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火车远去好久我才转身望向在我身后站着的男人,他还是那样一脸温柔的望着我,像是无论出现什么样的事都不会让他的表情有丝毫的变化。
我走到他的身边,小心的踢了他一下,“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一天的阳光很好,照在他的背上像是开了一层的金光,他背着光在我面前弯下腰身,漂亮的眼睛里好像又有浅蓝色的光芒,他说:“从初次见面到现在,早已刻骨溶血。”
那一刻,心口恍惚被他灌进了蜂蜜。
我捧住他的脸颊,感受着掌心的温热踮起脚尖,他的唇如从前一般柔软,从始至终就没有改变过。
只是不知道我为什么心口的甜蜜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突然泛疼难耐。
为了怕他担心,我忍着这份疼痛牵着他的手往景区里走去,幸好的是这份疼痛持续的并不久。
三个月的时间,我和他从南方的青葱大山走到了北方的荒漠雪原。
站在雪地上的时候他对我说:“我们那里的雪比这还厚。”
听到他的话我忽然有些好奇起他们那里的地方,我问他:“你们那里和这里差别大吗?还是说你们那里的景色会比这里好看?”
“我们那里的地盘很大很大。”他拉着我在一边的树桩上坐下,捧起一抹白雪在我面前道:“那里下雪的时候很多人都不会选择外出,只是等雪停了才会在雪下面挖个地道,然后很多人就在地道里游走。”
“习惯的人会挖到自己朋友家的地盘然后找朋友玩,恋人的话就会挖到恋人的家里。”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我一眼:“我想你会喜欢那里的。”说完后眼神又落寞了下来,像是在思念着什么。
“对。”我从树桩蹲到他的面前,“你说得对,我要是看到那样的场景我肯定会喜欢的,因为我就是一个爱玩又爱雪,还是一个更爱你的人,你那里很美,我很想去。”
只是我去不了而已。
“小楼。”我唤他,小心的伸手在他脸上抚了抚:“你是不是想家了?”
他的家不在这里,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他想念家乡是情理之中,只是不像我们这里想家就可以回去,他的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得去,我喜欢他留在这里,却又心疼他不能回去。
“其实。”我捏着他的脸忍着心里的难受说:“你可以回去的,这些时间有你陪着我玩我已经觉得很够了,真的够了,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不会的。”他握住我的手,浅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我不会回去的,这里有你便就有了一切。”
和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我仍然还在想着刚刚的事。
我把厚重的衣服放到一边,拉着他在床上躺下。
“小楼,其实你可能并不喜欢我,你只是想要报答我当时带你回家而已。”我侧着身子看向他,“你仔细想想,你对我的喜欢是那种男女之间的爱情吗?是那种非我不娶的肯定吗?”
“我其实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长的又不好看,菜煮的也不好吃,钱也赚的不够多……我哪里都不好。”
“小月。”他叫我,深情款款的模样让我轻易的就落出泪来,他仔细地对我说:“没有什么报答,没有什么恩情,喜欢就是喜欢,你不懂喜欢这个词的意思,可我会懂。”
“你哪里都值得我喜欢,长的好看,菜也煮的好吃,钱也够多不是吗?”
“你瞎说。”我白他一眼,擦着脸上的湿东西背对着他:“你全都是瞎说。”
“我没瞎说,真没。”他像是有些急了,小心的攀着我的身体:“小月你信我的,我真的没有瞎说,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情实意的……”
他在我的身后讲的是很动情,那一个个字句都很动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口越来越疼起来,好像这些天里疼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每一次也比上一次的疼痛,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可现在感觉起来不是一件好事。
“小月你怎么了?”或许是我的颤抖惹得他怀疑了,小楼紧张的伸手来摸我的脑袋:“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我、我心口疼。”我挣扎着看他一眼,“我心口疼。”
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感觉到脑子里一片的地转天旋,面前的所有东西好像是被吸到了漩涡里面的旋转着。
此时的我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觉得脑海一阵阵的昏沉,随后不久有黑暗快速的向我的脑袋袭上来。
中间像是奔波了很久,好像也遇到了很多的事情。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又是在医院里面,小楼趴在我的病床上,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很好,头发乱糟糟的一点都不舒爽了。
我想要抬手去摸摸他的脑袋却发觉手上一点力道也使不上来,现在的我好像是饿了几百天一样的人,身体里都是一片的空虚和无力。
“小月。”想要闭眼的时候小楼却醒了,还轻轻的唤我一声,他容易的抓住了我的手,他问我:“你有没有觉得身子舒服一些?”
