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狠狠吸了一口烟进去，才缓缓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也有人会说我，因为你背后是罗瑞集团，才这样吧。可是我觉得，彩妆是我的梦想，我一直在追求，我的家族也许在国内没有这么有势力，但是就算是依靠，也不是罗瑞，是我的家人，和我自己。但是，我们又堵不住别人的嘴。”
乔依然点了点头。
可是……她知道，她知道自己有能力，知道给自己一个舞台，就可以造出一个宇宙来。
但是，她却要隐姓埋名地过生活，要藏起自己的锋芒。并且，好不容事业有点发展，却被程抑扬彻底阻断了。
她只能依靠他，否则，她走投无路。
多么讽刺啊。
乔依然掐灭了飞快燃烧的烟头，对周梓梦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我没事，我去忙了。”
“嗯，下午三点哦。”周梓梦提醒她。
其实，她宁愿周梓梦和其他人一样看她，把她看得一文不值，这样，她心里多少，还能舒服一点。
时间在忙碌中，一向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下午三点，周梓梦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好几个彩妆方案和服饰设计。
“需要这样么？”乔依然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去领奥斯卡一样。”
“程少说是个非常隆重的酒会，所以又要穿晚礼服，又要庄重。”
“到底是什么会？”乔依然自言自语道。
“我也不知道，程少也没告诉你吗？”周梓梦开始给她化妆。手法娴熟，如蝴蝶翻飞。
乔依然摇头。
周梓梦工作室里，有香薰的味道，还有化妆品混合的香气，再加上她轻轻柔柔的手法，让乔依然快要睡着了。
“可以闭目养神，真开眼睛，就大不一样了。”周梓梦自信满满。
可是乔依然还在惦记着早上偷看到的文件。
周梓梦知道吗？知道程氏可能要对罗瑞下手了。她知不知道，其实商场上从来就没有和平共处这个原则，圈地扩张才是王道？
如果她知道了，会怎样呢？一定会痛苦，会难过吧。
乔依然暗暗想，如果她的揣测属实，在一切变得糟糕之前，她一定至少，让周梓梦先从程氏离开，这样，才不会有认贼作父的感觉吧。
“好了，看看吧。”周梓梦关上了电吹风。
乔依然站起来，还是清丽脱俗的模样，不浓艳，但是更精致。
“依然，说你不是哪家的名门闺秀，恐怕都没有人相信。这种气质，不是人人都有的。我见了太多人，画过太多张脸，令我惊叹的脸没有多少，你是其中一个。”周梓梦真诚地赞美她。
“真的很美。”小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一双深潭一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乔依然。
“你怎么……”乔依然转过身，疑惑地望着他。
“程少让我送你过去，他把地址发到我的手机上了。”小林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程抑扬让他送自己？这家伙今天到底要做什么？又是找周梓梦，又是给小林发短信。
他是心情太好了么？
要是心情好，不知道会不会带自己去欧洲。这样有机会接触到那个银行的底细。
哎呀，打住。先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乔依然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抓起了周梓梦已经给她换好的手包。
“如果觉得晕妆了，就用这个喷雾喷一下，一般人我不送的哦。”周梓梦说着递给她一只15ML的喷雾，笑着挥了挥手。
这一打扮，就是两个小时，乔依然坐在车里，觉得自己像个被灌了石膏的雕塑一样。
“如果，他真的是作为自己的女人这样来接纳你，来介绍你，我就退出。”小林开着车，突然有点一本正经地说了句。
自己的女人。
“小林，你觉得，情人，和女人，有差别么？”乔依然低着头，问了一句。
“情人，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女人，是可以骄傲地带出去的。你做到了我高兴，做不到我也高兴。可是如果你是真爱他，那又怎么样呢。”小林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我……”乔依然开口，却无力辩驳什么。
小林转了个弯，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你有没有想过，到最后，是幸福重要，还是仇恨重要。”
“我已经没有谈论幸福的资格了。也许曾经拥有的太容易。”
“可是我却觉得幸福重要呢，所以，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有恨过我的父亲，我的姐姐。”
