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何于飞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的时候一个身影很快的就闪了出来。
何秀心还是何于飞的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比起当时的年少,现在的何秀心身上更多了几分为人妻女的惊艳与成熟。
曾几何时,何秀心才是这尚书府里惊艳一时的那颗掌上明珠,可当她出嫁之后,一切又显得那样的遥远而又苍白了起来。
挽起的妇人鬓,拂风和丽的笑容,在那一瞬家何于飞还真的就这么天真的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物,可何于飞的心里明白,潜意识也在不断的诉说,她这个嫡长姐从来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单纯无害,她的手段比起赵氏,青出于蓝尚且不说,就连何尚书自己也是要叹为观止的。
咽了一口气,何于飞徒步的迎了上去唤了一声:“于飞见过长姐。”礼不可废,至今为止何于飞还是记不起这个嫡长姐的性子,因为在何于飞的记忆里,对这个何秀心的一切存在着的并不是很多,又或者说在何于飞的记忆里,除了何秀宁赵氏之间的压迫和何尚书一念之执的偏爱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显得特别的清晰的了。
“七妹妹还傻站着做什么,这一路风尘归来,怕是累坏了吧,快进来歇着吧。”说完又对着她自己身后的丫鬟叫唤了一声:“剪秋,快去给七妹准备药浴,沐浴之后好让七妹好好的歇息一会。”
何秀心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如水一般温柔,表面看去,这一切都像是一副上慈下孝的模样,可一个敢于造谣姐妹,损坏姐妹名声的人,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妹妹不敢,这些事情我让茯苓去做就好了,如此也不好意思麻烦长姐。”说完,何于飞连忙对身后的茯苓使了个颜色,茯苓也就乖乖的去了。
“七妹还真的客气,其实你我是一脉传承的姐妹,又何必如此。”一边说着,何秀心一边转过了身去,转身大的瞬间,何于飞没有错过那一眼促变的眼色,那样的昏暗和阴沉,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一场姐妹情深可以用来囊括的呢?
“七妹在南桥寺的事姐姐也听说了不少,在这里姐姐隆重的替秀宁向你道歉,还请你看在长姐的面子上不要与她一般计较,毕竟大家都是姐妹,这样的吵吵闹闹若是传到了外人的耳中,也未免被人笑话。”
何秀心至今为止还是进门之时的那一脸的好脾气,只是这个时候,何于飞还不会乖乖的就服软,自己固然不是那种软硬不吃的人,可何秀心这个时候宁愿摆出这样的一副低人一等的模样,只要是稍微对她存了戒备之心的人都会知道,这里头的事情可没那么的简单。
身为嫡长女,那是无比的荣耀,即使是已经为人妇,也难以抹去昔日的在尚书府上上下下的人眼里留下的霎那光辉。更何况这为人妻女之后并不就代表着失去,她能得到的还有整个平阳伯府的鼎力支持,所以这种莫须有的事情从来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这个时候,何于飞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应了,自己就是心高气傲目无尊长的那一个;不应,自己又是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的那一个。
两面不是人的窘迫之境,这何秀心还真会给自己找难题。
这个时候,只见何于飞做出了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长姐何出此言,二姐哪里做了对不起妹妹我的事情?”
何秀心眸色一沉,看来这个庶女的尾巴还真是翘到了天上去了,当着自己的面居然还敢装疯卖傻。
这个时候,何于飞只能呵呵一笑,她可不相信何秀心能将何秀宁做过的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说出来,只不过,若是她不介意说出来的话,自己还是乐意奉的,毕竟你都不要脸了,自己还顾及那么多做什么?
