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程少的那个未婚妻乔依然么？”
“你到底……”
“都给我滚开。”程抑扬转过脸，看了那些男孩子们一眼，目光流露重重的杀气：“现在这里，除了我和她，不要让我再看到第二个人。”
“是是。”工作人员连忙指挥拖车把事故车辆拖走。
那些阔少们也都噤若寒蝉，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那天我拿着灭火器回到别墅，被我叔叔打昏了关起来，你会相信么？”程抑扬淡淡地说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乔依然低下头，不看他：“在你想对我欲行不轨的时候，在你殴打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有一点点心软！”
程抑扬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现在不承认还有意思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把你背到仓库。然后想去给你找吃的，回来的时候你昏迷，身上有伤，我把你背到公园，就离开了。”
“真的？”乔依然似乎不得不相信：“那那个人，又是谁。”
原来，原来乔依然的心里，对自己有这样的一个死结。程抑扬冷笑了一下：“还能有谁，我表哥。”
乔依然一直说不出口的这件事，没想到就这样被摊开在光天化日下。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既然你已经决定做一个恶人，就不要再做这些让自己都矛盾的事情了。
“跟我走。”
“为什么？”
“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这个地方，是你早就应该去的。走吧。”程抑扬又朝她靠近了一点，突然弯下腰，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不要让我在这里强迫你……”
“知道了。”乔依然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程抑扬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拉起她的手，往场外走去。
他拉得那么用力，乔依然根本挣脱不开。
“你不怕上报纸？不怕被拍到？”
“如果这样的话，正好昭告天下，你也可以得回属于你的一切。这不就是你来的目的吗？”程抑扬的嘴角滑过了一丝笑意。
“别让我在这里打你巴掌。”乔依然冷冷地说道。
“你总不会说，你回来是因为爱我，要和我在一起吧。”
“不用和我说这些冷言冷语，我为什么回来，你最清楚。不用问我。除了我自己之外，你应该就最了解我的人了。”
程抑扬没有再说话。
他的手心里，还是她的那只手，那只被自己温柔对待，也摧残过的手。
他当然知道，从她悄无声息跟着罗嘉乐离开，他就知道她做了怎样的选择。
他从来不相信，失去这个女人，竟然会让自己如同深陷泥淖。
那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反而让他觉得释然了。而他自己心里的恨，也都已经焚烧殆尽。
在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告诉自己，她有了孩子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也有了自己的决定。
他把她塞进了副驾驶，帮一动不动的她系好安全带，然后踩下了油门。
大概开了有半个小时，越来越靠近郊区。
乔依然皱了皱眉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对我做什么。”
“就算我想对你做什么，我也不会伤害我自己的孩子。”
我自己的孩子。这话听起来，有点别扭。
“那你的孩子是不是有权利知道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每年生日我都会去的地方。”
生日会去的地方。
乔依然似乎想起来了，那一次，程抑扬的生日，佣人们告诉她，程抑扬从来都不过生日。每年生日，他好像都会消失了一样，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很晚才会回来。
“你过生日的地方，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程抑扬只吐出来这一个字，就不再多说任何话了。
他的表情，显得很认真，乔依然也就不再多问什么。
只是，他刚刚说的那个话是什么意思。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他根本就没有真的认认真真和自己讨论过这个孩子的问题，但是却张口就是自己的孩子，说的那么轻松。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乔依然想着，不禁偷偷看了他一眼。
可惜了这张英俊的侧脸，让人没有办法抱着审美的心去欣赏。
她转过脸，盯着前方的路。随便吧，随便他带自己去哪里，都无所谓了。自己这一次回来，就已经是最大的冒险了。
突然，车在一片薰衣草园前面停下来，程抑扬的神色好像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深吸了口气说，“好了，到了。下车吧。”
