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疆场形势严峻,这眼下貌似平静的皇城亦然也有了此起彼伏的趋势。
林思澜罔顾伦理所汇聚的轩然大波也已经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这个时候无论皇帝如何取舍,结局都是身不由己。
尽人事,听天命。这是眼下那些人最容易一致认定的选择。
孟遥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口中轻轻呼出了一口腾腾的热气,方才开口说道:“今日陛下未曾早朝,对外的交代也是偶得风寒,只不过这皇后娘娘身边的高公公送来的消息却是说陛下自两天前见了亲王之后便卧病在床,昏迷不醒。如此出入,不知王妃你信还是不信?”
孟遥说的这些,对于何于飞来说都是显而易懂的,只是这孟遥对于皇后而衍生出来的担忧,何于飞总觉得是多余的。
假若皇后真的是相信了陈烈的死讯的话,那么皇后就绝对不会去理会这些是非,再者,陈老国公对皇后而言,乃是恩情厚重,所以无论如何,皇后都没有理由去欺骗陈王府的人。
“既然如此,我们也省了一些顾虑,陛下昏迷多日不醒,对外为稳住朝政也是多方隐瞒,想必太医院众人也是束手无策,也是我们为陛下寻医问药的最佳时机了。”
何于飞说完,便见孟遥摇头:“王妃把此事想的太过于简单,而且彼时陈王府插手朝堂之事,未免也太过鲁莽。”
毕竟在皇宫之中,还是有许多人不希望皇帝醒来的,而且这些人之中,太子林思城必是首当其中的,何于飞这样做无疑是在与这些人为敌,同样的陈王府也会置身风口浪尖。
一个没有了陈王的陈王府,在外人的面前就是一个空架子,不堪一击。
何于飞闻言,开颜一笑:“军师聪明一世,怎就糊涂一时?这件事我们我们亲力亲为固然不行,但让让人去做,不就是两全其美?”
何于飞的话,孟遥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病者毕竟是皇帝,且还是在消息没有传出来的情况下,宫里的人又怎么会相信一个旁人所举荐出来的江湖郎中?而且这个时候对于朝中官员来说,怕也没有谁敢如此明面的与太子为敌。
这救的回来还好,这要是救不回来,便是人财两空,待太子登基,朝中不会再有他的立身之地。
“如此牺牲,不可谓小,谁又会冒逼风险?”
何尚书吗?不能吧,虽说何尚书是何于飞的父亲,可说到底何尚书还有妻儿老小,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何于飞,放弃身后的一大家子人?
此时只听的何于飞如风一笑:“这件事自然是不能让自己人去做的。”让自己人去,不是明摆着坑人吗?何于飞虽然说不上是个厚道的人,但这卑鄙无耻四个字也绝对是称不上的。
“那不知王妃看重何人?”最重要的,这外人也不蠢,无亲无故,又怎会以身犯险?
即使孟遥如此直白的问了,何于飞还是卖了个关子:“你不妨想想,眼下,最渴望在亲王垂死挣扎之际狠狠踩一脚的人,会是谁?”
“王妃的意思是,这件事让太子殿下去做?”
何于飞点头:“眼下这亲王虽是大势已去,可皇帝一日不曾对亲王死心,那他的后患之忧便是一日不能去除。何况如今的朝堂是太子一方的天下,我们的人更本没有任何的发言权,莫说我们如此,就怕是一国之母的皇后,此刻也只能当一个傀儡。对于陛下身上的不治之症,太子殿下是知情者之一,若有此给予亲王沉痛一击的机会,他是断然不会放弃的,而我们的当下之急,就是提醒太子殿下其中原委,让他回忆起前尘往事。”
“盛家长子?”
孟遥刚出声,何于飞就抓转过头来惊喜的看着他:“知我者,孟遥也。”
正是如此,在何于飞和林思城之间,盛家就是一个绝佳的过度。莫说盛家和太子府还有盛庭芳这一层关系,就凭着盛老太爷这太傅的身份,也是绰绰有余。
盛庭芳的事已经让盛家的人对林思澜结了仇怨,这个时候只需要让盛家的人知道其中原委,这件事自然就是水到渠成。
这件事盛老太爷自然是不会再去出面,盛家的其他人何于飞又不一定都信得过,唯独剩下的那一个人,便是盛庭欢。
无论是前世今生,何于飞对盛庭欢的印象都是极好的,即使发生了那些事情,依旧不能动摇在凉国之时结下的第一好感。
“那便按王妃所说的去办,等会我亲自去盛府一趟,务必将王妃的意思传达。”
何于飞点头:“如此也好,你去的时候把前些日子我带回来的那一套棋具带去,相信盛大公子定会乐意接受的。”
闻言,孟遥不由一笑:“王妃这是打算投其所好了?”
