经出关,他正与凤九下棋——准确地说,是他陪着正在下棋的凤九。

  凤九正自己与自己下得不亦乐乎,将身后站得那个冰一样的人彻底无视。

  陆川一生只执着于剑道,对于其它事物几乎漠不关心。

  自然也不懂棋。

  可是,他喜欢看下棋的凤九。专注而空灵。

  十五年的光阴,对于陆川而言,不过是一瞬。

  也许是,剑刃更觉锋利了,剑光、更加明亮了。而已。

  十五年的岁月,对于凤九来说,却如一生一世。

  自小软禁,前十九年的记忆,是凤家的高楼大院。

  十九岁到二十九岁的记忆,是江湖里的腥风血雨和朝堂的波谲云诡。

  反而是这十五年,却是人生中最安逸的时刻,每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教导小新,作画,对弈,或者看陆川练剑。

  看着雪花中,桃花里,雨幕间,瀑布上,他挽动剑花时的模样。

  很漂亮。

  对陆川到底是什么感情?

  凤九其实并不清晰,也许,在他放弃进入剑道的最高境界,强行毁掉了已经进行了一半的修行,从千军万马中赶来救他的时候。凤九便知道,他将永不能负他。

  那一晚婚事搁浅,陆川在杀尽最后一个人后,冷淡地站在他的面前。

  “结婚生子,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如果是,这一世,我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陆川的声音很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是!你不是在闭关吗?为什么还要赶来,我的事情,我能应付。”凤九记得当时的自己是这样回答的。

  陆川没有接话,只是转身,离开。

  只是脚步,远没有往常那样轻盈若风,甚至有点踉跄。

  凤九情知不对,陆川一直是强大如神祗的。他极少这样走路。

  他跑了过去。

  绕到陆川面前,他才发现,陆川的衣襟上,已经沾满星星点点的血迹。

  因为知道他有危险,所以将那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放弃,在打斗中,被强制压下的内力反噬。

  对于一个以武为痴的人,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自杀。

  他可能经脉全断,可能武功尽失,可能今生今世,再也不能拿剑。

  可是他仍然来了,为他解围,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什么都不说。

  “你怎么样?”他问。

  陆川只是看了他一眼,依旧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漠然而坚定。

  他不需要使用苦肉计。这也不是苦肉计。

  只是选择,自己的选择,自己的骄傲。

  “陆川……”在陆川再次擦过凤九的时候,他拉住了他。

  “我刚才说了假话,其实,结婚生子并非我所愿,也许我想要的生活,只是独自一人,无争无扰,在山谷里终老。我不是一个……一个懂得回应或者懂得和其他人相处的人。而且,也不会喜欢兵器,譬如剑……”

  凤九絮絮叨叨地说着,却不知陆川已经转过身,静静地凝视着他许久。

  然后,他微微倾过身,在凤九淡色的唇上轻如鸿毛地点了点。

  凤九睁大眼睛望着他。

  “我陪你,只是陪你。”陆川说。

  一个‘陪’字,便是十五年的隐世。

  他们相陪相伴,又相敬如宾。除了最初那个吻,再无深入的举动。

  每日,他习功,他看书。或者他抚琴,他舞剑。

  流年似水。

  贺兰新自小目睹惯两个师傅间若即若离的关系,也不觉得怎样。反正他知道,两个师傅都是外冷内热的人,把他当亲生子一样疼爱。

  小时候贺兰新生病,为了救他,陆川师傅还白白地输了几成功力给他。

  ——对于如贺兰新这样的懒人来说,这几成功力是在帮了他的大忙,省掉了许多艰苦修行的步骤。

  为此,易剑叔叔经常摇头道:“想当初,你父王是怎样怎样勤奋,怎么少主子……”

  贺兰新只是抬了抬上眼皮,然后继续自己的春秋大梦。

  他对名利也没有多大欲望,每日过得闲闲散散,如果可以,他倒是愿意陪着两位冷冰冰的师傅,睡睡觉,闲闲白,或者跟小白玩一会,也就是了。

  可是,如果事关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他就不能推辞了。

  童年的记忆也许已经遥远了。

  可是父亲手心的温度,母亲温柔的呢喃,始终不曾褪色过。

  据可靠的消息,他们最后出现的地点,便是捕鱼儿海的息夫人墓。

  只是,从那以后,息夫人的墓地便似消失在茫茫的沙漠里,再未出现。

  现在,天空有异,有沙漠的旅人看见了墓地的幻影。

  那么……

  他们要回来了吗?

