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豆苗就跑到了我的身前,嘴巴呈现出跟鸡蛋那么大的形状,抿嘴别有深意的冲着我笑,尤其是那别扭的小眼神,看的我越发不自在,我黑下脸,“好了,快松开。”
“心心姐,快跟苗儿说说这什么情况呀?”豆苗眯起小眼睛瞄了会儿我,又瞄了眼君心,一边不怀好意的搓着手,一边坏笑的问道。
“说正事,找我干什么?”我转头看向豆苗,白了她一眼。
“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说是来找你的。”
我心下一惊,对上君心的眼神,他依旧笑的波澜不惊,我恨不得拿来针线把他那张嘴缝上……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刚刚的猜测是对的。
笑容真的是一个极其能传染的东西,我也甜腻一笑,示意我们一起出去,“生意来了,走!”
豆苗闻言也很是开心,只是出门之际迟疑了一下,“那他……”
跟上来的君心也停在了原地。
“他以后就是我俩的朋友了,叫君心。是朋友就不能不真诚,藏着掖着的。”
我觉得我的意思已经阐述的很清楚了,豆苗应该是能理解的。
君心会心一笑,豆苗却是低垂下了眼帘没有作何反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豆苗好像不大开心这件事。
来到大堂,果然是之前那个女人。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呵呵,因为我跟在你身后已经有些时日了,只是你没发现。”她轻松自如的语气,和她这身破烂不堪的装扮极为不搭。
“你白天会准时出现在市中心,在附近一带活动着,时而假装买东西和人交谈着家长里短,时而在各大广场和老人小孩攀谈着,无不显示着你的目的,只可惜他们似乎都听不太懂。”
她说的都对。可我比较疑惑的是她这样一语道破是想表达什么,毕竟非一般人,我觉得也没胆子来到这异乡街的巷子深处,“那你是什么人?跟着我干什么?”
“我叫胡欢,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这话一出,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看到外面魂渊馆这三个大字,更证实了我的猜测,这个地方可以替死人还愿。”她无比笃定的望着我。
反观豆苗和君心却是神色如常,我觉得我一点也没有身为魂渊馆馆长的威风和气势。我肃身站起来,拢了拢衣领,轻咳一声,“你想要还什么愿?”
“这个故事说来有点长,更会让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我现在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放手一搏。”她凄苦的样子,以及她沧桑的语气,不禁让人心生怜悯。
“你说吧。”
她抿嘴一笑,“我和我丈夫是三洋镇的人,他素来以替人摸骨算命为生,可是有一天,他自从清晨出去摆摊,就再没有回来。我找遍了整个三洋镇都没找到他。以我丈夫的为人,他既不会赌也不会嫖,更不会抢劫杀人,平时个性也很随和,几乎没和人闹什么口角。
对此,我百思不得其解,直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而别,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我决定坐着镇上通往东城的班车,想要到大城市去打探他的消息,没过多久,车子上了高速路,听说,马上就要过完最后一道关卡抵达东城汽车总站了。这期间,偶尔也有汽车驶过,废气的味道和尘土味儿裹到一起,特别难闻。就在车子即将驶入一个隧道关口时,失事了。而我,正是死于那场车祸。”
她一提到三洋镇,我再也无法故作淡定了,我就是从三洋镇出来的不是吗。对三洋镇,清明村,童子林的一切都怀念在心。
我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那场车祸里,也有你。”
这下不仅是我,也轮到君心和豆苗不淡定了。纷纷惊的从座位上霍的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问道:“然后呢?”
