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去留在这里招人厌吗?”
“曹瑛曜只是心情不好,等他好了之后,他还是会好好待主人的……”
两个声音不停的争吵着,林风扬不耐其烦,捂住了耳朵,蹲在了门口,她终究还是不舍得离开……
出来时她只穿了一件毛衣,虽然室内不及外面寒冷,可是空气也是刺骨的冷,她不敢完全坐到地上,只能蹲着,将头埋在膝盖上,双手不停的来回搓着,嘴里直往手上哈热气,以此抵抗寒冷,可是他不知道,此时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曹瑛曜的笔记本已经被他砸坏,监控他也看不到,沉浸在悲伤中的他,目光寒冷,只坐在床头,透着那扇寒冷的窗户回到了十二年前……
“妈妈,风筝还能在高一点吗?”
“小曜,风筝可以更高,只要你手里的线够长——”记忆中妈妈张悦冗的脸庞浮起。那是一张对他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脸,可那张脸怎么看都有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小时候的曹瑛曜不知道,可长大之后,他便明白了,妈妈的脸为什么会有着近似忧伤的美丽?
‘妈妈,我手里的线到尽头了。”十岁的曹瑛曜虽然已经读了小学,可还是十分的依赖母亲,常常跟母亲一起出来放风筝,每当看着风筝高高挂起,他总会笑的很开心,那也是他的整个童年。
“小曜,风筝是隐喻人格的象征,它可以是亲情,也可以是爱情,可以是正直,善良,诚实,妈妈教你每次放完风筝就要去追回来,便是让你真正成为健全的人,成为妈妈心目中的英雄,你知道吗?”
小时候的曹瑛曜哪里懂得那么多,只是懵懵懂懂的听着妈妈讲过的,重复了无数次的话,稚嫩的他还问了个问题:“妈妈,那我现在追到风筝了,我是不是很正直,很健全?”
张悦冗扑哧的一声笑开了,曹瑛曜也跟着一起笑,母子两的笑声如银铃般回荡在被岁月封层的那栋旧的发黄的建筑之上,那是他儿时的家,也是整个童年的回忆。
可美好不过短短几年,那个时候爆发战争,父亲被派去前线作战,只留下了他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在父亲凯旋归来的时候,母亲却被人绑架,不知所踪,绑匪要求一百万美金的赎金,这在当时的年代是多么天大的一个数字,当时曹城军一个打仗的,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反倒是凌云漠穷尽一生财产,并且用尊严换来的借款,才勉强凑了一个尾数,想要以此跟绑匪谈个护得住人的交易,可曹城军偏偏不让,执意说他与几个战场的好友可以将人救出,只需要个绑匪的地点就行了。年幼的曹瑛曜不懂得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在那哭,求曹城军把他的妈妈找回来,可却不知,就是他的爸爸跟他的舅舅,亲手将他的妈妈送上了地狱……
自此,他便很少说话,性格开始变得怪异,没有人能够靠近他,只有韦章逸,多少还能劝谏一点,只是也抚平不了心底深处的那道伤口,曾经天真爱笑的孩子,一夜之间蜕变成了一个沉静内敛,不苟言笑的男生,常常一个人发呆,也尝尝一个人在夜黑风高的晚上,被噩梦惊醒,独自抱着枕头哭着,隔天顶着个肿肿的双眼上学,杭若楠时常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熬夜看书了,可谁的心里都明白,一个走不出母亲离世的悲伤的孩子,心灵遭受的伤害是多么的嗜骨剜心……
多年来,他一刻没忘记过要找到当初的绑匪,他从外公手中接过一个快要濒临破产的小公司,带着几个大学时代的同学,几个人用血肉打拼到现在,终于有能力可以踏在人群之上,也有能力去公安局翻找出当年案件的资料,凭借着丝丝缕缕的,拼凑不到一起的几个疑点,才找到了张四跟张伍,两个绑匪的声音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爸爸跟他们谈条件时按了扩音器,那个声音他记了一辈子,可如今真的找到了,结果却更是令他如坠深渊之中……
这一夜,谁都不好过,林风扬在曹瑛曜的房外蹲到了次日凌晨,直到曹瑛曜再次打开大门,高大的身影再次落入林风扬眼前。
“我说过了,出去了就不用在回来了。”
“你还好吗?”林风扬一个姿势维持了一个晚上,此刻想要重新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站得起来,腿脚又酸麻,便用手锤打了下腿部。
曹瑛曜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心里的那层被堵塞到的难过却被林风扬的一句话瞬间打消,涌起了一股暖暖的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明明在他说了那样难堪的话之后,便可以不在理他,甚至可以直接踢翻桌椅,跟他直接翻脸,可她偏偏不是,她竟然还会回来,并且为了不打扰到他,竟然在这冰天里蹲在他的房门口,整整几个小时,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常年畏寒的她,当初韦章逸便曾经说过,林风扬的身子底质便不好,出了车祸之后,更是对身体造成了无法预见的伤害,如今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林风扬见曹瑛曜不理睬他,还以为是他还在生气,便不在说什么,她在这里也只会是讨人厌,看到人还能走动,反倒是自己这幅样子她才有点担心,于是边挣扎着想要起身离开。谁知这扶着墙,刚要试着站起来,便被人一把抱起。
“你真的是不要命了——”林风扬迷迷糊糊间,只听到了这句话,便再也听不见了。
下了整夜大雪,早晨的天依旧灰蒙蒙的,路面上厚厚的积雪是昨晚残存下来的,屋子上,树木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积雪,干净的如初生的世界,只是人类,却在不断的退化着。
林风扬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曹瑛曜将人带到家里后,便叫了韦章逸过来。
林风扬在看到韦章逸的时候,眼前便是一暗,她知道韦章逸一项对他没什么好感,特别是在曹瑛曜的这些事情上。只是,感情归感情,韦章逸作为一名医生,便是对病人是很负责的,对于林风扬,他自然也是尽心医治。
“你醒了就好了,床头这里的药记得吃,上面都标明了吃法,还有,注意休息,这两天你都不能过于疲累,否则,你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韦章逸一本正经的将医生该说的话都说完,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谢谢。”林风扬看了看周围似曾熟悉却又陌生的环境,隐约也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不用谢我,你该谢的是他,不过还是免了,我看你们两这样下去,也是够折磨人的。”韦章逸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说的有头有尾,可他自己都没经历过所谓的爱情,又怎么会知道感情的事没有规则,没有法度。
“对不起。”林风扬千言万语也只化为了这一句,她的脸色很差,皮肤透着病黄的白。嘴唇也失去了人本该有的血色。‘我没有遵守跟你的承诺。”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又没有对不起我。”韦章逸耸了耸肩,拿起桌上的医疗用品便想离开,他不能在跟林风扬再说下去,再说下去他的意志都要动摇了。
“我想知道他小时候,或者说是青年时代,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林风扬娓娓说着,心里一直挂念着的,她想弄清楚。
韦章逸的身子顿了一下,“你想知道吗?”
林风扬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