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隐天蔽日。
何于飞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远远的便看见了迎着自己的面走过来的何尚书。
何于飞恭敬的唤了一声:“父亲。”
何尚书应了一声,又道:“今个你在盛家的事情为父已经知道了,是你受了委屈,此时为父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不必了。”何于飞摇头,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我们这个时候贸然上门,只会给盛家的人添麻烦,我想过不了多久,盛家的人自然会上门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何尚书点头,见何于飞的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心里也算是安心了。要知道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无论是落在谁的头上,都不能安心的。
抬头看了一眼昏黑的天际,何于飞便打算辞别何尚书先回去歇息,可是这个时候何尚书却没有打算让何于飞回去的意思。
“今日你的院子你怕是住不得,为父还是给你安排别的住处吧。”
“我自己大的院子,我为何住不得?难道说又是因为二姐?”何于飞有点纳闷,这个时候何秀宁应该还没这个胆子来找自己的麻烦吧?只是在这尚书府之中,除了她和赵氏,应该也没有几个人敢明着跟自己过不去了吧?
见何于飞问起,何尚书的脸上也是十分的为难:“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凉王占了你的院子说是要借住一晚,本来这是尚书府的地盘,可偏偏这凉王手中有陛下的旨意,所以……”
“陛下让他在这里借住一晚?”这话何于飞竟然不怎么的相信,而且南朝的皇帝应该还不会如此的儿戏吧?这身为凉国之君,这三更半夜闯进马上就是有夫之妇的人的院子里鸠占鹊巢,这是啥呀这是,这是错觉吗?
“既来之,则安之。有临风在院子里头守着,父亲便放宽心吧。”想了想,似乎又是忘了什么:“哦,对了,父亲既然身为礼部尚书,却不知这未婚先于的事情可是有伤风化,按我南朝律法,应当如何处置?”
何尚书一愣:“于飞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陈国公他……”
何于飞无语,却还是很乐意的为何尚书纠正:“不是陈国公,是太子殿下,我想父亲若是想为二姐解除婚约的话,眼前就是一个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说完何于飞长叹一口气,迈开了脚步。
说实话,若是让何秀宁放弃进太子府的念头,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而何于飞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提起,也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再怎么的,在众多的姐妹之中,何于飞对何秀宁这个向来任性却是真诚的姐姐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只是自己该做的做完了,何秀宁听不听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什么都不用做,便是财色双收,不得不说林思城这个太子俨然的活出了盛世太平的感觉。
转眼之间,何于飞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当打开院门的那一刻,便看到了眼前的一片通明。
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挂上了随处可见灯笼,通亮的火光之下,女子修长的身段犹如盘旋九天的凤凰一般,翩然点地。
“公主。”临风的声音从何于飞的身后飘了过来,何于飞转身,竟看到临风的手臂上缠满了绷带,整个人似乎都受到了很重的创伤。
“这是怎么回事?”临风的身手自己是有底的,若非真正的高手,还没有人能把他打成这样吧?
起初,何于飞以为是萧镜做的,可临风却是会意的对着何于飞笑了笑:“属下今日在城中与几个刺客交手,一时大意而已。”说完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起来:“不过,这要是让属下再来一次的话,属下一定得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属下会用拳头让他们知道,这花儿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红!”
话刚落下,临风又发出了一声尖叫,只见是茯苓从背后戳了戳临风身上的伤处,道:“我说,你在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之前,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把这凉王放进来的理由?”
临风闻言,不敢说话,只得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这件事自己也不想啊,可是自己白天刚受过伤,怎么还可能是这凉王的对手?
曾今在凉王身上吃过的亏,临风至今都历历在目。
此时,只听何于飞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茯苓你先回去帮临风好好包扎一番,我没叫你们,你们便不要靠近我和凉王。”
“可是小姐……”
话还没说出口,这何于飞就已经走远了,茯苓原本是打算跟上去的,可身后的临风却是一把将她拦了下来:“你放心,凉王不敢对公主如何的。”
转眼看了一眼临风,茯苓哼了一声,不屑道:“你又知道?”
临风:“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的,只是你稳了我就可能会告诉你我知道,可你要是不问我,我就绝对不会告诉你我知道,所以在你不知道我知道之前最好就问我知不知道,这样你才能知道……”
茯苓:“我想我已经知道这花儿到底为什么这样红了!”
