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这沉默，让乔依然觉得有些别扭。
她总觉得小林仿佛知道很多事情，却永远只有一个神秘莫测的妩媚笑容。
没错，知道很多事情。
乔依然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什么照片。为什么给我。”
“我可没有给过你什么。”
“……”
“什么照片？”小林笑了笑，喝了口咖啡。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
“因为你是我的助理，所以……”
“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助理，我知道我的老板想要什么。我们彼此需要，不是么。”
这句话说得像极了一场交易。
“可是，我能够给予你什么呢？毕竟……这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我可不这么想，对付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法而已。”小林好像显得比乔依然还要泰然自若。
乔依然不禁要想，这个小家伙做了多少坏事才这么冷静。
小林却只是笑，笑得眼睛里全是夜色温柔。
乔依然第一次仔细打量他，是那么好看，那么青春的男孩子，那么干净，从容。
“你做这一行多久了？”
“很久了……”
“看来，我无论问什么问题，都是不可能在你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答案的了，我还是不庸人自扰了。”乔依然自己也笑了。
“这就是默契的配合，总要模棱两可一点。”
这小鬼头，懂的倒比别人都多。
“我知道，你会需要我的。”小林看着她，竟然让她有一点不能直视他的眼睛。
乔依然突然起身，好像怕他看穿了自己的秘密，：“既然这样，你跟着我，做该做的事情，就好。你记住一点，我可以接受任何人的离开，但是永远不会原谅背叛。”
“这代表，你信任我了么？”
“你觉得呢。”
乔依然说罢，转身离开了。
而小林则看着她的背影，似笑非笑。
乔依然回到屋里，想起刚刚窗外那么巨大的屏幕，张扬的幸福，心里一阵难过。
想起刚刚这个房间里，发生过的一切，越发觉得自己肮脏。
万语千言，却生生变成了那句，那句被强迫下说出的，“我爱你。”
说过的话如果能收回，该有多好。
这个夜晚，她就那么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期间小林有推门进来，帮她盖上毯子，笑容里看不出任何答案，只是那么浅浅的笑，永远都在笑。
就好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暴风雨前的平静。
乔依然知道，第二天，就该炸开了锅吧。
早晨，她是被咖啡的香味叫醒的，一睁眼，看到小林递来一杯香浓的咖啡，就像往常一样。
而后，他走到她身边，在她还茫然的时候，收回盖在她身上的毯子。
“谢谢你。”乔依然有点不好意思。
小林摇摇头：“我猜，会是很辛苦的一天，加油。”
乔依然点点头，玩笑道：“你知道的有点多哟，这可不好。”
“如果你要我死，我会自己从这里跳下去。”小林眨了眨眼睛，开门出去了。
乔依然努力让自己清醒，开始盯着电脑，掐着表，等待一波接一波的新闻。
程氏想做新闻实在太简单，不过是卖个人情的事情，大家何乐不为。
九点，乔依然放下手机，关于米甜的新闻准时登陆各大网站，而且，预约的独家杂志应该已经摆上了报刊亭。
“程氏换角纯属虚构，米甜慈善天使现真身。”
乔依然微微一笑，很好。
新闻稿的内容，就是说米甜此前一直在西部，低调地处理公益事务，并且详细地列举了米甜默默资助的贫困学校，山区卫生所，和各种慈善捐款。然后说不会换角，那些负面新闻也都是误会和中伤。
其实那些慈善事业确实存在，只不过出资人并不是米甜，而是程抑扬。
这一点乔依然真是没有想到，程抑扬竟然做了这么多的慈善事业，看到那一页页的表格，一笔笔真金白银的捐款，那些验收照片，以及那些孩子们真诚的笑脸，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够了解他。
不过随即她就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他花钱买自己心安罢了。
而此时的程抑扬，在商务车里，看到视频报道，满意地笑了，乔依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转移了公众的视线，米甜的形象瞬间就高大了起来。
