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安不安全，不问路途如何，甚至连工作也不稀罕问一句。
乔依然转过身去，面朝靠背，有一点想哭。
不要哭啊。怎么因为这个男人的一个电话就能哭呢。乔依然，不要哭。他说的又没错。你是他的女人，是他养在金屋里的女人，是没有名分的金丝雀。记住这个身份！
小林在前面默默开车。
刚刚乔依然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到了耳朵里去。
他的表情有点复杂，可是，始终目光朝前，仿佛根本就没有在意乔依然讲电话，或者她情绪的变化。
幸好他没有回头，否则该有多尴尬。
但是，有个乖巧的助理，依然还是让人尴尬吧。
程抑扬挂掉电话，看着远处的大笨钟，挑起嘴角，笑了笑。
手机上，是保镖领队发来的信息，“一切正常，没有意外。所有人都很安全。媒体进展顺利。乔总监和助理一车。助理本不在出行名单里，今早突然出现的。”
程抑扬回了过去，“给我监视好乔依然的一举一动。也要保护好。少一根头发，就别来见我了。”
小林。
有意思。
自己怎么会这么在意这个助理呢？程抑扬，你在干嘛？难道在吃醋？
不对，是要在意乔依然的一举一动，防止她玩什么花招。
对，是这样的。
“程少，收购会议定在下午四点，对方今天上午拿到董事会的决议书了。”程抑扬的助理送来了会议议程安排表。
程抑扬拿了过来，看了一下，“罗瑞，罗嘉乐，真不好意思，看来，我们该正式认识一下了。”
……
乔依然突然打了个喷嚏。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又醒过来了。
天色已经晚了。
“领队来过了，今天先在县城休息，明天就该进山了。”小林说道。
乔依然赶紧坐起来，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还真有点睡冷了，“你开了有大半天了。停一下换我吧。”
“差不多再一个小时就落脚了，别麻烦了。我说了，出门在外，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体力是你的两倍好吗。”小林玩笑道。
乔依然还是有点不忍心的样子，小林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下，“你这么怜惜下属，可做了不了好上司。”
“好吧，还是我错了。我应该说，小林你给我一边去，我来开，是吗？”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你车开的很不错，以前开过赛车？”
“是玩赛车。”
“矮油，富家子弟嘛。”乔依然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他的四分之一侧面：“玩得起赛车，需要来给我打工吗？”
“只是喜欢这个工作而已。难道要我开赛车去送命吗？”
“也是，等做腻了，退回家里去坐吃山空也不错。”
“你是仇富吗？”
“嗯，有点。”乔依然伸了个懒腰。
“回去以后，我带你开一次赛车吧，体验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
赛车……乔依然微微闭上眼睛，想起了少年时候的自己，在赛车俱乐部里，算是巾帼英雄了。
是的，她迷恋那种速度感，那种风驰电掣般的感觉，豁出性命，只为了精彩。
睁开眼睛，那个自己已经不见了。
她笑了笑：“好啊，一言为定。”
两个说说笑笑，很快就开到了预定好的宾馆。
根据房间安排，乔依然是一个人一间。
但是……问题是……
当大家从乔依然手里统一拿好房卡，一一确定登记好时，只剩下小林一个人，坐在硕大行李箱上，满眼无辜地望着她。
啊……乔依然这才想起来，这家伙在名单之外……根本就没有他的房间……
其他人都是两人间……
“请问还有空房吗？”乔依然连忙转向柜台问道。
“稍等……”前台检索了一遍房间信息，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你们这次行程的原因，我们这里昨天全部订满，连加床都不够了。”
这可怎么办。
“这样吧，我们先上去，看看有没有人收留你。”乔依然按开了电梯。
小林跟了进去，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走出电梯，小林歪过脑袋来，看了一眼乔依然手里的房卡：“1606房……走吧……”说罢他连乔依然的行李一起接过来，一马当先。
“喂，先给你找好房间再……”
“我有房间啊。”
“啊？”
“这里。”小林停在了1606房门口，从还没反映过来的乔依然手里拿过房卡，插了进去。
“喂，这是我的房间……”
乔依然跟进去想拉住他，可是他一转身，将房门关上，正好把乔依然抵在了房门上。
