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之事,与你何干?”
看着林思环战战兢兢的兴师问罪,何于飞只觉得这是一场荒唐至极的笑话,林思环此刻就像是一只笼中鸟,对于辽阔的天空,她不能有念想,更不应该存在着幻想。
只是这个时候的林思环,很显然是没有看透这一块:“天下,始终还是我林家的天下,难道你以为你成了陈王妃就可以一手遮天?告诉你,你也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何于飞冷蔑一笑:“就算是身为林氏的你,此刻也要依靠我这个跳梁小丑。那请问公主你又打算用什么来形容你这两个连跳梁小丑都不如的金枝玉叶?”
换做平时,就算是给何于飞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把这些话说给林思环听。只是这个时候的林思环,是再也回不去了,她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何于飞说的这些话,林思环多多少少的还是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与其说这是何于飞在嘲讽自己,倒不如说这是何于飞再给自己提个醒。真的走出了这一步,她就真的在和这林氏没有半点关系了。
“陈国公已经不在了,就算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也不过是风风光光数十载,只是这风光的数十载却是要用你自己的性命和身边的人作为代价,如此你认为可还是值得?”
林思环相信一个贪婪的人,她更应该贪恋的,是自己的性命。
“短短数十载,公主这般讽刺与我,可曾想过你自己?离经叛道,背祖离宗,你为的不是这苟且的余生数十载又是什么?”
似乎,正是何于飞的这一番话,彻底打破了林思环给自己编织的假象。林思环低下了头:“我答应你的,我必然会全力以赴,我只希望你答应我的,也莫要食言。”
“于父母无愧,与自己无愧,那连萧世子,公主又打算将他至之何处?”
“连萧,自然还是他清远侯世子。”林思环云淡风轻的说着。
听到这一块,何于飞眉头微皱:“若是如此,公主还真的是对得住连萧世子啊。”世界上所谓的对得起,都不过是自己已是狠下心编出来欺骗自己的谎言罢了,而林思环这一种,比狠心更为可怕,这是无情。
何于飞不相信这林思环会不知道史连萧对她的心思,此时的林思环的内心比谁都清明,何于飞只不过是为是史连萧感到不值罢了。
心心念念的之人,为她可以委曲求全,甚至背负即将临头痛打的骂名,而最后换来的却是这么的一句云淡风轻。换做是何于飞,就算是宁为玉碎,也决不为瓦全。
“那本王妃也只能祝愿连萧世子到了那个时候,依旧还能当他的清远侯世子。”
何于飞的话很清楚,假若从今往后清远侯府不复存在,那么她林思环,就是必然的罪魁祸首,而她这个让史连萧为之搭上了整个清远侯府的罪魁祸首,这个时候为什么连一点点的愧疚都做不到?还是说这一切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用不着陈王妃来操心!”语气里,林思环还是客客气气的,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何于飞感觉到了林思环眼中的凌厉。
这个时候,何于飞自然是不会多管闲事投其所恶的。对何于飞来说,就算史连萧是自己和陈烈的朋友,那夜仅仅只是朋友,自己无法改变林思环的决定,更无法去改变史连萧的选择。
谁都有选择的权利,这个时候何于飞只能默默的祝史连萧,好人好梦。
“其实本王妃也不想与公主你为难,如今的我只不过是想知道宫中龙嗣再生的实情罢了,而且我相信公主肯定能给我一个更确切的答案。”
何于飞话落,可林思环却还是在犹豫。此时,何于飞趁胜追击:“公主你应该明白,本王妃我虽然说废话,但从来不用在正事上,我既然问出来了,必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因果,而这个时候我来找你,只不过是想得到一个更为确切的回答罢了。这个时候,你若是帮我,那便是在帮你自己,只要亲王被扳倒,无论对你还是对谁,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听完此言,林思环沉思许久,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她的眼中沉淀下一股冷漠的光芒,似乎做下了一个狠心的决定。
“那个人女人肚子里的骨肉,不是父皇的。”说出这一句话,林思环也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何于飞知道林思环这一刻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更清楚仅是如此短暂的一句话,就可以扭转眼下一大帮人的性命,可是面对如此,何于飞总还是冷静的:
“愿闻其详。”
“那日父皇去亲王昔日的宫中行走,随之便传来了父皇和那女子的一档子事,可是那是自己儿子身边的人碍于名声,父皇便将这件事压了下来,而那女子,父皇的本意是不想留的,奈何亲王一心护短,生生的又将她保了下来。可万万没想到,就在我们都以为这件事情可以就此平息的时候,那女子怀上了身孕,最后父皇无奈,只好将那女子收入了后宫。”
皇帝已然十余年没有在招揽过别的女子进入后宫,这突然的就走出了这么一号的人物,这满朝文武,有怎么可能不会对此众说纷纭?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发生在自己的儿子的行宫之中,这件事恐怕就连皇帝自己都没办法接受吧?
