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母还欲再说,史丝兰却一把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母亲不要再说,“妈妈,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了,你好好休息吧。”
“兰儿,”史母望了一眼史丝兰,史丝兰眼里的那种近似于绝望的悲伤明显的昭示出来。她将手握成拳状,在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史母最终也无言相对。
暮色森森,飞鸟扑凌着翅膀掠过树枝,擦过树叶,往更高的方向飞去。黑夜即将来临,夕阳即将落下最后一抹光辉。
林风扬一路走着,路看不到尽头,她也只是茫然地走着,漫无目的,像缕孤魂野鬼,举目望去,只是一片绿汪汪的森林,倏然间,眼前出现一条河,要想再走到前面去,就必须得过那条河,林风扬迫于无奈,只能下水游过去,可这条河似乎有了魔性般,她刚下水,便有了一个漩涡将她吸住,将她牢牢的摄住于水里面,她无法呼吸,无法说话,无法求救……整个喉咙像是被人扼住般,痛苦得无以复加,她稍稍睁开眼睛,只是阴暗的一片水域,然后很快她就沉了下去……
“不要……不要……”林风扬在床上一直挣扎着,像是在水里摆动般,手脚上下摆动,梦魇深深地困住了她,一旁的韦章逸睡得沉沉地,林风扬的声音也很小,沙哑般的嗓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忽地,她便惊醒了过来,冷汗涔涔,背部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坐起身来,然后眼睛朝四处望了望,不是在树林里,也不是在水里,她还好好地活着……
林风扬这一觉醒过来后,再躺下便是睡不沉了,一直半梦半醒,精神也被耗得干干净净,可一旁的韦章逸,却似乎睡得极佳,口里还喃喃地念着“佳佳,佳佳……”笑容溢出嘴角,让人看着也舒服。
穆念恒坐在病房里,眼睛周围遍布黑眼圈,他整夜都没有合眼,连着眼睛都肿肿的,下巴的胡渣看着愈发多了起来,神情很是沧桑。昨晚十二点都没有见到穆念云回家,然后打了她朋友的电话,只说是早早就走了,然而他却没有看到人,也一下都在家等着,他的左眼皮一直跳,心也很慌,到了凌晨,这才察觉到不对,派了人出去找,结果一名就传回来了穆念云出车祸的消息。
穆念恒听到穆念云出事的消息,立马冲到了医院,然后在医院守了一晚上。袁伟靖也一直在医院没有走。任凭穆念恒怎么赶他走,他都执意地坐在那里,说要等念云醒来,平安了,才肯走。
穆念恒望着床上憔悴的人儿,也有质问过袁伟靖,但袁伟靖说那跟他无关,是穆念云自己不小心冲了出去,然后被车撞到了,也说了手术成功,人没事这不就好了嘛。穆念恒这才停止追问,但神色对袁伟靖的戒备一直没有减低。
袁伟靖也不搭理他,径自坐在手机上玩起了游戏,他自诩不爱美人,只爱游戏。手机应用一打开,便是最近最热门的吃鸡游戏——荒野行动。
荒野这游戏完全靠个人的反应,不太吃队友,游戏一开局,便是一辆飞机载着一百号人飞过,有四人模式,也有双人模式,也有单人模式,袁伟靖平时一人玩的时候,总是玩单人模式,他选择了个最近的地方降落,下降后立马躲起来找枪,然后看到人便打,一顿下来便是干,有好几次跟人交锋,他都能灵活地闪躲过,然后旋身到一处隐蔽角落将人打死,一局下来,也是花了大半个钟,所以这一晚上的时间便就这么过了。
而穆念恒不一样,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发着呆,偶尔会看看手机,可以只是看看时间,他只觉得时间如指沙缓缓流着,很慢很慢……
穆念云于次日早上醒来。
穆念云初醒时,手指动了下,嘴里轻发了声;“水……水……”苍白的面孔有些触目惊人。
穆念恒感觉到那张床有些振动,方才有些谁下的他立马惊醒,站起了身,见妹妹口里一直喃喃着“水……水……”立马便倒了杯水,然后扶着穆念云起身,喂了她喝下。
穆念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往喉咙里灌下,倒也没刚才那般难受了,她一手努力让自己支起身子,可到了一半,却怎么也撑不起来,身子又倒了下去。
“怎么这么暗,没开灯吗?”
“啪——”地一声,穆念恒手里的杯子掉落地上,同样的遭遇,竟然会在他最爱的两个女人身上应验,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不能想着难过,不能想着哭,可夹杂在眼眶里的泪水,又岂是说散就散的?穆念恒从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是为什么要把那么大的痛苦降临在他最爱的两个女人身上,为什么受伤痛苦难受的不是他?他倒宁愿所有痛苦都让他承受……
思绪回转,穆念恒轻声问了句:“你看不到吗?”