我也把眼睛瞪的大大的。难不成她和我初到东城坐的那辆大巴是一个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看着你和我一样,流血过多,死了。”
“哈哈,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我感觉我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侮辱……虽然时隔这么久,可我仍然清晰的记得,她前面描述的场景到是和我初坐大巴到东城那一天很符合。然而后面就牛头不对马嘴了。
那时的我,迷蒙不清的醒来,看着车窗外是一处高悬着的山坡,车的侧边冒出一大团一大团的浓烟,车头在支离破碎,诺大的一块儿挡风玻璃变成了破碎的网状,还有些玻璃块儿散落在车厢内。车子前面还有一颗特别大的树干,黑漆漆的跟烧焦了没什么差别。
可我被救了!还在医院里呆了很久。对了,还有那个八九岁的小女娃给我的钱。所以她刚刚说的不是无稽之谈么?虽然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说。
“你的灵魂跟着那辆救护车上去了,而你的身体却被一个面戴黑色口罩,左耳和右耳还分别穿了三排红色耳钉的男人给抱走了。即便意识到自己死了,可我依旧不甘心,千方百计的逃掉了鬼官的抓捕,沿着周边的城市大江南北的找着他,可至今没有任何消息。直到十天之前,我才看见你经常出没在市中心。我就开始注意你。”
不,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又怎么可能呢?如果我真的死了,我怎么可能和豆苗说的了话?怎么可能实体的和别人肢体接触?“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胡说!”
可脑子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我,她口中所说的那个男的,是肖尊立!在异乡街时,他亲口承认的那个人是他!
所以我由最初觉得可笑到现在,不得不正视她的说辞。
“不信你可以往你身后看看,你没有影子。”
我赶忙站到君心那儿光感好的地方,可我不敢睁眼看。
“豆苗,君心,我……”
豆苗多的没说,直接就说了两个字,“没有。”
还是君心出言稳住了我的心神,他眯着眼,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顶,“龙千野可能知道些什么。先问问这女的到底要还愿还什么愿。”
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仰头看了看君心和豆苗,最后再看着我。只见她的眼眶里积蓄了很多泪花在翻滚着。
“我亲眼看见你和我一样死了,可你现在却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再正常不过的活着,姑娘,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一般人,我真的,真的已经很久没见到我丈夫了,我想知道他去了哪里,为什么在新婚之夜不告而别,如果可以,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打听到我丈夫的下落啊?”
虽然君心一直不停的安抚着我,可我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实则早已波涛汹涌,我是否真的如她所说的已经死在了那场诡秘的车祸中,只是灵魂固执的上了救护车,而身体却被肖尊立抱走了?
如果我只是一具没有驱壳的灵魂,我怎么可能承载的龙千野养在我身体里的那只妖灵?如果我真的是鬼,那岂不是我来东城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是真真实实的人?那龙千野找到我的时候为何没有提及此事?肖尊立为何也没有提及?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就像大海翻着滔天巨浪似的,既忐忑又害怕,更多的不安。我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去正视:我早已经死了这个认知。
豆苗和君心皆一脸忧虑的看着我,安抚着我即将濒临失控的情绪。
反观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她一边说着一边声泪俱下,甚至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措手不及间,她就那样像动物爬行的姿势爬到我的脚下,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抓住我的裤脚,带着压抑的痛楚一遍遍说着“求”的字眼。
“求你,我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再滞留人间我会被鬼官抓到关到锁魂池的,求求你了……”
看着她扣在自己裤脚上伤痕累累,污迹斑斑的手指,对于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刚刚所说的有关于她亲眼见证我死了的事儿,我只能先暂时搁浅着,今晚问下龙千野,或是月底去魂渊阁询问肖尊立。
“你丈夫脸红不红?”
因为遇到这个女人之前,我还遇到了一个脸色坨红的中年男人。
“不红,挺白的。”
那就不是了。
“办法到是有。在我魂渊馆,只要你所求,只需签订一份魂契,即可满足你需要的一切。”
我偏头看了豆苗一眼,豆苗立刻会意,往后退去到放卷宗的格子间拿出一卷纸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
我学着那日肖尊立泠然的强调,“契约书。用你的灵魂起誓,是为魂契。”
“这个有什么用?”
什么作用豆苗说了,这块儿由她负责。
只见豆面站起来,走到那女人面前,瞬间气场大开,“报上你的年庚八字,我需要在虚镜中找到你的命格。待我锁定你的命格之后,你再以魂起誓,用流年笔签上你的名字,以此为证,便算作你和魂渊馆契约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