  贺兰新望了望天,将手中揉捏着的树叶信手扔掉,长叶儿袅袅娜娜地落了下来。

  “你要去找你父母?”凤九落下最后一个白子,将里面围着的黑子全部拿起来,自己攻,自己阻,怡然自得,因而没有抬头,“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

  “但求心安。”贺兰新在下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凤九终于抬眼看他。

  十七岁的少年啊,比起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父亲时更显年轻。瓷器一般完美得没有瑕疵的脸,与贺兰雪倒是一模一样,俊美而慵懒。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散漫,对于外面的女孩子来说,也许比当年的王爷还要致命。

  想到这里,凤九笑了。

  把贺兰新藏在山谷里,到底暴殄天物了。

  “能接我十招,才能出去。”凤九正打算批准,后面的陆川突然开口淡淡道。

  贺兰新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虽然在陆川的座下习了那么久的武,可是这个师傅的高深莫测,仍然匪夷所思。

  他若真心不想让他出谷,别说十招,只怕三招都有困难。

  “出去后,帮我带封信给七姨。”凤九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来,递给贺兰新。

  如此一来,陆川也不敢拦着贺兰新了。

  他现在可是凤九师傅的信使。

  陆川低头看了看凤九含笑的脸,宠溺而无奈。

  他只怕,贺兰新走了后,凤九会寂寞——他一生唯对剑执着,对于凤九喜欢的东西,琴棋书画,虽有心去学,但是有心无力。在谷里的时候,贺兰新一直陪在凤九左右,而且样样精通,能力也不相上下,也因为如此,这十五年来,凤九才可以过得这样开心。

  如果贺兰新走了,凤九会不会觉得闷?会不会觉得陪着一个剑痴在山谷里一件无聊的事情?会不会……离开?

  可是,凤九决定的事情,他也不会违逆。

  陆川心中烦闷,见贺兰新欢天喜地地拜别,只是冷冷地哼了下,转身回屋。

  贺兰新有点诚惶诚恐了。

  “他舍不得你。”凤九微笑着解释道:“你的陆师傅,其实是最见不得别离的。”

  贺兰新‘恩恩’地赞同了一下,然后朝凤九拜了几拜,说:“徒弟办完事后就回来,绝对不会拖延太久的。九师傅和陆师傅要好好保重。”

  “知道了,去吧。”凤九挥挥手,淡淡道。

  然后,他自顾自地收拾棋盘,并没有多少依依不舍。

  贺兰新见状,不多做打搅,折身朝等在外面的易剑走了去。

  直到他走远,凤九太抬起头,有点不舍地看着那一尾白色的衣枚,消失在万丈红尘中。

  此一去,再回来,又不知要多少年。

  外面的世界,哪里会如你所说,去一去就能脱身的?

  凤九有点落寞地叹了声。

  “既然你也舍不得,为什么还要放他走?”

  凤九的叹息轻如微风,却依旧被陆川捕捉在耳里。

  只因为,他的注意力无时无刻不在凤九身上。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欢喜,他的寂寥。他的……叹息。

  “他走了,岂不是有更多的时间做我们自己的事?”凤九闻言,却是一阵轻笑。

  然后,他拿起棋盘,漫漫地转身。

  面前的陆川,依旧是十五年前的模样。

  欺冰赛雪的容颜,是剑的精魄。看不出年龄,看不出岁月的年轮与痕迹。

  而他呢?

  凤九的笑中有了点自嘲,映在翠色竹杆上的侧脸,虽然温雅如初,却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

  他生来体弱,而且不习武,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是经不起老的。他终究会走入轮回。

  陆川,已经停在了轮回之外。

  “你在想什么?”察觉到他眼中的失落与自嘲,陆川眼眸微敛,很直接地问。

  “我在想,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虽然人终有一别……”凤九低笑道。

  陆川突然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握住他的手。

  凤九手中的棋盘倏然落地。

  棋子撒了一地。

  黑黑白白,杂乱而清晰。

  “我活,你活。你死,我死。不会有别离的那一天。”陆川神色自若地说了一句。好像在说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常识。

  凤九怔了怔,然后笑了,笑得泪水盈眶。

  贺兰雪身形晃动的时候,流逐风急忙向前一步,在他倒下之前接住了他。

  贺兰雪脸色白若金纸,唇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温热的血,从心口最深处涌上的血。

  “既然你已经痛过了……我是不是,不该再给你希望了。”流逐风望着他,自语道。

  伊人的事情,独孤息后来终于答应帮忙。

  可是肉身已经不能再用了,只能如法炮制,用从前的办法,让她重新找个肉身。

  只是这一次太过仓促,独孤息没办法监测到她降落的地点,也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

  伊人彻底地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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