乔依然愣了一下。
程抑扬是这种人吗？自己跑到薰衣草园过生日？开玩笑吧。
她默默下了车。
有风吹过来，薰衣草整齐地摇晃，是一片紫色的海洋。
她说：“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还要继续卖关子吗？”
程抑扬摇了摇头，“你的父母，葬在这里。”
仿佛晴空划过一道闪电，乔依然猛然转过头看着程抑扬，一时说不出话来。
“走吧。”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父母……”
“他们的骨灰都洒在了这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乔依然突然失控，大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什么权利不告诉我！！！混蛋！！！”
乔依然的拳头雨点般砸在了程抑扬的身上，“混蛋！”
程抑扬紧紧地把她拥抱进怀里：“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一句迟到的对不起，她等待了太多年了。不，是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能够等到一句对不起。
“我心底一直知道，你的爸爸对我很好，但是我不愿意承认。我必须要变成一个冷血的人，才能继承下我父亲的家产。但是，我还是失败了。”程抑扬轻轻拍她的后背，“以前在你家里过的生日，你的父亲都会买蛋糕给我吃。我是一个分裂的人。我不是个好人。你一走了之，我想也许，这样对谁都好。可是我没有想到，命运又会兴风作浪。”
乔依然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面向那一大片薰衣草田，“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那些花儿，开得那样好，仿佛都在对着她微笑一样。
乔依然不自觉，也笑了。
是不是放下仇恨，好好生活，才是他们最希望自己去做的。
眼泪哗哗地流下来，程抑扬无言以对。一直以来，他都过得如此分裂，终于爆裂开来，落到现在的样子。
“以后，你会常常带我来么？”乔依然问道。
“不会。每年只能来一次。”
乔依然不说话，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他突然这样，又让她有点不适应。
回到车里，两个人静坐了很久很久。
“其实我们两个不应该成为仇人，结果却成了这样。”乔依然的嘴角牵起无力的笑容，缓缓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仇恨，都没有因为爱而恨一个人的仇恨，更有理由。”
“你是在表白么？”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舒服的话。”
“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这个孩子，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们还是回你的小阁楼吧。我觉得那里比庄园住着舒服。”
“我在问你正经话。”
“这也是正经话。”
“拐弯抹角，是不想要？那我明白了，我下午就去预约手术。既然他的爸爸已经不要他了，那么就这样吧。”
“不要胡说。我有我的打算。”
“利用他夺回家产？”
“哼，我现在，要多少钱有多少钱，还不用操心，比从前更快活。但是我自然要让这个孩子得到他该得到的一切。”
乔依然不再开口。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已经想好了一切。
既然已经想好了，那么，多说无益，她选择了闭嘴。
返回城区的路上，乔依然的手机响了，是罗嘉乐。她看了一眼程抑扬，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依然，是我，一切还好吗？”
“嗯，还好，你呢……”
程抑扬稍稍扭头看了她一眼，“罗嘉乐？”
乔依然点点头。
程抑扬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突然伸手抢过了她的手机。
“喂，程抑扬，你做什么！”
“罗嘉乐，是我。”
“……”听到程抑扬的声音突然传来，罗嘉乐沉默了。
“谢谢你照顾了我女人这么长时间，不过我想以后她大概是麻烦不到你了，现在她回家了，也不会再走了。所以，你总骚扰她，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程抑扬在挂断之前，又说了一句：“我是用江山换的美人，罗嘉乐，不要以为自己会拉小提琴，就多高尚。”
“喂，你在胡说什么！”乔依然要去抢电话，却被程抑扬挂断之后，直接把电话扔出了车窗外。
“程抑扬！！！”乔依然尖叫了一声。
“怎么？”
“你！你怎么能那么说话！还有你凭什么扔掉我手机！”这个人疯了吧！
程抑扬却轻描淡写地说道：“乔依然，你觉得你和罗嘉乐轻声细语，温存软语就是对他好吗？让他一直抱有幻想，迷恋你，你很有本事吗？”
“别乱说！”
“所以，就痛快一点。你如果真是拿他当朋友，早就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