某夜,院子里传来一阵惨叫,惨叫之声,极其壮烈,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屋内
何于飞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影子,正是萧镜。
“凉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或是片刻之余,那人转过了身来:“郭苒,本王今日前来,是要你的答案,你应该很清楚,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你,你在这里除了日日夜夜都是胆战心惊的危机四伏之外,什么都没有。”
都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何于飞正是有这种感觉,这不顺之事接二连三,平白无故的被人怂恿去和亲,今日只是去参加一个婚宴,也差点被误以为是凶手。
何于飞浅浅一笑,坐在了萧镜的面前:“说来我和凉王也算是故人了,可我我就有事不明,你明明是凉国之君,大权在握,却为何偏偏不肯放过一个已死之人,我就问问,我回大凉,对你有什么好处?”
虽然有的人喜欢挑战,也喜欢各种各类的刺激感,可是对萧镜来说,这些即使是在幻想之中都不应该存在。萧镜的谨慎,就来都不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皇后,如今我带你回去,有何不可?”
“你明媒正娶的皇后如今身在何处,凉王不是应该很清楚才对么?想必她和九泉之下的平西王一样,都是日盼夜盼的让你江山气数拜尽呢。”
萧镜看着何于飞的脸孔,仿佛又是回到了大婚之前的那一天,同样是这样的神情,她却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从来没有想过讨厌一个人可以将一个人的心灵扭曲到这种地步。她肯做他的皇后,可也要在杀死了自己之后,又或者说她唾弃自己的坟墓。
“郭苒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与其说是郭苒,倒不如说是何于飞。你想要的我不会给你,而我想要的,终有一天我会将他握在手中。你欠我的,要用你的命来还!”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萧镜抬头望着何于飞,也怆然的露出了一个笑意:“我欠你的我可以用命来还,那你这里欠我的,你用什么来还?”说着说着,萧镜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窝。
场面一度的尴尬,何于飞却是麻木着自己的神情,她再也不会去相信这个人,她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杀了这个人,为那满门血仇奏响一曲安魂。
“或许是我方才表达有误,其实你不欠我什么,我们之间隔着的那一条是血海,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推进去,让你听听他们的呐喊。”
“你当真就这么恨我?”萧镜抓住了何于飞的手腕,让她的每一个神情都在自己的面前,无处遁形。
这一次,何于飞没有说话,她也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还不能太过的去激怒萧镜,因为这个时候萧镜要是闹起来,根本就没人制止的了。
“你知道么,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从前是,现在也是!”说完萧镜狠狠的将何于飞的手甩开,再放开手的那一瞬间,何于飞感受得到,这是一种厌恶。她还记得自己以前也曾这般苦苦哀求他放过自己的家人,可他最后却说最厌恶那样的自己。此时此刻,彼时彼刻,竟是那样的想似。
“那你把郭将军藏在了何处?”犹豫了许久,萧镜还是问了出来,既然她郭苒都能起死回生,那国平的失踪也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
何于飞抬起了自己的手臂,伸手在萧镜碰过的地方拍了拍,道:“本公主要是说我把他藏在了这个房间里,你可信?”
“不知羞耻!”说着萧镜扬起了手掌,似是想打何于飞,可那巴掌,却是迟迟的落不下来。
“若是没有别的事,凉王可以请回了,本公主累了一天,也该歇歇了。”说完何于飞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可这个时候,却是萧镜抢先一步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巴掌般大的盒子丢在了何于飞的面前:“我们之间,阿嘉是无辜的,你若是想报仇,尽管来大凉找我,请不要将无关的怒气牵扯在阿嘉的身上!”说完,萧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带着一分好奇,何于飞打开了那个盒子,打开的那一刻,何于飞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番。
只看见血淋淋的一团,触目惊心,那是一截断掉的手指。
按萧镜的话来说,这个断指是郭嘉的,可是这件事又是谁做的?
临风,何于飞心中只闪过了一个可能。可是临风为什么不惜让自己身受重伤也要砍掉郭嘉的手指,是因为陈烈吗?
而萧镜把这个东西送到这里来,是警告,还是施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