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腿疼，全身上下哪里都疼，心里更疼。
程抑扬偏偏还是走得奇快，存心和自己过不去。
当他推开大门时，正在收拾客厅的佳薇吓了一跳。
紧接着看到跌跌撞撞，基本属于跌进门来的乔依然那狼狈的样子，更是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乔依然连忙低下头，朝楼梯走去。
当务之急，不是解释，而是先找件衣服换上。
“你去哪？”
程抑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乔依然足下一顿，去哪？还能去哪？还不是明知故问。
转过身，清清楚楚地看见程抑扬抬起手来，伸出食指，指向了之前自己住的佣人区：“你的房间在那里，乔依然小姐。”
乔依然和佳薇同时愣住了。
“程少在开玩笑吧，我先去给你们放洗澡水。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佳薇说着就要转身去浴室。
“随便找谁来给我洗个澡。这个女人，让她回原来的床上去。”
程抑扬说完，就径自上楼去了。
乔依然僵在原地，尴尬，羞耻，却什么也不能说，更不能掉眼泪。
一旦掉眼泪，就真的彻底失败了。
“你又惹他不高兴了吧。没事的，程少的脾气就是这样，不会真的记仇的，明天就好了。”佳薇努力想安慰她。
“你真的，了解他么？”乔依然低声问道，整个人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失落呢。
“我……希望了解他……看你也累了，走吧，我们进屋去。”佳薇笑了笑，拉起乔依然。
不过，要抵御那些女仆们的目光，真是比万箭穿心还难受。
窃窃私语，幸灾乐祸，冷眼旁观。
不管是什么吧，穿过休息室的几步路，比马拉松还漫长。
何况自己还衣不蔽体。
关上房门，也管不住外面议论纷纷。
“我说什么来着，怎么可能就得到程少的心了。”
“不还是有被当成破鞋丢掉的一天。”
“狐狸精一个，你见过哪个狐狸精能修成正果的？”
“小心点吧，说不定哪天又得宠了，你和芙蓉一个下场。”
“程少有吃回头草的时候吗？白在这待这么久了。真是。”
“哎呀，我还以为程少这回真喜欢上她了呢，对她那么好……”
对她那么好？这算好？
在别人眼里，程抑扬对自己，真的好吗？
乔依然倒在床上，回想着。
他强行要了自己，绑架自己，占有自己，予取予求，打骂随意，侮辱更是家常便饭。
这就是好吗？
可是……
一度女主人一般的待遇，形影不离的电话，亲自给自己坐的饭，对自己的信任，一点点小小的关心累计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不好。
可是……
程抑扬，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呢，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极端的冰与火可以同时存在于你的身上呢。
算了，还是相信佳薇说的吧，那不是好，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只是，他从未尝试过的，新鲜感罢了。
她们说的都对，总有腻了的一天。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去伺候程少洗澡。其他人不要吵闹了。”
是佳薇的声音……
“我吗？真的是我吗？”被点中的下女佣兴奋地手都不知往哪里放好了。
“切，为什么是你啊……”
乔依然的心咯噔了一下，有一丝隐隐的酸痛。
最难堪的难堪，不过如此了吧。
懒得换衣服，懒得想其它，蒙起被子，只想睡觉。
程抑扬真的打算放弃自己了吗。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嘿，乔依然，你没有想到过，你利用程抑扬，你是在利用他，你和他有什么不同？”
脑子里，有个小人突然跳出来，对乔依然指指点点。
是啊，没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
头痛欲裂，但还是想起，要给小林电话才行。
慌忙打过去，竟然很顺利打通了。
“你……还好吗？”
顾不得在他面前被羞辱时发生的一切，顾不得尴尬，顾不得。
“我没事啊，皮外伤而已。”小林的声音带着笑意。
可是在乔依然听来，不过是强作笑颜吧。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这几天我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你要好好照顾……保护好自己哦。回去我还要带你去开赛车呢。”
“嗯……好……那我等你回来……不要担心工作……”
“应该说，不要担心你……”
“嗯……不要担心我……”
然后，就变成了沉默。
“你休息吧，挂了。安咯。”小林轻松地说着，挂了电话。
乔依然的手落下来，越发觉得对不起这个男孩子。
