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欣慰的拍了拍顾景辞的肩膀，“好，朕要你发誓，今生今世，与绾儿共生同死，不离不弃，祸福与共。”
顾景辞知道自己一旦应承下来，就没有后路可退，他只好举起右手，朗声说道：“我，顾景辞在此立誓，今生今世，与吾妻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祸福与共，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不。”楚皇明显不满意顾景辞的誓言，“所爱之人不得善终，所亲之人死于非命。”
顾景辞脸色一白，这誓言也未必太狠了，还要拿自己最爱和最亲的人发誓，他做不到。
面对着楚皇散发的威压，顾景辞苦笑一声，缓缓举起如同千斤重的右手，闭上眼睛，沉重说道：“我，顾景辞在此立誓，今生今世，与吾妻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祸福与共。若违此誓，所爱之人不得善终，所亲之人死于非命。”
说完后，他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差点跌落在地上，勉力稳住身形。
绾儿啊！朕知道你会恨朕，会误解朕，觉得朕狠心，偏疼你妹妹，却朕看着你的脸就想到你母妃那灵动俏皮的样子，别说你是翎儿的亲生女儿了，哪怕不是，朕也舍不得让你受一丁点苦。
朕老了，再也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了，朕无能，朕一手提拔了吕家，却无力遏制吕家的权势。
太子虽然心善，可是他将来即位，也未必能斗得过吕家，他保不了你，也保不住你其他的兄弟姐妹。
朕本来想扶楚衍上位的，然而，他双目有疾，何况还有陵煜虎视眈眈，他实在有心无力，只能做个狠心的父亲，为她安排好一切，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朕之所以留着吕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派上用场，朕许你进入朝堂，也是为了保证你日后无忧，希望日后你为人父母，能理解朕的无奈。
“行了，景辞你退出去吧，今晚之事，朕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记住了没？”楚皇有点疲累的摆了摆手。
顾景辞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一出来，就被狂风吹乱了发丝，看着楚绾单薄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他走了过去，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给楚绾披上。
楚绾回头看去，发现是一脸凝重表情的顾景辞，她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怎么样了？父皇答应了没？”
顾景辞叹息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道：“咱们回家吧，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什么？”楚绾皱起眉头，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告诉我，父皇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这么快就改了主意，你说……”
“绾儿。”顾景辞替她披好外衫，抓住她双肩，“君命难为，我们认命好不好。”
“我不，我不。”楚绾摇着头，恶狠狠的看着顾景辞，“我凭什么要认命？我的命是什么？活该被人一次次抛弃，被人一次次利用是吗？”
顾景辞松开了手，垂下眼睛，掩去其中的失落，语气哀伤，“绾儿，我也没办法了，我也没办法了，求求你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父皇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楚绾知道肯定是楚皇对顾景辞说了什么？威逼利诱吗？不然稍后不过半个时辰，他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皇后赶来的时候，就看见顾景辞垂头丧气的站在楚绾身边，一言不发，而楚绾直挺挺的跪着，任凭狂风大作。
她脚步不停，径直进了御书房，想替两个可怜的孩子求情。
李福倒也没多阻拦，似乎楚皇早就知道皇后会来，特地等在门口恭迎。
“陛下……”皇后刚开口，楚皇就打断了皇后，“皇后来了，坐吧。”
“朕知道，皇后要说什么？说朕心狠是吧？”楚皇放下手里的朱笔，看向皇后。
“臣妾不敢。”皇后垂下眸子。
“你觉得景辞这孩子怎么样？”楚皇饶有兴趣的问道。
“景辞他……”皇后犹豫着说道：“是个好孩子。”
“也会是个好夫君的。”楚皇强调道。