乔依然扭过头，深深地看了小林一眼，虽然这个男孩子看起来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花美男，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写着少有的深谙世故，还有一点点看透的意思。
“我做不到。你至少还知道恨谁不恨谁，可以原谅谁，爱护谁，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连该恨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乔依然又继续看着前方宽敞的路途：“所以说，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到了……竟然……
瞬间疼痛的记忆又涌了回来。
这是……
这是她初遇程抑扬的那个露天club，是她人生的转折，是真正的，噩梦的开始。
那个夜晚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谄媚的诗雨，她泼下去的一桶水，她被这个男人狠狠骗一把，骗得团团转，生活从此天翻地覆……
小林看到乔依然脸上瞬间笼罩的阴影，和颤抖的嘴唇，她的指甲因为用力抓住门把手，而有点淤血发紫。
“你……怎么了？”小林小心翼翼地问到。
“没，没什么……”乔依然深呼吸，推开了车门，十三公分的高跟鞋，踏在了延伸到停车区的红地毯上。
陆陆续续有车停下，所有人都是盛装出席。
可是门口没有标识，没有LOGO，但是明显和自己上次过来不太一样，警卫人员至少增加了五倍以上，说明今天，真的有个重要的酒会，在这里。
小林冲她挥手，眨了眨眼睛，做了个lucky个手势，然后转身上车，开走了。
乔依然的心有些忐忑，这个地方，真的是她最晦暗的记忆之一。
身边有形形色色的男女擦身而过，几乎人人都会对她侧目。
没错，她看起来，真的是一颗耀眼的珍珠。
裸粉色的礼服裙，厚重的高跟鞋，个性的手包，和完美的妆容，还有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从容和大气，无不让经过的人猜测，这是哪一家的千金，还是哪个名流的娇妻。
可是，光鲜的外表下，没有人看出乔依然内心的虚弱。
没错，她的内心是虚弱的，她握着手包的手都已经沁出了汗水来。
心里没有一刻停止打鼓。
可是，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伪装，伪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突然，就在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时候，程抑扬出现在了红毯的尽头，挂着极其英俊的笑容，伸出手臂，张开了右手，好像那一瞬间，有阳光落在了他的手心上。
有点刺眼，有点，不可思议，就像是一个魔术师。
乔依然朝程抑扬走了过去，因为已经有很多路人停驻了脚步，看着这一幕。
甚至有女生发出了低低的惊叹。
看来，这里的人，今天来参会的人，都是认得程抑扬的。
所以，众目睽睽之下，乔依然只能伸出手去，把白皙纤弱的手指，交付到程抑扬的手中，并且微漾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温柔甜美的笑容。
程抑扬的眼睛有一点恍惚，乔依然，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你才能对我，露出一个这样的笑容，是吗？
程抑扬的手腕稍稍用力，将乔依然拉近了自己的身体，而后，弯起一只手臂，将乔依然的手，温柔地穿过去，而后往会场，走去了。
“那个女人是谁啊？”
“是啊，好漂亮，好有气质。”
“程抑扬之前甩了苏可人，这个，不会是新欢吧？”
“哇，哪家的大小姐，看着面生啊。以前都没有见过呢。”
“说不定就是个女伴而已呢？”
“看着可不像米甜她们那种戏子啊。”
纷纷的议论，像一把把飞镖，戳中乔依然的后背，可她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挺直腰背，偎依在程抑扬身边。
“到底是什么情况？”乔依然附在程抑扬耳边，带着微笑，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程抑扬笑着走近了这个露天club最大的会场。
冷餐，名酒，乐队，礼仪，还有形形色色的商界大佬，美女如云。
所有人，几乎都同时朝程抑扬投来了目光，而后就自然而然，将目光滑向了乔依然的身上。
乔依然其实被看的很不自然，但是还是镇定地，目不斜视，挽住程抑扬，一步步超前走去。
演艺圈的大佬，她基本个个都烂熟于心，所以眼前晃过的这些人，不管是耄耋之年，还是青年才俊，都不是她眼下熟悉的领域。
心存疑惑，所以小心翼翼，亦步亦趋，跟着程抑扬，观察着周围的形式。
“程少，你怎么会大驾光临？”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像日本人的男人迎了上来，想和程抑扬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