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用扔我的手机……”乔依然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明白他说的对。
但是，谁狠得下这种心，也就只有你程抑扬了吧。
“难道我买不起手机给你吗！”程抑扬提高了声音。
“好好，我知道了。”乔依然心想，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
等乔依然缓和下来，再往窗外看，竟然开到了程氏庄园。
“为什么回这里？”
“既然是回家，当然是回这里。”
“可是……”乔依然其实不太愿意回来。和这里比起来，她更喜欢自己租住的小阁楼。
“我会把帮佣都叫回来，至少不会孤独寂寞冷的。放心吧。”程抑扬说话间，车就开进了庄园。
乔依然的心里不胜唏嘘。两个家族的仇恨，两个人之间的爱恨和误解。为什么，星星之火，可以烧到今天这样。
也许，每个人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再回到熟悉的房子里，熟悉的客厅里，一切都已经和从前不一样。这一次，她也真的不想问程抑扬要做什么。做什么都好。她都已经不关心了。
她要的，只是他对孩子的态度。她知道，他要这个孩子，要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那么，就足够了。下面的，只是他要怎么做。
第一次，乔依然在这个庄园里，能够坦然面对过去与现在。面对自己，面对程抑扬。
一切都好像慢慢回到了正轨，程抑扬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是每天早上她醒来，一定都有美味的早餐。
所有的味道都在提醒她，这是曾经她在父母身边尝过的味道，如果那时候，她能够柔软一点，能够留心一点身边的人，是不是以后的人生，都不会如此。
她不怪程抑扬，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即将到来了孩子，她甚至带着痛苦，去感激他曾经救过自己，虽然用的方式略显残忍。
她为他煮咖啡，打理衣服，处理文件，她知道他的沉默代表了更大的动作，所以，她耐心去等待。
媒体对他不利的报道越来越多，关于程氏集团高层变动的传闻也越来越多，乔依然终于忍不住问他。
“我看了那些报道，对你很不利。你该怎么办呢？”
“不用担心。舆论代表不了什么。不在意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可是舆论一边倒，至少说明你的叔父野心明显。”
“怎么，小野心家又想回到商场和人一较高下了？”
“我没和你开玩笑。”
“乔依然。”
“什么？”
“明天我们去领证。”
“什么？”
“明天我们去领证。”
“……”
乔依然愣住了。
程抑扬却仿佛变戏法一般从兜里摸出丝绒礼盒，在她面前轻轻打开，剔透的钻戒闪烁光芒，他说：“对不起，乔依然，嫁给我，如果你，原谅我。”
眼泪从乔依然的眼睛里哗啦啦地留下来，似乎这一刻她早知道会面对，但真的面对，又措手不及。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他看着她，伸手拭去她的眼泪，低下头，吻了她的唇。
他抱过她那么多次，要过她那么多次，也吻过她那么多次，可是惟独这一次的吻，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绵长，爱意泛滥。
乔依然闭上眼睛，终于，这一次，她要承受的，不是一个男人身体的重量，而是，心的重量。
已经有很久很久了，乔依然没有睡过这么踏实，这么漫长的一觉了。哪怕是在澳洲，她也常常夜里惊醒，想起程抑扬的名字，程抑扬的脸，想起那年的大火，想起命运的起承转合，心脏绞痛得厉害，不知道躲在被子里哭过多少回。
这些她从来都没有让罗嘉乐知道。
程抑扬像是她心口一块永不结痂的疤痕，随时都能流出鲜血来。
而这一晚，她睡得如此安稳，如此踏实。
第二天，乔依然刚睡醒，还想多享受一下这久违的安稳，就被电话吵得不行。
“现在收拾好出门，车在门口。带上所有孕检的资料，快。”
乔依然懵懵懂懂穿戴好，随便画了个淡妆，也没有特别打扮，抓起资料塞进包里，就出门去，看到程抑扬的车停在门口。她当然知道车会带她去哪里。她拉开车门，对自己笑了笑。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献花，没有祝福，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婚姻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完成，而且还是奉子成婚。但是，并不是不幸福。也不是不甘愿。反而有一种，山高水阔，终于走到了出海口的释然。
