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安相沫看到前面有点点星火,已经快到宫池的军营了。
绿柳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安相沫,屏气凝神聆听周围的动静,警惕地保护着安相沫。
俩人到了军营附近,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定睛观察着军营里面的动静。
“太子妃,他们肯定昼夜巡逻,我们先看看他们的巡逻时间。”
安相沫点点头,“嗯,稍安勿躁。”
安相沫拉着绿柳趴在了军营外的草丛里,一人多高的杂草将安相沫他们牢牢地隐藏在杂草后面。
看着面前经过的几队士兵,安相沫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两次巡逻间隔的时间以及两队士兵间隔的距离。
算好之后,安相沫打算在两队士兵交接的时候绕到后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
计算好,安相沫个绿柳低低地说了一声,绿柳点点头表示明白,俩人猫着腰走到一头。
目光紧紧地盯着两对士兵交接,安相沫瞅准时机放低重心,蹑手蹑脚地从外面围着的铁丝上翻进了军营里。
绿柳紧随其后,跟着安相沫直接朝着最黑暗的角落溜去。
一路上顺畅的让人难以置信,不过安相沫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凭着判断安相沫到了西北角落,果然,那里放着几大车的粮草,眼睛一亮。
看着拴在一旁的大马,安相沫咬了咬牙,找出准备好的布条,迅速绑住了马的嘴,让它无法叫出声音。
她示意了一下绿柳,绿柳会意,走到铁丝栏面前,运气将铁丝栏拉开。
安相沫拉着马儿,让它后退,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眼看着马就退出军营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吼声,惊得马胡乱挣扎起来。
安相沫用力拉住马缰,回头看着绿柳,“绿柳,快,驾着马车回涪城!”
绿柳一愣,“不行,他们已经发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安相沫拧眉,绷着脸严肃道,“这是命令!”
绿柳站在那儿,看着安相沫,又看着不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转头又看了一眼那边满满一车的粮食,最后恨恨地跺了跺脚,飞身跃到了马车上。
“驾!”
绿柳大喊一声,马车顺着斜坡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而此刻,那群士兵也到了近前,安相沫挡在铁丝栏前,手中的长剑闪着冷冷白光。
借着长剑反射的光芒,那些士兵看到一脸杀气的安相沫,脑海里想起曾经有玉女杀神之称的安相沫,禁不住心里一抖,竟全都停在了原地,谁都没干朝前上。
安相沫目光闪闪地看着他们,脚下一点点后退,很快就要退出军营。
“她要跑,快上!”
一个士兵大喊一声,所有人朝着安相沫一拥而上。
安相沫迅速弯腰捡起一把石子,朝半空中一扔,同时扬起手里的长剑,就听到砰砰砰几声脆响,那些石子被长剑弹出。
伴随着几声惨叫,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被石子击中额头,瞬间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其余人见状忍不住吃惊,脚步顿了一下,安相沫反手又是几枚石子甩出去,虚晃一招,转过身朝着夜色中跑去。
“都不要追了!”
一声冷呵声从后面传来,准备继续捉拿安相沫的士兵停下脚步,讶异地回过头看着骑马跑过来的宫池,不由愣住。
“参见太子殿下!”
宫池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做声,马不停蹄地从他们中间穿过,朝着安相沫离开的方向追去。
很快,宫池便看到了夜色下一道模糊的身影,虽然那身影十分模糊,可宫池还是看得出那个人就是安相沫!
加紧马肚子,宫池加快速度跑到安相沫身后。
“安安,既然来了也该和我去打声招呼啊。”
说完,他脸上浮现一抹邪笑,从马上弯下腰,一把扯住安相沫的手臂。
在安相沫听到宫池说话的一瞬间,就本能地想要躲开,可惜还是没有宫池的速度快,被他一下子拉住了肩膀,拽上了马!
坐在马上,安相沫迅速反击,跟宫池在马上打了起来。
看到安相沫的一瞬间,宫池嘴角挂着的笑就一直都没有停过,他不停地躲闪着安相沫的招式,却始终不肯对安相沫主动出招。
可惜,安相沫受伤未愈,而且这几日又是半饥不饱,所以很快变没了力气,眼见宫池就要占了上风,安相沫心中有些着急。
忽然,宫池眼里闪过一抹邪魅,用力勒住马缰,强行将马掉头。
不好!
眼看宫池要把安相沫载回去,安相沫急中生智,忽然靠近宫池,在宫池怔愣的空档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奋力朝一旁栽去!
宫池眼神中的诧异还未褪去,俩人一下子从马上翻了下来!
落地的一瞬间,宫池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拉住安相沫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上,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安安,你没事吧!”
顾不得被摔疼的后背,宫池起身就去拉安相沫。
安相沫同样也顾不得背后被石子划出的伤口,冲着面向她而来的宫池就是一拳。
宫池快速闪过去,伸手将安相沫拉起。
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安安,你先停手,我看看你的伤!”