一时间,和何秀心真的就是无语凝咽,只好调转话锋:“纵然这一次没有,可这些年来,秀宁和那些姐妹们对不住你的地方总还是有的。”
这个时候,何于飞还真的就佩服何秀心这种顾左右而言她的精神,如果真的只是因为从前的话,何于飞对于何秀心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埋怨这么简单?何于飞已经死了,是她们亲手将她扼杀的,她们该庆幸自己不是何于飞,不然她也不知都现在的何于飞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是茹毛饮血,还是遇神杀神,这都都是不可估量的。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长姐放宽心即可。”何于飞事到如今也只能草草额敷衍一句,不过这个时候只要那些人不来找自己的麻烦,自己也是懒得和那些人去计较的,毕竟自己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能帮这具身体的主人所能做的,也是很有限的,自己继承了别人的生命就真的只是继承了她的生命而已,那些存在在潜意识里的,不应该成为自己一生的牵绊,她是长宁这个事实,也不是想撼动就能撼动的。
“七妹此言欠思量。”何秀心神色凝重:“纵然七妹即将婚配,可你还是何家的人不是,不要明白,无论什么时候,母亲和父亲都还会是你的依靠,这个时候你不能如此含糊,摒弃前尘,了无恩怨,才是眼下最应该做的。”
何于飞此时脸上挂满了‘若不是我不够天真,不然我就真信了’的表情,如果何秀心真能这么想的话,那自己这辈子可就算了瞎了也无妨,一个只会放马后炮的人,说再多也只是空口无凭的废话,这样子跟打一巴掌给块糖的区别别无一二。
只是这个时候何于飞自然是不能明着拒绝的,不然这样的话未免也就显得自己太是不通情达理了。况且,这样的话何尚书还是说过的,这要是拒绝喽,自己这违逆的罪名可就算是坐定了。
“于飞谨遵长姐教诲。”对着何秀心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何秀心的脸色,何于飞的心也就算是定了下来。虽然知道何秀心和自己住到一处是不怀好意的,只是何秀心还没有向何秀宁那样提枪带棒的就找上门来,至少还先礼后兵了不是?
“这些天姐姐我就与七妹同住一起,如有冒昧之处,七妹千万莫要怪罪。”最后的最后,何秀心这样说道。
听完这句话,何于飞只感觉脚底一凉,果然这何秀心还是向自己下了战书。这是怪自己鸠占鹊巢?可别忘了,是她何秀宁先动手烧的自己的院子,不然这种是非之地倒贴给她她都懒得要。
“如此,还请长姐多多关照。”纵然现在开始睡觉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些似乎都只是短暂大的,因为何秀心是出嫁之人,根本不可能长年累月的在这尚书府里呆着不走,而自己,离出阁之日也不远了。到了那个时候,什么赵氏,什么何秀心跟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到了那个时候,她也就能放手追逐自己正在执着着的一切了。
傍晚,何于飞正坐在铜镜前深思,就见得茯苓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小姐,大小姐那边要不要奴婢去盯着?”说来,茯苓还是很担心的,毕竟这何秀心比起这尚书府里的任何一个人的都要费心,这种不省油的灯,自己是一刻都不能恍惚的。
然而,何于飞只是轻轻摇头:“今夜只是长姐回来的第一夜,应该不会有所动作,毕竟这个时候她对我下手的话,对她自己不会有好处反之还是祸患无穷。”
茯苓也只能默默的点头,何秀心是刚回来不假,这个时候何于飞一旦出了什么事也会归罪在何秀心的身上也不假,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这种事情谁又说的定呢?
想了想,茯苓还是说道:“那今夜茯苓为你守夜吧。”
抬头看了看茯苓,何于飞自知无法拒绝,也只能默默大的点头应下,只希望这一切都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才好,毕竟自己醒来这么多天了,所谓风浪也见过不少,怕的不是一万,所怕的正是那种不经意间的万中无一。
早早的额,何于飞就入睡了,然而这一夜,她睡的却不如往日的那般安祥。
梦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可隐隐约约的有些声音是越来越近了,这种声音带着很深的幽怨,又或者说是思念,何于飞感觉,有些熟悉的东西,就要和她见面了,可这种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何于飞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真个头都要炸了,正揉弄着,茯苓的声音又在何于飞的耳旁响了起来:“小姐,出事了,快去看看吧。”
仅是一句话,何于飞就瞬间清醒了,这个时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穿好了衣裳,何于飞也只能快步的随茯苓出去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路上,何于飞有些隐忍的问道。
奈何,茯苓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只能默默的摇头:“奴婢也是不知晓,只是今个天还没亮,大小姐就火急火燎的跑到夫人房里去了,然后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夫人就带着人过来的,现在所有人都在正院。”
何于飞守住心底里的最后一丝防线。
何秀心,看来还真是我小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