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份报表里，最大的两个企业，就是芙蓉家的连锁超市和罗瑞的小部分物流。
调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你也可以不信任我们家，如果我给你一些网址和地址，你觉得有用么？”
难道真的要重操旧业，做回黑客去？
当年的自己，一如传闻，被父亲送出国去，秘密接受过特工训练，当然，还没有到电影里那种程度，但是破解信息源，是自己最拿手的。
“可是我不想让你出卖自己的家人。”
“这不是出卖，是告诉你，我家是清白的。”
“你还真洒脱。”
小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便签，贴在乔依然桌子前面，而后眨眨眼睛，转身走开了。
乔依然犹豫了片刻，迅速切换了公司的内网状态，把小林给她的网址输入了进去。
果然是重重保护，但是，总会有漏洞。
乔依然很快就侵入了它的中枢，绕开了财务方面秘密，只是看类似于日志的，各种商业记录。
这栋楼，是在乔氏沉没之后，才租进来的，东家是国外的一家银行。
和程氏的往来，也是搬进去之后的事情。
看起来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罗瑞呢？
乔依然沉吟了一下，退出来，拿起打火机，把那张便签烧成了灰烬。
想到罗瑞，又会想到罗嘉乐，如果真的和罗瑞有关，自己该怎么办？会狠心地去对付他，去索取吗？会吗？
这时，公关部的职员来敲门送材料，是乔依然上次去索要过的，重要的商业交际活动。
看了看，还是影视公司居多，也有一些金融公司。
乔依然用笔把金融公司勾了出来。
只有这些大的融资公司，才会知道，乔家的家产，最终都去向了哪里吧？
手机有短信进来。
乔依然以为是程抑扬，拿起来，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
但是，一打开内容，她就知道是谁了。
“我帮你做了一份病例，收起来备用吧。”没错，正是罗嘉乐。
乔依然看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虚。
为什么要把这么多无辜的人牵扯到自己的弥天大谎里来。但是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根本没有回头路了。
“你说地方吧。”乔依然还是没有存这个手机号。
但是，却已经默默存在了心里。
“老地方。”
乔依然明白。老地方，就是那栋郊区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别墅，酒庄。
可是现在想起来，乔依然却有些胆怯。
因为那里，有关于罗嘉乐所有的记忆。也把自己所有的能给他的，都留在了那里。
她真的，不想再回去。
可是下班之后，她还是选择驾车，走上了那条熟悉的路。
也许，也许可以从罗嘉乐那里知道一些什么。
越来越久的，她习惯给自己做的任何事情寻找理由，惟独不敢，问一问自己的真心。
开往别墅的路，很冷清，人很少。远远地，就看见了木质房屋的亮光，罗嘉乐已经等在那里了。
乔依然下了车，走进去。
是伽利略的小提琴曲，灯光温馨，桌上有牛排，沙拉，甜点，松饼。
罗嘉乐穿着初秋正当季的薄薄线衣，牛仔裤，棉袜子，袖子挽起来，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好像是一场郑重的约会，应该要欢欣才对啊，可是，乔依然却越不安。
她脑袋里会想到很多人，程抑扬，周梓梦……
“坐吧。”罗嘉乐对她温柔一笑，放下酒具，拉开了椅子。
这一幕好温馨，就像下班之后，有人做饭，等你一起吃。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乔依然脱掉鞋子，光脚走在木地板上，走过那架钢琴，心里还会隐隐作痛。
在椅子上坐下来，她开口道：“病例呢。”
可是这冷冷的态度根本对罗嘉乐没有用。
他的动作还是悠闲，从容。
“我知道你是故意这样对我，可是你越刻意，就只是越证明你想逃避自己的心而已。”罗嘉乐笑着把酒杯推给她。
乔依然无力辩驳，握住酒杯，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吃完这顿饭，我就会给你。不然，你拿了病例就走，我不是白做了。”罗嘉乐也拉开乔依然对面的椅子，做了下来。
乔依然不说话，罗嘉乐径自拿过她面前的盘子来，给她一刀一刀，一块一块把牛排分好，又帮她把沙拉拌好，然后再推回给她面前。
这一瞬间，乔依然好像突然看见了早晨的那一幕。
程抑扬也是这样照顾安心的。照顾他的青梅竹马。
那么罗嘉乐每天，也都是这样和周梓梦吃早餐的吧。真好。大家都名正言顺，除了自己。
乔依然拿起叉子，对着切好的牛排插下去，送进嘴里，却总觉得有点食之无味。
或者说，味同嚼蜡。
这么美味的牛排，只可惜，气氛不对。
罗嘉乐温柔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不能告诉我么？你一定知道是谁在调查你吧？”
