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拼命挣扎,还是父亲强灌下了迷药。头晕沉沉的倒向了枕头,整个身体歪了下去。
突然,时间仿佛停止了,沈良狰狞的面孔停顿在了半空中,手里捏着的药瓶还有几滴迷药凝固在空气中。
竹溪焦灼的面孔,张大的嘴,是还未喊出的两个字:“小——姐——”
一双黑色的手抱住了惊蛰的头,她倒在了他的怀中,睫毛蝴蝶般轻轻颤动着。
红唇轻启,带着喜悦的哀伤:“川穹……你终于来了……”
冰蛇点点头,眼角坠落两颗冰珠:“我来了。”
惊蛰突然瞪大双眼,潸然泪下,仿佛要看清楚他的模样,迟疑片刻后,终于搂着他冰凉的脖子哭出声来:“太好了……太好了……不用嫁给别人了……”
虽然也有瞬间的迟疑,林川芎的模样在脑海中晃动,与眼前这个黑暗的人逐渐重合,又闪动着分离,她终于想起来了,是他!是那个中元节的夜晚,拾起香囊的他。
“是你吗?”她的小手轻轻摩挲着他粗糙的脸庞。
没有错,即使不是林川芎的模样,可是他的气息骗不了人,声音骗不了人,他的怀抱骗不了人。
他终于来了。
“是我……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冰蛇终于明白了,惊蛰爱的不是那副皮囊,而是实实在在的他,哪怕最开始,是林川芎的模样让彼此相识,但朝夕相处的深厚情感,不是别人,是属于自己的。
他的胆怯,不过是庸人自扰。
“你叫什么名字?”惊蛰笑得很幸福,闭着眼,紧紧依靠在他的怀抱中,“你其实不是林川芎对不对……是谁都没有关系,只要是你,都可以。”
“瞳。”冰蛇有些羞涩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些年,他有无数个称谓, 从未有人问过他的名字。
“瞳……真好听……”惊蛰轻轻晃了晃脑袋,“我怎么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不是梦,是我。”冰蛇死死搂住惊蛰,泪如雨下,他知道,时候到了。
曾有人给他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男人的妻子不知道自己死了,照旧每天在家煮饭洗衣上床睡觉……他的丈夫又是心痛又是害怕……一个高人递给他一根针,说,有人死去却不自知,你就用针放在棉被中,你的妻子一旦被扎,就会明白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了。
从前,他以为那不过漫长时光里,一个荒唐的故事,如今他却需要亲自化作那根针,把惊蛰扎醒。
冰凉的唇,轻轻落在惊蛰额头,话语带着寒气轻轻送入了惊蛰的耳朵:“惊蛰……你……你已经……死了……很早很早……就死了……”
惊蛰一惊,猛地坐起,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短暂的一生重重叠叠的画面,一一回放。
她苍白的脸,轻轻笑了:“是呢,瞳。我很早很早以前就死了……现在,终于等到了你……我要走了——”
惊蛰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像浓浓的雾,被阳光一点点照得稀薄起来,最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指尖……最后一次触到了冰蛇的唇。
所有的灰色画面渐次褪去,灵犀捂着嘴,缩在墙角,早已哭成了泪人。
阁楼,再度恢复了荒芜的模样。
“谢谢你。”冰蛇冲着灵犀深深鞠了一躬,迅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