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倾羽起身,毫不忌讳的走到楚皇的案桌前,执起被随意丢弃在一边的朱笔,行云流水的写下了四个字。
楚皇看到四个朱红色的小楷,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
月倾羽的字跟他的人截然不同,不见那种温润的气质,反而有种大气磅礴的美感,充满了气壮山河的气势。
楚皇拿着“帝王星显”四个字,手微微颤抖。
喜忧参半,喜的是,钦天监上报的帝王星出现的方位在楚国,也就预示着楚国将会结束天下分裂的局面,重新一统;忧的是,一旦其他三国知晓这件事,怕是会联合起来,楚国危矣。
看到楚皇眉头紧锁,月倾羽淡笑不语,心里了然,他在等,等着楚皇开口,不论今天是为谁而来,此刻心中有多担忧,他都不可以表现出来。一旦失去先机,满盘皆输。
“公子可有良策,解我楚国后患。”楚皇盯着月倾羽的双眼,发现对方似乎胸有成竹,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此刻注意力都在“帝王星现”四个字上,至于谁是所谓的“帝王星”,他反而没有去细究。
听到楚皇开口求救,月倾羽知道自己赢了一半,“楚帝何须问月某,福星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到楚帝身边才是。”
“在朕身边?后宫最近没纳新人!”楚皇捏了捏眉角,一脸无奈。把身边的人盘算遍了。
以前也没人说,自己身边有什么福星,说明不是旧人,那就是新人,新人……新入宫的人……
突然,楚皇瞳孔放大,莫非是……他努力稳定心神,看来错不了了。她出现没多久,钦天监就上报了帝王星出现,不是福星是什么?
“李福,进来。”想清楚了这点,楚皇立马喊李福进来,声音里带着急切和惊喜。
“老奴在。”李福弯腰行礼。
“快,把楚姑娘给朕请过来。”楚皇吩咐道,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坚决。
李福嗫嚅了下,有点为难的说:“陛下,楚姑娘被交给了吕贵妃娘娘审问。只怕单凭老奴请不过来。”
言外之意就是得楚皇亲自出面跟吕贵妃要人,口喻是楚皇下的,现在又贸然跑去要人,这脸打的真疼呐!
您是皇帝您最大,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谁又敢说半个“不”字,除非是活腻歪了。
楚皇这才想起来,因为吕妃说自己有证据证明,楚绾假冒皇室血统,居心否测,自己一时犹豫不决,索性将人交给吕妃审问。
“罢了,朕亲自去要人。”楚皇看着月倾羽云淡风轻的表情,他由始至终没明示过半句关于谁是福星的信息。
但是,楚皇没有错过他听到人被自己交给其他人审问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看来自己猜对了,不然他为什么笑的那么诡异。
楚皇不清楚月倾羽接下来的意图,但是这御书房是单独留不得人的,自己去要人,总不能把一个外人放到这里吧!又不能直接开口赶人。
楚皇正在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
月倾羽好像看出了楚皇的心思,会心一笑,站了起来。
“月某陪楚帝走这一趟吧。”他打量了御书房四周的布局陈设,目光扫过那副美人图停留了一瞬间,然后立刻在楚皇之前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藏得都是国家机密,如此重要之地,月某可不敢一个人多呆。”
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语气传进楚皇的耳里。
倒是李福第一次看到月倾羽和楚皇的相处模式,眼里明显带着震惊,以前见过楚皇对此人客气,一直以为是惜才爱才。
今天看来,玄机阁果然不简单,其门下弟子竟令皇帝诸多礼让。
月倾羽一路和楚皇并行,随意的攀谈了几句,两人皆是各有心思,有一搭没一搭的。
李福带着太监宫女跟在身后,看着前面两人并行,众人哪怕心里已经好奇的翻腾起来了,然而面上还是恭敬的让人看不出来丝毫差错。
能在圣上面前行走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本事,不然,早就见阎王爷了。
到了昭和宫,月倾羽退后一步,楚皇率先进去,不等太监通报,大步迈进了内室。
吕贵妃听到楚皇过来,急忙丢下手上的金钗,从梳妆台前起身迎驾。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吕贵妃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别看她已经三十多岁,但是保养得道,看起来跟二八少女差不多,所以这种声音不但不会让人生恶,而是有种想要尽心呵护的感觉。
“楚绾呢?”楚皇此刻根本没心情去听吕贵妃的媚态,声音冷淡,态度生硬。
“啊!陛下不是把人交给臣妾了么?”吕贵妃看到楚皇脸上不虞,委屈的替自己辩解道。
“所以朕亲自来要人。”楚皇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吕贵妃泪眼婆娑,“陛下将人交给臣妾,臣妾什么都没来得及做,陛下怎么可以这样质问臣妾。”
楚皇压下心里的怒火,“朕再问一遍,人在哪儿?”