穆念云听着是哥哥的声音,回了声:“哥哥,我是不是瞎了?”
“这只是暂时的,哥哥会治好你的。”穆念恒安抚的摸了摸穆念恒的后脑勺。
穆念云听着眼泪无声划过,那鲜活的世界,她如今已经看不到了,难道上帝真的是带着杀戮与暴戾降临这个世间的吗?为什么她要一再的被人伤害却没有还手之力,曹瑛曜如此,苏庆也如此,他们手里不沾一滴血,却能将她伤的体无完肤,失去了生命力最珍贵的东西,她心如刀割,丧子之痛锥心刻骨,失明之苦剥皮抽筋,她什么都没有了,可他们呢,缺还好好的活着,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好好活着……
穆念云越想越不甘心,“哥哥,是他害得我,就是他。”穆念云声色具失,满是沙哑的吼着,情绪很激动。
“是谁?”穆念恒安抚着穆念云,一直抱着她,然后目光瞥见在一旁的袁伟靖,露出仇恨的目光。
然而袁伟靖却只是以一个无辜的眼神回他,如果这俩人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话,那也太令她失望了。
过了许久,穆念云渐渐平静下来,“就是苏庆,他一直纠缠着我。”穆念云发誓,不让害她到如今地步的人尝到跟她一样的苦,她绝不死去,也绝不放弃。强烈的报仇心态已经占据了她的整颗心……
“苏庆,是那个传闻不太好的苏庆?”
“对,那晚在悦鸣,他竟然当着众多人的面,纠缠我,我一气之下,跑了出来,他也跟了出来,我一直跑,然后就发生了车祸,可他呢,却是一走了之。”穆念云犹记得自己彻底昏迷前还有些意识,她往那个方向望去,却见苏庆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竟再也没回来过……
“念云,等你好了,哥哥带你离开这里。然后,我们好好的过。”穆念恒心善,也不欲为了心里那一点点恨意,去想方设法报仇,到最后伤人伤己。他要的,只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一起生活,健健康康的,就行了。
“不,为什么瞎的不是苏庆?”穆念云痛哭着,穆念恒也只是任由着她打骂。
“因为你没用,你不够强大,所以才会被人欺负,”袁伟靖看着兄妹两个哭哭啼啼的,实在看不下去,便站起身,凌厉的说着,他的眉毛很浓,是墨黑色,眼睛也很好看,比之曹瑛曜不同的是,他的装扮更多了一份骚气,更如游戏人间,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
穆念云听到另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只觉得有些熟悉,还不及多想,那人又说道:“你现在在这里哭哭啼啼有什么用?难道哭了便能挽回一切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为什么要救你?我还不如看着你去死——”袁伟靖的话句句戳心,虽是有些刻毒,但他不得不如此地去揭露事情最惨痛的本质,如果无法从痛苦中走出来,那么便会一直被痛苦与灾难所左右,人也会越来越低眉顺目,甚至是走向抑郁。
生活就像一台永动机,只要你还活着,问题就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到你的身边,不要逃避,不要放弃,因为逃避也没有什么用,只会增加自己的负担。所以,活着如果不是为了更好的解决问题,而是逃避问题的话,那你的人生只会更加艰难。
穆念云听到袁伟靖的话后只是怔怔地,也没有刚才那般激动了,空气一下子陷入了莫名的沉静,只有外界的嘈杂会时不时地传进来。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想想,一味地哭并不能解决所谓的问题。”袁伟靖抛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穆念恒只是安慰着妹妹:“哥哥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的。”
穆念恒觉得,这个冬天也许是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冷的冬天吧,风淅淅沥沥地啸过,拂过有是一阵抖然,可再怎么冷,也没有心底那般冷,心里像是有一个冰块在紧紧地捂着,任凭你怎么做,它都是冷的,如冰如雪。
林风扬一大早便起来了,韦章逸倒在另一旁的床上还呼呼地睡着,似乎不叫醒他他真能这样一觉睡到晚上,林风扬看着也有点无奈,她自己从床上下来,昨晚的点滴打完后,她便睡去,虽然中间被噩梦惊醒,但是她的身体还是舒服了许多,没昨晚那么头晕,也没昨晚那么强烈的恶心感,她走进了卫生间洗漱,不得不说曹瑛曜真的有将一切都准备好,牙刷,毛巾,漱口杯,都是备了新的,还是双人份,林风扬洗漱完毕后,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叫,便想着干脆下楼买些吃的,顺便备一些牛奶面包给韦章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