莫说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一个满身荒,淫之名的林思城,这一下皇帝要是落水的话,那这所谓的南朝皇室也就自然而然的不战而败了。皇室名声糜废尚且不说,那四海正处在水火之中的那些黎民百姓又怎么能不寒心?
“假若这女子肚中怀的并不是陛下的子嗣,你又有何凭证?”这种话自然是不能随便说的,假若这孩子真的不是皇帝的话,那皇帝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儿子身边的侍女尽自己的后宫,甚至还将风声压得这般的低,假若自己还只是当初那个闲散的那个何家七小姐的话,这种事情就算是把脖子拉到了脑门上都是不可能打探到的。
然而,这个时候林思环完全就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父皇他除了我们五兄妹之后,再也不会有别的子嗣。”
“你什么意思?”何于飞言语之中微微一颤,似乎只差一点,自己就解开了这皇帝为何十余年来却未添任何子嗣的缘由了。
只是当何于飞静下心来去看林思环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时候的林思环满眼都带了鄙夷的恨意。
“父皇这么多年来不添任何子嗣,不是因为父皇不近女色,而是因为那确实是生不出来了。”说到这里,林思环默默的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也是听母妃偷偷与我说起,当年父皇初登皇位,为了稳固自己的政权,便娶了我母妃为后,从而得到了我外祖父一家的尽心扶持。只是我母妃入宫之后,皇后便百般为难,若非父皇真心宠爱,母妃恐怕早就已经被丢入了冷宫。后来,在我母妃怀胎六月之时,父皇便宠幸了那个女人,本来这件事还是风平浪静,可是后来那女人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纸包不住火最后还是传到了皇后的耳中,于是当夜,那个善妒的女人,将一碗断子汤送进了父皇的行宫,如此便有了后宫数十年来的安宁。”
当然,林思环所知道这些也只是赵贵妃的一面之词,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恐怕也只有皇后一个人知道了。
在林思环的眼中,是皇后亲手砍掉了这南朝皇室的龙脉。只是在何于飞看来,这应该是皇后对皇帝的报复。自己的骨肉生死未卜,可却要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子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喜讯,这是一种折磨。
皇后是心如死灰,皇帝却是为了要开枝散叶,这两者之间并算不上冲突,也说不上是谁对谁错,可是最起码,那个时候的皇后知道了今日都还是恨着皇帝的,若是不然,为什么到了这一步,皇后还是不愿说出实情,甚至还要看着皇帝父子伦理尽丧,纲常败坏?
那皇帝呢,当年的皇帝到底又是怎么想的?十多年不开花的铁树说开花就开花,他又可曾去怀疑过?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这一切都是皇后十余年前一手安排下的好戏,至于这场戏该如何收藏,都与我无关,我只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
“本王妃一言,驷马难追,但请你也好自为之。”说完何于飞悄悄的走出了南桥寺,直到回到了陈王府,心情都是久久未平。
今夜的林思环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种惊天秘辛,何于飞怕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到的。
“公主,既然掌握了亲王的把柄,这下一步,该是如何?”孟遥听完何于飞将林思环说的这件事之后,也是一脸惊讶的说道。
此时只见何于飞淡淡摇头:“这件事情尚且不急,林思澜的这件事,林思环多多少少的还是留了后手,假若这件事情是真的,那这太子为何至今都是寸兵未动?”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最躁动的应该是赵贵妃才对。
孟遥摇头捋了捋:“或许是拿不出证据来呢?”总不能跑过去跟皇帝说这些年来宫中未生子嗣是皇帝自己的原因吧?就算证实了不能生育这件事是真的,那皇帝又会不会相信这件事就是皇后所为呢?
众所皆知,皇帝对皇后情深如至,这赵贵妃在没真凭实据之前,怕也是怕打蛇不成反被咬吧?
想到这些,何于飞颤颤一笑:“或许吧。”说完也缩了缩自己的肩膀,转身打算回去歇息,确实在这个时候,孟遥忽然说话了:“郭平找到了”
何于飞怔住了,回头看着孟遥,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在北疆,如今是陈家军的主帅,不日就应该班师回朝了。”
“你说什么?”终于,何于飞出声了。神情似笑似哭,她找遍了整个南朝,却没有想到,是陈烈带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