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终究已经是旧人,现在我们才是结发的夫妻,谁都没有能力去改变,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去改变。”眼下之意,便是陈烈已经不允许旁人后悔,就算是何于飞,也都不行。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能后悔呢?
“你见到他了?”何于飞放下了手,同时只听一声哐啷,那把匕首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只见陈烈从何于飞的身上爬了起来,他伸手将那把匕首捡起,看着那无尽的锋芒,唇边有神秘的笑意:“那你呢,你见到他,你又做出了什么决定?”
杀了自己吗?可是她为什么又会杀了自己?
“暂时没有。”说完何于飞尝试着往后退,可刚往后挪了一点点,陈烈又一手将她拉了过来,如此的四目相对,何于飞已无语凝噎。
“我有话问你。”忽然,何于飞的眼眸变得务无比的清澈,看着陈烈,恍若一面明镜,在这面明镜之下,无论是谁的心中所想,都无处潜逃。
新婚之夜,丈夫在床底下发现妻子藏起来的匕首,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是这么的风平浪静吧?
在望江楼的时候,何于飞不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但心里只有一点是明白的,那就是自己得做点什么,同样的这把小匕首,也代表了什么。
然而,她从未想过将这冰冷的东西,送入所爱之人的胸膛。
刀具,只是一种执念,无论是萧镜,还是陈烈,都错了。
“等会再说。”说完陈烈将手中的匕首放回了何于飞的手中,随之再度倾身而上,伸手去解何于飞身上的衣带。
看着手中的匕首,何于飞心情复杂,其实陈烈还是给了她选择的余地,要么将这一切进行下去,要么,便是将这把刀子变成血红色。
他给自己的选择,竟然是杀了他吗?
可她怎么下得去手?她下不去手,即使这个人身上背负的是郭家的血海深仇,她还是下不去手。
又停一声哐啷,那把匕首落在了地上,此时陈烈已经将帘帐放了下来。
窗前红烛,灯火摇曳,昏昏烛光映射在上头,勾勒出满室旖旎。
对与错,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说清道明的。无论是陈烈还是何于飞,他们都没得选,陈烈不想给何于飞留退路,而何于飞,下不去手杀这个人。
爱情本来是纯粹的两个人,可是当爱于恨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便是光怪陆离的。
在这一片的光怪陆离之中,谁都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光粒子。它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失去的发光的权利,它们只知道眼下只有拼尽全力,散发出最后的一丝光芒,在这个时间上留下自己曾今来到过的痕迹。
五更天明。
何于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是蜷缩在陈烈怀中,且一睁开眼,就对上了那两颗闪烁着“妖光”的眼眸。
“天还早,再睡会。”他摸着何于飞的脸颊说到。
可是何于飞却坐了起来,坐在正对着陈烈的方向:“我有话问你。”
该来的,用还是要来,可是陈烈却表现的很轻松,一手又将何于飞拉回自己的怀中:“你问我答,但别离我那么远。”
话虽是言简意赅,可何于飞的心底总是暖暖的。似乎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果然事态还是如愿,她们如约的走在了一起,成了白首不相离的夫妻。
回想起来,昨日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繁华梦,从林思澜到萧镜,只不过都是梦中的匆匆过客。
看到萧镜,何于飞总是能想起从前,想起从前的种种可悲,感觉她从来就没有死在萧镜眼前,感觉她依旧还只是被萧镜囚禁在皇宫里的那个软弱无能的长宁郡主。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的胸膛是有温度的,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眼下的实在都是真实。
心想,如果在自己选择和萧镜同归于尽的那一天萧镜便把那份降书拿出来的话,今天的一切都会是截然不同的吧?
或许她不会成为何于飞,但她肯定会死,或许是死在凉国,也或许是死在南朝。当时的自己,总还是有那么多的想不通,如果时光真的能够倒流,那么一切都不会是眼前这么的无处抉择。
收回了深长的思绪,何于飞抬头看着陈烈:“当年老国公战死,南朝递交降书的时候,降书上的那些条例,你可还记得?”
一听何于飞问起这个,陈烈就知道萧镜这一来绝对不只是想把何于飞带走这么简单,果然这还是另有图谋。
“其实那并不是降书,而是停战条约。彼时两国因战争,几乎是将国内势力发挥到了极限,为防止渔翁得利,所以我们达成了停战协议。”陈烈说完,看着何于飞,:“突然问这个,是否凉帝与你说了什么?”