走出民政局，乔依然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觉得我可笑吗？还是觉得结婚这件事可笑？”程抑扬还是老样子。
“不是，是觉得，呼风唤雨的程抑扬，也得规规矩矩来这里，正襟危坐，照相领证，好奇怪。”
“难道你想继续被金屋藏娇？”
“我们现在去哪里？”
“……”程抑扬的脸上滑过一丝阴影。
“怎么了？”
“乔依然。”程抑扬扶住她的双肩，很认真地说：“接下来，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虽然，我一点也不想让你面对那样的场合，但是，我别无选择，我是为了我们，和我们的孩子。”
乔依然笑了笑：“我的人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好像都经历过了，所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至少现在，法律规定，你有保护我的义务。不过话说回来，好像除了你，也没有人会欺负我了。”
程抑扬再次把她拥进怀里，沉默了良久，才深深地说出了三个字来：“谢谢你。”
“变温柔了嘛。”乔依然深吸一口气，变温柔的，还有自己。
半小时之后，程抑扬和乔依然的车来到了程氏总部，乔依然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任程抑扬拉着自己，一路来到顶层的会议室。
她知道那里，只有最高层的会议才会在那里召开。
“准备好了吗？”程抑扬看了看身边自己的妻子。
乔依然点了点头。
程抑扬握紧她的手，用力推开了面前厚重的会议室大门，拉着乔依然，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一屋子的股东都愣住了，最震惊的，还是正在讲话的程抑扬的叔父，他愣了片刻，压低声音道：“一点规矩都不懂了吗？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出去！”
程抑扬冷笑了一下：“就是知道是什么场合才会来，不然，也许我永远也见不到叔父你了。”
“岂有此理！有什么话开完会再说，出去！不要在这里给我丢人！”
“我不是来丢人的。我是来要回我应有的东西的，吴律师，进来。”程抑扬说罢打了个响指，一名律师走了进来。
叔父的脸色略微有了变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经辅佐了你这么久，按照你父亲，也就是我哥哥的遗嘱，我接管集团，理所应当，你现在把吴律师叫来，也没有用。”
“我结婚了。我也有孩子。”
“你说什么？”
“我的孩子就在她的肚子里。”
“够了！你还不嫌丢人吗？随便从哪里拉来一个野女人，弄了一个野种，就敢说是我程家的后代！你疯了吧！”
“我结婚了。”程抑扬把结婚证啪地丢在他面前，“我也有孩子。”说完，他又把乔依然的孕检资料扔给他：“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去做亲子鉴定，但是今天的会议，你恐怕开不成了。”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叔父的脸在颤抖，他狠狠盯着程抑扬：“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傢伙，你跟我谈谈。”
程抑扬拉开一把椅子，让乔依然坐下，“在我和叔父谈话期间，请诸位照顾一下我的妻子，如果她有任何闪失，我一个都不让诸位活着出去。”
乔依然坐在会议室，眼看程抑扬和她真正的杀父仇人走了出去，手也颤抖得厉害。
所有人都静悄悄地坐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一个小时过去，程抑扬终于回来，拉起乔依然：“走。”
离开程氏总部，乔依然连忙问他：“你们都谈了什么？到底怎么样？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警察已经在去的路上了。我们明天去度蜜月好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
“我已经把当年你们家发生的所有事情，所有证据交给了警察，关于经融问题，也交代给了国际刑警，他下半辈子都会在监狱里度过。所以乔依然，我只是对你坏了一点，可我不是罪犯。”
“……”乔依然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不忍心。
“你放心，程氏的钱并不全是脏钱，我是留了干干净净的东西，给我们的孩子。”
“谢谢你。”
“你知道我想听的是，另外三个字。”
……
夕阳下，他们的车在拥挤的大都市里缓缓前行，明天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但是这一刻，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