皇后一惊，抬起头看着楚皇，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
“倾羽公子是够好，却未必是绾儿良人，而景辞虽然心有所属，却一定是个好夫君。皇后，朕说的可对？”
皇后绞着手里的帕子，她承认楚皇说的不错，月倾羽再好，那也风头太盛，易招祸事，景辞虽不及他，却也能护妻儿一生安乐。
皇上，这是打算动吕家，动太子了啊！一直以来，吕家都将太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想动吕家，就必须动太子，一旦动了太子，必定会引起宫廷倾轧，是输是赢，谁也不知道？
所以陛下才给楚绾安排了这么好的后盾，进可攻退可守，不论谁登基为帝，都不敢亏待了这位嫡公主。
“太子终究太优柔寡断了，这天也该变了。”楚皇看向窗外，大雨哗啦啦的倾盆而下。
皇后终究没在开口，夫妻十几载，她何尝不懂他此刻的无奈呢？
楚绾此刻全身上下已经被大雨淋湿，加上狂风不停，她紧咬牙关，奈何风还是一点点渗了进来。
顾景辞也浑身湿透，他站在上风口，希望能为楚绾抵御点狂风的侵袭。
“绾儿，你怎么跪在这里。”冷不丁的响起了楚衍的声音。
“皇兄。”楚绾坚强了许久的心房，在看见楚衍担忧的眼神的一霎那溃败的一败涂地。
她红着眼睛，死活不让眼泪流出来，“皇兄，你快回去，一会该生病了。”
看见楚衍的那一刻，她委屈极了，却在看见对方湿了大半个袖子后，又将所有的委屈尽数吞下，想着那人身体不好，怕他生病。
“是不是父皇逼你。”楚衍蹲到楚绾身边，生气中带着心疼的眼神紧紧锁着楚绾和顾景辞身上同一款式的红衣，聪明如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兄，别问了，你快回去，王院首说了，你的眼睛还在关键时期，受不得风寒。”楚绾伸手推着楚衍，希望他能离开。
“我去找父皇替你讨公道，他不能这么偏心。”楚衍恶狠狠的说道。
“别去。”楚绾知道楚衍现在在气头上，一旦冲进去，肯定会冲撞楚皇，她现在还不知道楚皇怎么想的，摸不准楚皇的心思，生怕楚衍吃亏。
楚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那你给我回宫去。”
楚绾一张嘴，雨水就流进了嘴里，她的视线已经被雨水挡住，却还是望着御书房的方向，倔强的说道：“不，我不信父皇如此狠心，我一定要跪到父皇回心转意。”
“那我陪你。”楚衍一撩衣摆，也跪在了楚绾旁边，将手里遮不住大雨的油纸伞扔到一边。
三个人都不在说话，默默的等着楚皇愿意出来相见。
却不知，楚皇一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情况，看到楚衍也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他重重的拍了下椅子，“冤孽啊！让他来劝的，他怎么也跪在那里不走了？。”
“陛下，再有一个时辰，就该上朝了，公主已经跪了四个时辰了。”皇后还是心软的不行，这么大的雨，铁人也扛不住啊！
“你出去劝劝。”楚皇看向皇后。
皇后放下已经不知道续了多少杯的茶水，理了理衣衫，走了出去，刚到门口，就有人给她撑了把油纸伞。
皇后走到三人面前，轻声说道：“回去吧，今天你们是见不到陛下了。”
“母后，多谢母后告知。”楚绾笑的虚弱极了。
“请母后将皇兄带回去吧，更深露重，母后也早些回宫歇息吧。”
“这孩子，脾气真倔。”皇后无奈的摇摇头，看向跪在一边的楚衍，开口道：“衍儿，你随本宫回去吧。”
“不，我要陪着绾儿。”楚衍一口回绝。
楚绾知道固执如楚衍是不可能回去的，她暗中扯了扯顾景辞的衣袖，示意他打晕楚衍。
顾景辞从善如流，明白了楚绾的暗示，趁楚衍不注意，一下子就伸手劈在了楚衍后颈，楚衍双眼一翻，来不及说什么，就晕了过去，倒在楚绾怀里。
“求母后送皇兄回宫。”楚绾感激的看着皇后。
皇后轻声叹息，扬了扬手，立刻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架起楚衍，离开了。
“母后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楚绾扬起一个笑脸。
“你这孩子。”皇后只能无奈的转身，“总是懂事到让人心疼。”
她知道，她再呆下去，意义也不大，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顾景辞道：“好好照顾公主。”
“是，姨母。”顾景辞颔首应下。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顾景辞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而一边的楚绾已经摇摇欲坠，嘴唇发紫，脸色发青。
“马上就上朝了，咱们回去吧。”顾景辞出声劝道。
“不……我……”楚绾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顾景辞弯下腰，一把抱起了昏迷的楚绾，看了看御书房方向，脚步坚定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