“又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说，我是危险人物，你还是离我越远越好。”乔依然冷淡地说道。
“我是你的守护神，所以，我不怕。”罗嘉乐就那样看着她，不紧迫，但也不松懈：“难道……你有什么身世之谜还是血海深仇，一定要完成？”
乔依然听言，手一抖，一下就碰到了右手边的红酒杯，酒杯当啷一声落地，浓烈的红酒顺着桌子洒了乔依然一声。
罗嘉乐也是一愣，随即连忙拿着方巾起身，走到她身边，去给她擦裙子。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你坐好，不然留下印子……”
“不用……”
推推搡搡间，四目相对，乔依然的手，被罗嘉乐捉在手里。
一往情深，或许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吧。
乔依然的心猛然一沉，就像是跳水，扑通一声，掀起惊涛骇浪。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罗嘉乐和自己，只有他温柔的眼神，和暖暖的呼吸。
乔依然的心里有恶魔在战斗，不可以，不可以。
她刚别过脸去，伸手要推开他，却被他不管不顾地紧紧裹在了怀里，“对不起，我放不下，我放不下你，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
乔依然不说话，因为这个时候，一开口，自己也一定会哭的。
过往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去，她的心像被剜开了一样，鲜血淋漓。嘉乐，我是坏女人，我真的是坏女人，为了所有人好，为什么你就不能让我那样离开你，告别你。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不背叛誓约，怎样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爱情。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不想每天活在矛盾里，活在纠结里，我说服不了自己。”罗嘉乐的双臂越来越紧张，让乔依然近乎断气。
“可是，我有爱的人了。”乔依然悠悠地说了一句。
她明显感觉到罗嘉乐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抖了一下。
“那天就说过了……”乔依然继续着谎言，继续着欺骗，继续着故作冷漠无情的样子，“我有男人了，有自己的男人了，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所以，也请你不要继续自私了。”
“你是故意的，故意这样说对吗？”罗嘉乐不愿意相信，或者说，完全不相信：“如果那个男人很好，真的很好，像你说的，可以照顾你，保护你，给你一切，不需要与人分享，我会祝福你。可是……”
“没有可是……”乔依然打断了他：“你没有资格说可是。我们没有未来！我也不会去喜欢你！不要再傻了！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那个时候走投无路，而你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只是这样！没有别的！”
或许，没有比这再伤人的话了。
可是，罗嘉乐的手臂，依然锁住她在怀里，不曾动摇。
乔依然努力控制着不要哭出来，可是，还是泪如雨下，“我不值得！不值得！你让我走！让我离开你！我真的是最坏最坏的女人！我们真的不应该遇到。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
她用力地想要挣脱他，可是他的怀抱，却岿然不动。
“不要说这些伤害自己的话，我知道你不想。你可以伤害我，可是不要再伤害你自己。”
贴在他的怀里，耳边是他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真实有力。
这颗心脏一定是鲜红的，而自己的，已经失去色泽了吧。
她努力平静下来，用稍微平稳的声音说道：“好，不说这些。你觉得我有男人不重要，你有女人不重要，那你想要什么？我能给你的，只有我自己，可我那天……那天也要给你了，不要的是你。那么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而你，也同样给不了我任何承诺，我不想做你的底下女友。这是底线。”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自己的心，我会选择放弃现在的一切，带你离开。”罗嘉乐缓缓地说出口。
乔依然停止了动作，怔怔然地，倚靠在他胸口，就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