我点点头:“好多了。”
是好多了,起码心口不再那么疼、不再让我难耐了,我好像很多东西又能适应的了了,只是没那么有力气而已。
“我怎么了?”我望着他,目光中带着渴求:“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身上一片片的虚弱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我看过电视,看到过人之将死是个什么模样,现在的我好像就是人之将死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我和他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就注定没有好结果吗。
“没有,你很好。”小楼那好看的眼珠子里都有了水雾,我笑着说:“你都害怕了,还说没有。”
“真的没有,不信我给你找医生过来。”他说着就随意的擦了眼角两下跑出去了。
医生确实是和我说没有,但我觉得他是在骗我,那眼里的凝重我看得懂。
未来的几天里我一直都是在床上躺着,像是准备要在自己的身上种菌菇一样。
有一天,杜亦池来看我,还是空手来看的。
我说:“你看病人都不带水果的吗?”
他问:“你喜欢吃什么?”
“你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可以随便买呀,这样什么都不带实在是太过分了。”说出这么长一句话用了我很长的时间,我的身子好像是越来越虚弱了,有时候连动都不想动,就想这么静静的躺着。
我渐渐的也认命了,总之能和小楼认识一切就都知道了,我身上早已没什么可以牵挂的东西,所以我对一切真的很无所谓。
杜亦池笑了起来,然后从一边推来轮椅,“想出去吹吹风吗?我听小楼说你想出去看看。”
“对。”我朝他点头:“这几天特别想出门去看看,我都没久没有看过外面的景色了。”
“那我带你出去看看。”杜亦池说完就小心的掀开我的被子,然后帮我套上一件厚厚的棉袄,我笑着说:“别人穿风衣,我穿棉袄,出去的话怕是要被别人笑死的。”
“不会的。”他把我抱到轮椅上,给我的膝盖也小心的披了一层毯子,“外面的人都是这么做的,而且今天外面风大多披点是好的。”
抚摸到太阳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我真的是弱的不行了,我的虚弱和阳光的灿烂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档次上的。我问他:“我到底是什么病呀。”
“你没病。”杜亦池把我推到医院的公园里一处阳光很足的地方,“这里太阳好,风景也很好。”
“亦池。”看他要忙活着去拿东西我叫住他的脚步。
看他惊讶的模样,我笑道:“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正经的叫他,好像是我感觉到我的命不久矣所以想要对他好些。
“我要死了。”我对他的开场白就是这样的直率,他不认同的抓着我的手:“不会的,小楼他去想方法了。”
“可我觉得我一天不如一天了。”我仰头望着在我头顶上的绿叶,被风一吹那叶子就轻轻的抖动着,那模样很好看,都是我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其实没关系的,我看的很开,死就死嘛,起码在我死之前还出门玩了那么久不是吗?”
现在的我活像是回光返照,只觉得身体里的力道很足,“其实我也没想过我会死的这么快,我以前一直觉得像我这么开朗的人最少也能活到六十岁的,可我现在才二十几岁,正是年轻的花季呢,怎么就到了这么一步呢?”
“后来啊,我想明白了,因为我认识小楼,认识了你。”我收回头看着杜亦池:“认识你们花费了我一生中太多的精力了,所以我就短命了。”
从那天被小楼从那个古怪的树那里救回来后我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了,或许从那时候起就定下了我必死的结果了,不对,应该说从我把小楼带回家的那一天开始一切就都注定了。
“小五。”杜亦池弯着腰细细的看着我,好看的眉眼里恍惚间有些从远古就熟悉的意味,我摸着他的眉眼问他:“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过?”
“月儿,我们当然认识过。”他抓住我越来越无力的手,笑着回答我:“我们早在好久好久之前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