苏可人，则坐在自家的饭桌前，看着电视，脸都气绿了。
好啊乔依然，你就是摆明了要和我作对。
你是要和程少邀功么？
我倒要看看你是多有本事。
其实，乔依然确实动了个小手脚，在交代今天的记者招待会问答时，她告诉米甜，有些话可以瞒着，有些话可以实说，这个风声是总裁放出来的，说了也没关系，但是不要让人看出矛盾把柄就好。
乔依然知道，只有让这个没脑子的影后先放出了风声，她才能在苏可人那些照片曝光后，不受怀疑。
坐在米甜身边，乔依然却没有什么成就感。
她这么做，分明是将自己一步步，更近地推向程抑扬。
她真的，要去爱这个男人么？
真的只有爱上了这个男人，才会有未来么？
记者会进行得很顺畅，米甜按照乔依然交代地对答如流，并且，也提到了苏可人。
下午的那则爆炸新闻，总算是事出有因了。
自有采访时间，乔依然就退到了后台。
周梓梦笑嘻嘻地看着她，满目的赞许，“我觉得你是太极高手，可以轻而易举，化繁为简。其实这个方法真的很简单，可是却不是人人都想得到。”
周梓梦的赞美，让乔依然听起来很不是滋味，略微低下头，“没有……”
“你是不是熬夜来着？脸色很不好。我带你去做SPA放松一下吧。”
“不用的……”
“反正是中午的时间，走嘛……”
乔依然很想冷漠地拒绝，可是，拒绝也没有道理，只好点了点头。
跟着周梓梦走出大厦，手机响起，乔依然摸出来，果然是程抑扬。
“你说我该怎么奖赏你呢，就在今晚。”
乔依然赶紧按掉，脸色有些不自然。
不过周梓梦只是看着她的手机，笑道：“你也是和男友的情侣款吧。我还以为这个手机国内都没有了呢。”
乔依然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情侣款，她想起了罗嘉乐的那只黑色手机。
突然一辆车停在面前，车窗摇下来，罗嘉乐的笑容在遇上乔依然的那一刻，僵住了。
乔依然也是一愣，可是现在想逃跑，也来不及了。
她默默收起手机，周梓梦拉住她的手，“嘉乐，那天见过的，我们公司的艺人总监。我想带她去会所做SPA，她今天为了洗白公司负面消息要累坏了。”
乔依然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罗嘉乐一定会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到家了吧。
“我还是……”乔依然犹犹豫豫想临阵脱逃，可是周梓梦很自然地就打开车门，把她推进了车里，而后自己也跟着进去。
真是体贴的姑娘，怕自己一个人坐在后面尴尬，所以要陪自己。
可越是这样，乔依然的心，就越是不好受。
“我回国以后一直没有朋友，如果能有朋友在身边，嘉乐也会开心吧。”周梓梦笑着说。
罗嘉乐透过后视镜，目光流转过毫不知情的周梓梦，在乔依然的眼睛里犹豫，徘徊。
乔依然撞上他的目光，连忙狠狠低下头去。
朋友，朋友。
她有很多年，都没有听过朋友这个词了。
从失去一切的那天起，她就知道朋友是最不可信任的。
此后的人生，不过都是利益关系罢了。
这一路上，乔依然都不敢抬头，生怕又看到嘉乐的目光，想起那如幻觉一般的夜晚，那么丢人的自己。
在他的面前，自己永远都像个小女生一样，小心翼翼，不知如何是好。
周梓梦说的会馆，应该是罗瑞很私人的会馆了。
“我常常会在这里帮家里人做一些SPA，护理，放松，理疗什么的。看别人都热热闹闹的，可是等到我能享受一下的时候，就觉得很寂寞了。”
寂寞，可是热闹，才是最深的寂寞吧。
换衣服的时候，乔依然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周梓梦却很欣赏地看着她，说，“依然你的身材真好，真的。”
如果，如果她知道，就是这具她真诚夸赞的身体，竟然是自己曾经想要用来偿还给她未婚夫的人情债，也许，这就是她眼中最丑陋的身体了吧。
怎么又想到这些去了……
真是和程抑扬在一起久了，就……
“走吧。”周梓梦悠悠一笑。
乔依然只得浑身不自在地跟了过去。
精油，香薰，按摩，蒸脸，乔依然躺在那里，觉得自己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放空过了。
可是，竟然每一次的宁静，都和罗嘉乐有关。
乔依然突然心里就变得酸涩起来。
“我们去喝点果汁吧，你下午不着急吧？”周梓梦提议道。
“嗯……都可以……”
“我听你在发布会上说，如果媒体感兴趣，可以去西部考察，你真的要去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