“自然。”说着,何于飞面露得意之色。
就凭着这盛庭欢三番两次的对何于飞的亏欠,他都应该没有理由去拒绝何于飞的要求,更何况这只是举手之劳,又不会让他缺胳膊少腿,再者,这救命之恩还要涌泉相报呢。
屋内的炉火烧的最旺盛的时候,这孟遥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孟遥走后,何于飞将手中的一卷书纸丢入了炉火之中,顿时间旺盛的炉火将整个厅堂照的亮堂堂,何于飞的脸颊也因此被衬得红亮,只是此刻她眼中的火焰就像是一道疾厉的闪电一般,狠狠地扎在了一处阳盛之后越变阴暗的一扇小窗之外:
“如此结果,可还满意?”
“殃及朝堂,拨弄二王夺嫡,处心积虑布局,七姐,你为的到底是什么?”
话落,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男子身姿挺拔,倒是失去了平日里的软弱无力,正是何秀知。
何秀知刚闯进来,屋内也随之出现了几个黑影,林立在外,将何秀知团团围住。
“下去吧。”何于飞这话很显然是对这门外的那些人说的。吩咐吧,那黑影为何于飞关上了门,厅堂之内,厅堂之内,只剩下何于飞与何秀知姐弟。
“刚才我们的谈话想必你已经知晓,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罢休,到底还想知道些什么?”
要知道,何于飞早早的就知道了这何秀知在门外,可等到自己和孟遥的话都说完了,他却还站在原地,不进来,也不打算离开。
“在鸣秋楼的时候倒也是姐姐小瞧了你,竟然还有这般的身手,连暗卫都无法发现你的踪迹。”原本的何于飞还没怎么去在意这个何秀知,可直到何尚书把何秀知派到自己的身边来的时候,何于飞才发现其实自己的这个小弟并非只是自己的印象之中所存在的那么的简单。
身为尚书府的嫡子,又是赵氏所生,此时此刻何于飞还是无法去断定这何秀知对自己来说,到底是敌还是友。只是何尚书是万万不会加害于自己的,但何秀知就不一定了,何秀知既然可以瞒天过海将何于飞蒙在鼓里,用着一副软弱的儒生模样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那同样的,他也能如此瞒过这何尚书的眼睛。
几分虚实,总是让人欲罢还休。
这边,何秀知到还是平静,安然的坐在了刚刚孟遥坐的位子上,面露星光。
“七姐,你做的这一些,父亲都知道吗?”
何于飞摇头。
见此,这何秀知方才松了一口气下来,这何尚书要是也跟着何于飞这般一条道走到黑的话,这尚书府可就算是彻底的玩完了。只是说来何秀知也好奇,假若这何尚书是真的有心要帮助何于飞的话,为什么又会挑自己?要知道就自己的生母的立场,都应该是和何于飞势不两立的。
“起初我以为七姐你只是对陛下钦点姐夫出征导致姐夫战死边疆而对皇室心怀怨恨,所以你才如此处心积虑的报复皇室中人。可是后来,我放弃了这个大胆的揣测。”说到这里,何秀知停了一会,原本还以为何于飞还会出来问个所以然,奈何何于飞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两眼火光。
一场自言自语,自导自演的尴尬在此上演,无奈之下,为了自圆其说额何秀知只得默默的接下去:
“如果七姐你只是单纯的想为姐夫出气的话,根本就用不着牵扯出这些陈年旧事,再者,姐夫生前陛下与皇后娘娘便对其百般器重,就算是姐夫在天之灵,也绝对不会看到这样的结局,而且七姐你与姐夫相处了这么久,总不会对姐夫心中所想的那些东西,一无所知。”
何于飞神情如初,如果只是单纯的报复,那自己自然就是见好就收,绝不会引火上身,招来骂名。
“当然,最让我起疑发的,还是七姐你。”最后,这何秀知这样说道。
这一次,何于飞开口了:“我?”
很显然这对何于飞来说,也是一个很出乎意料的答案。
何秀知很认真的点头道:“敢问七姐,你既成了陈王妃,你又可曾爱过陈王?”
这个问题,何于飞愣了一会,回答的也是果断:“爱,身不由己的爱。”确实,由始至终自己和陈烈的感情都是那样的身不由己,重活一次,原本以为可以摆脱这种命运,奈何却是徒劳无功。
然而,何于飞的回答,却并非是何秀知所认同的。
“七姐骗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