乔依然愣了一下，这个距离，是不是有点……
小林一笑，后退了一步：“你一个人一间，难道不害怕吗？我睡沙发就好了。就这么定了。”
“这……不好吧……”乔依然有点犹豫。
“怎么……你怕我对你做什么吗？”小林玩笑道。
“可是……那个……我再给你想想办法，你开了这么久的车，睡沙发怎么能休息好呢。”
“我们喝酒好不好……喝一点，助眠。”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看这里！”小林完全不管乔依然说什么，打开了箱子，拿出两罐啤酒来。
乔依然无语了，“你还真是小叮当。带了个百宝箱吗？”
“所以说，你怎么能离开我呢？”小林说着扔给她一罐啤酒。
乔依然接过来，拉开，又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想趁我喝醉，套我话吧？”
小林微微一笑：“你到底是聪明呢，还是傻呢？说你戒备心强，那干嘛还要说出来。暴露目标么？”
小林说着也拉开了啤酒罐：“喝酒吧，这里没有不开心。”
这句话，让乔依然心里咯噔了一声。
这里没有不开心。
难道……他察觉出自己下午接了电话之后，心情不太好么？
两罐啤酒碰在一起，乔依然仰头喝下一大口，盘起双腿，坐在了床上。
小林拉开窗帘，落地窗外，是零星的灯火。
“啪。”小林关掉了灯。
“喂……”乔依然诧异地看着他。
“不用光照，我们都才是，最真实的。放心吧，我还没愚蠢到敢对自己的上司做什么。”小林也盘起腿来，坐在了乔依然对面。
乔依然不再说话，酒……
她想起了罗嘉乐的酒庄，想起了程抑扬的酒窖，想起她要罗嘉乐教她品酒，想起程抑扬因为避孕药，把她关在了酒窖里。
“酒倒真是个好东西呀。”乔依然笑了笑。
对面这个男孩子，就像是个董事的弟弟，如果，如果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弟弟，是不是这么多年，就不会过得这么心酸了，就不会那么孤独，那么迷茫，那么无助了。
也不会那么想要报复，而是会为了唯一的亲人，努力地活下去，美好下去吧。
乔依然就这样和小林面对面，一口一口地喝酒，说着无关痛痒的心事。
一罐，又一罐。
“你，还行么？”小林不太放心地看着她。
乔依然摇摇头，走下床去，推开了窗。
有大风灌进来，越吹越不清醒。
突然觉得那么孤独。就算在这里死掉了，也没有人会为她可惜。
眼泪无法控制地涌出来，肩膀也随之颤抖起来。
她的命运，并不是从在露天CLUB的那个夜晚才改变的。
是十五岁，是那一年，从那一个夜晚开始，她的命运就再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美好了。
到底是谁？真的是那看不见的命运把自己变成这样的吗？
是谁？是谁让自己的家族经历了那样的痛苦？
真的和罗瑞集团有关吗？
真的，这样下去，就能找到结果吗？
她好恨自己，却停不下来。
遇见了一个那么喜欢自己那么好的男人，自己却不能够去喜欢。要想方设法把他推开。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他离开自己，才是最好的结局。
那个占有了自己的男人，难道不应该是罪人么？可是，她却离不开他，要依附着他去完成使命。
小林看着她独自痛苦，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疼痛。
手也不自觉握紧了床单。
“小林，你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乔依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活着。也许，我只是在为别人活着。”小林似乎从乔依然身上，看到了某种可以称之为同病相怜的东西。
乔依然转过身，看着他，“你也和我一样，是要完成一些什么吗？”
“……也许……”
“如果要做的事情完成了，是不是，就没有活着的理由了。”
“原来，你是这么悲观的人。”小林慢慢说道，“你知道吗，看到你哭，我的心，竟然会跟着一起痛，很痛……”
“痛吗？痛是什么感觉，我死过一次，所以不知道了。”乔依然笑了笑，有些晕眩，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小林伸出手去，轻轻盖在她合起的眼睛上，“睡吧，睡着了就没有伤心了。”
乔依然似乎很快沉睡了过去，小林看着她，脑海中闪过那个加班的深夜，被丢进垃圾桶的外卖，关起的办公室门，和门里暧昧的声响，还有今天在车上，她勉强的那句，“我想你。”
“究竟为什么……”小林喃喃地说着：“究竟为什么，你会在他身边呢……你不爱他的，对不对……”
小林拿出了手机，打开了照相机，对着乔依然，手指刚要触碰到拍照键，却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