何于飞没有答话,心中却只是在回味陈烈说的停战二字。现在她总算是明白班师回朝的那一天,自己的父亲为何没有丝毫的喜悦了。原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胜利,一切都不过是他们杜撰出来的一个名词。
胜利,美好而难得。奈何一切都是假的,所谓的停战,无论对于那一方来说,都是胜利。
然而,南朝皇帝选择了面对现实,而萧镜,选择掩盖一切,为了利用民心,稳固自己的威望,不择手段。
“真的只是停战条约?”
陈烈点了头。
何于飞心中暗暗嘲讽自己,想不到自己至今都还是那么的糊涂,差一点又成了那个卑鄙无耻,贪慕虚荣的小人的工具。
虽知萧镜卑鄙,但何于飞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还是没有真正的看清萧镜的真实面目。
“那停战协议上的条约是什么?”虽然条约的草撰陈烈未必参与,但何于飞详细陈烈肯定知道点什么,不凭什么,就凭陈烈曾今是皇帝的第一宠臣。
况且这与敌国商议的条约,必然是要经过满朝文武的同意的,就算皇帝,也是不可能独立专行的不是?
“这条约是是由凉帝起草的,我们南朝官员,只负责衡量其中得失。第一条,凉国兵马必须于限定的时间内退回边关,三年之内不得再兴干戈,与此同时归还各国本来的失地,且维持凉国的经济往来,开创通商。”陈烈这一下就像是背书一样,一下子拳霸不都背了出来i。
听到这里,何于飞却然却仍旧不甘心:“那这其中可有疏漏?”
陈烈摇头,“这些都是主要的,其余一次微不足道的都是由丞相赵怀对外商议,然后直接由父皇按下玉印,达成效力。”
陈烈说话的时候,何于飞的眼睛就没从陈烈的身上离开过。看着陈烈专注的神情,何于飞知道,陈烈没有骗她。萧镜的那一份降书,只是一个副本,也就是说这个副本是在赵怀和萧镜的的交涉之中默默达成的。
这并不是陈烈的意思,也不是皇帝的意思,而且就算皇帝看到这这一条,也不会将之拭去,甚至会顺水推舟。
谁都知道平希望在凉国的地位,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只要平西王一死,那这天下必然就可以得到平息。
枭雄,是天下大乱的根源。
“你确定这其中没有重要的纰漏?比如,如何处置战犯?”终于,何于飞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敢说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但有些事情,她一定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不求心平气和,但求心安理得。
“没有,就算有,那些也不会经过父皇之手,因为有些东西,赵怀完全有权利与凉帝商议。”说完陈烈双手搭在了何于飞的身上:“突然问这个,昨夜凉帝是不是与你说了什么?”这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何于飞没有回答,只道:“该说的你也已经说了,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你也别问了。”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是一种负担,这个时候与其让两个人都被胆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倒不如自己一力扛起。
陈年往事,终究只是往事,她是郭苒也是何于飞,她要做自己想做的,可也应该做何于飞应该做的。现在,她是她的妻子。
果然,何于飞说完之后,陈烈就没有再问,只是安顿何于飞在此睡下。
静静的躺在陈烈身侧,何于飞的思绪却从未停下来。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出自南朝皇帝的手笔,那这一切就是萧镜早就安排好的一个陷阱,就等着自己跳。现在回想起来,何于飞还得感谢自己对萧镜的恨意让自己时刻的保持着清醒。
无论这件事是赵怀从中作梗还是萧镜的一手策划,那条约上始终定格了平西王的死。如果说赵怀让平西王死是为了南朝社稷是为了南朝的未来着想,是为了陈老国公的在天之灵着想。那萧镜又是为了什么?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依旧还是那四个字:“功高震主。”
想起自己险些就被萧镜利用,何于飞就觉得可笑,其实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迁怒陈烈,陈老国公视陈烈如己出,养育之恩,如同天恩。在更多的意义上,陈老国公就是陈烈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皇家威严,不得触犯的话。
就算是陈烈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那也是情有可原,因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所以,自己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还债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