如果他因此丢了工作怎么办？被人说三道四怎么办？也像自己当初一样被程抑扬逼到没有工作走投无路怎么办？
乔依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辗转了很久，最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睡着的。
闹钟在六点半准时响起，之前设定的，一直没有更改过。
乔依然坐起来，换上女仆的衣服，毅然决然地拉开了门。
反正自从跟了程抑扬，早就已经把脸扔掉了。还怕什么呢。
可是，大家忙忙碌碌，她却什么也插不上手。
她要擦桌子，有人推开了她。
她要摆餐具，有人无视她飞快码好。
她要端早餐，有人撞开她，摆放整整齐齐。
她要去选酒，结果，正是昨晚被叫去伺候程抑扬洗澡的女孩小希扬着下巴看着她，“我去。”
去就去呗，有什么了不起。
乔依然不做声，躲在一边，看大家争先恐后地忙碌着。
终于，程抑扬下来了，看都没看乔依然一眼，在饭桌旁边坐下来。
小希拿了酒来，程抑扬没抬头，说道：“坐下吃饭吧。”
“我真的可以吗？”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小希又刻意看了乔依然一眼，得意洋洋地在乔依然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倒了一杯酒递给程抑扬，程抑扬喝了一口，“这酒和今天的心情不搭……”
“哦……我下次注意……”
程抑扬抬头看了小希一眼，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去吃饭。
乔依然就无聊地站在一边，靠着钢琴，默默围观。
程抑扬吃好了饭，佳薇帮他穿好衣服。
乔依然正低着头，用脚在地上画圈圈。
程抑扬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么没有时间观念么？不用上班了？”
“什么？”乔依然愣了一下，停止了脚下的小动作，仿佛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其他女仆也都愣了一下，程抑扬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多少遍，不要浪费我的口舌和时间。这就是程氏总监的素质么？”程抑扬冷冷地打量了她一下：“还愣着干嘛？去换衣服去，难道等我给你换？”
“哦，我……我知道了……”乔依然虽然脑袋还是有点蒙蒙的，退了两步，突然说道：“我的衣服在……在……”
程抑扬转脸对佳薇说：“去把她的日常衣服拿下来。”
说罢，先行离开了。
“程少怎么还让她去上班呢？”
“是啊，怎么回事啊？”
“你傻啊，当然是想折磨她咯。”
佳薇连忙要上去，可是小希却主动请缨：“我去吧，佳薇姐。”
小希说罢，很欢脱的样子就跑上了楼去。
不一会儿，她就抱着一堆衣服下来了，乔依然刚要伸手去接，小希却手一松，衣服全都落在了地上。
乔依然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这是让你卷铺盖走人的意思吧。”小希笑着说完，就拉上平时要好的姐妹离开了。
乔依然蹲下去把衣服捡起来，佳薇在一旁看着，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推了推她，让她快去换衣服。
还好，车还在。
算程抑扬仁慈了么？没想到让自己跑步上班这种损招。
听广播里的娱乐新闻，这次乔依然的各种操作可以说是全面成功。
所以，来到公司，大家对她好像也多了几分尊重。
小林的短信准时发来：“去楼下拐角的咖啡厅买咖啡，那里的拿铁最好喝。”
乔依然看着屏幕，却没有回复。
一是尴尬，二是，她终于想明白，越是喜欢的人，越是想要保护的人，就越是要把他们推得离自己远远的，这样，他们才不会因为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买好了咖啡，坐在办公室里，那个熟悉的罗嘉乐和周梓梦订婚的广告已经撤换了。
对了，她要行动起来了，首先要搞清楚那栋原本属于自己家产业的大楼里，现有的那些企业，到底和自己家族的惨案有没有关系。
毕竟，留给她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说不定明天，那个小人得志的小希就会迅速取代自己。
没有时间犹豫了，要马上开始行动，尤其是要先查清楚罗瑞。
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似乎是在声嘶力竭地祈祷着，不要是他，不要和他有关，不要。
乔依然默默动着心思，要想办法多参加一些高层的商业活动，慈善和社交才可以。
而且，还要打着程抑扬的名义才可以。
走出办公室，想去见一下公关部的总监，电梯打开，赫然看见苏可人站在里面。
乔依然一愣，刚要迈出去的脚步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