“陛下~~”吕贵妃本来想撒娇谈好楚皇,在看到楚皇眼里的寒冰后,她瘪了瘪嘴,“在暴室刑房。臣妾打算一会审问的。”
“你。”楚皇咬了咬牙,“改天朕再和你算账。”
暴室,那是皇家用来关押审问罪大恶极的宫女太监用的,偶尔也会有妃嫔获罪被投进去,一旦进去,不死也会脱层皮。
没想到这个女人,敢把楚绾直接丢进暴室,万一出了事,不敢再想下去,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东西。
到了暴室门口,就闻到了血腥味,楚皇心里一惊,加快了脚步。
“还真是硬骨头啊。再下去这手可就废了,十指连心呐。要不要我再用点力,‘咔嚓’一下子就彻底断了。”一个女声响起。
楚皇直接进了刑房,看到被绑在木架上的楚绾,一身衣服已经全部被血污染,像是一片片抹布挂在身上,上面鞭痕触目惊心。
一名粉衣女子正拿着拶刑(夹犯人手指的刑罚, 又称拶指。)准备用力拉紧。
不等楚皇开口阻止,月倾羽手中弹出一枚珠子,速度极快的打中粉衣女子的手臂。
粉衣女子吃痛,松了手,拶刑也随之掉到了地上,只听见粉衣女子低呼一声‘痛’,怒气冲冲的喊道:“什么人,敢打扰本小主审问犯人,不想~”
“活了”两个字她并没有说出口,她捂着手臂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额上青筋突起的楚皇。
她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道:“嫔妾见过……见过皇上。”
楚皇二话没说,上去一脚将粉衣女子踹在一边,这边月倾羽已经用内力震断了束住楚绾的绳子。
没了绳子的束缚,在楚绾快要滑到地上的时候,月倾羽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用手拨开盖在她脸上的头发,露出她整张苍白憔悴的脸。
小心翼翼的擦去嘴角的污血,轻柔的的唤道:“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来了。”
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声音非常熟悉,楚绾有感应般的用力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在看到月倾羽那张足以倾倒众生的脸时。
楚绾先是露出来了欣喜的笑容,随后又自嘲的笑了笑,咳了几声:“你第一次在我梦里出现了,真好。”
“这不是梦,我来了。我带你找太医,撑住!”月倾羽将外袍盖在楚绾身上,抱起她,不等楚皇处置其他人完毕,离开了这个不见天日,怨气极重的暴室。
楚皇看到月倾羽去放下了楚绾,两人还能对话。他悬在半空的心才放下来一点,而自己这边已经跪了一地的人。
“混账东西,谁让你用刑的。”楚皇瞪着粉衣女子,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她。
“是,是……”粉衣女子刚被狠狠踹了一脚,连惊带吓,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吕妃,你干的好事。”不等粉衣女子回答,楚皇又把矛头转向吕贵妃。
关心则乱,楚皇并没有看到,跪在吕贵妃身后的蓝衣女子,对着一个同样跪在一边的太监使了下眼色,这名太监立刻趁着楚皇分神的时候,悄悄挪到了粉衣女子后面。
粉衣女子四处张望,在看到蓝衣女子后,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她刚想喊出口:“皇上,是……”
她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了话,她摸着喉咙,拼命想喊出来,是孙婕妤和吕贵妃指使自己干的。
楚皇本就怒火滔天,以为粉衣女子会供出幕后同谋,没想到她结结巴巴,含糊其辞。
“来人,拉下去杖毙。”楚皇一直盯着月倾羽和楚绾哪里,手指着粉衣女子,他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后宫里哪里来的这么一号蠢货。
粉衣女子“啊呀”了半天,身子在太监手里用尽全力挣扎扭动,尖利的指甲划花了太监的脸和手,双目瞪圆,盯着蓝衣女子,想让她替自己求情。
奈何蓝衣女子始终躲在吕贵妃后面,低着头,压根不看她一眼。
其中一个太监谁在粉衣女子后颈一敲,拖着昏迷的粉衣女子迅速离开。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情。”吕贵妃我见犹怜的望着楚皇替自己辩解。
楚皇刚想发话,就看到月倾羽抱着楚绾越过跪在地上的众人,出了暴室。
“暴室中人全部杖毙,吕氏暂时禁足。”楚皇留下话,急匆匆的追着月倾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