宫池皱着眉头一边躲闪,一边担忧地说着。
安相沫紧绷着脸,不耐到,“不用你管!”
趁着宫池走神的功夫,安相沫用全力将他推开几步之外,不再纠缠,转身就跑。
宫池捂着胸口愣了一下从他脸上的神色可以看出,这下安相沫打得很重。
不过,宫池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神色闪过坚定,冲着安相沫追了过去。
安相沫听到身后传过来的脚步声,不由得皱起眉,这个宫池怎么回事,还没完没了了?
一边跑,一边向后看着,心里还在记挂着今天晚上去了边城的秦泽,还有绿柳,不知道他们都安不安全。
一时间,安相沫便大意了。
等到安相沫再回头的时候,就发现宫池距离他竟只有一步之遥!
就见他冲她伸出手,安相沫心里一急,更加用力往前奔,可是,一瞬间脚下一空,身体不受控制的朝下坠去!
惊愕间,安相沫感觉腰间一紧,似乎被人揽住!
睁开眼,安相沫看着面前的宫池,又感觉到身体不停地下坠,才惊觉,宫池竟跟着她一起跳了下来!
“你……”
两个人迅速下降,几乎听不到说话声,安相沫心里闪过一抹绝望,今天恐怕她要葬身在这不知名的山崖底下了!
宫池慌乱了一下后从腰间摸出匕首,顺着峭壁不停地扎着,希望能够扎进石壁里,能救俩人一命。
只可惜,匕首在峭壁上划出一道道火星,但是下坠的速度一点儿都没减。
宫池的心里此刻也闪过绝望,神色里闪过从未有过的坚毅,用尽力气抱住安相沫,身体尽力往后倾倒,希望落地的一瞬间,他能为安相沫垫着!
顷刻间,两个人扑通一声掉落在地,本来,安相沫已经做好了粉身碎骨或者断手断脚的准备,却没想到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懵了一会儿,安相沫才发觉她竟趴在宫池的身上!
看着宫池脸色惨白一脸痛苦的模样,安相沫慌忙起身,“你怎么样!”
宫池捂着胸口,肋骨处一阵阵钻心的疼,怕是折了。
安相沫看着他捂着的位置,心里也明白可能是伤到了肋骨,当即小心地将他扶起来,坐到了一旁的大石头上。
安相沫抬头看了一眼,借着朦胧的月色,隐约能够看到峭壁顶上的杂草。
原来这个峭壁并非深不见底般高,但也是足以让他们受伤了。
一想到宫池为了她而受伤,安相沫的心里就涌上说不出来的感觉。
宫池看着安相沫复杂的神情,费力地摆摆手,“你不用内疚,我是为了追你,才没注意掉了下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宫池越是这样说,安相沫越是觉得心里不安。
当下两人肯定是无法再去找出路了,安相沫在附近找了几根干柴,架起了篝火,一边取暖,一边防止野兽。
火光下,安相沫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近日来,连连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些天吃不饱饭,还有今天晚上的这次掉崖的惊吓,安相沫的脸色也不比宫池好哪儿去。
宫池望了她几眼,忽然开口,“几天没吃饱饭了?”
安相沫被问住了,愣了愣,低下了头没有作声。
“如果我说其实我料到你回来偷粮草,你信吗?”
安相沫抬起头,怔怔地看了一下宫池,苦笑了一下,“有什么不信的,还有你宫太子做不出来的事情吗?”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宫池看着安相沫,有些哭笑不得。
“我还知道秦怡生的去向,想不想知道?”
安相沫诧异地看向宫池,“你说什么?”
宫池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知道秦怡生去哪儿了。”
“他在哪儿!”
安相沫因为着急,而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宫池目光闪烁,带着一点点嘲讽道,“你可真大度,居然还有心情关心你的杀父仇人。”
安相沫拧眉,“你怎么那么确定秦怡生就是我的杀父仇人,除非你拿出切实的证据来。”
安相沫的反问让宫池吃吃一笑,“这个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告诉你,他现在在边城,在秦怡君的人的手上,我还知道,秦泽今天夜里去了,对不对?”
安相沫是真真的怔住了,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安相沫的脑海中蹦出来,声音都有些哑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不成,你……”
“难不成,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呵……,沫儿你太高看我了,不过我承认,我的确是参与了一些,但是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我是做不到的,那么这里面还有谁在推波助澜,我想你应该明白了吧。”
安相沫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会是他吗?
难道他已经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不择手段了?
看着安相沫脸色晦暗不明,宫池突然不说话了。
气氛一下子凝固,安相沫此刻又想到一个人。
“那李锦蓉呢,她在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啊,当然是一个为了自己利益而选择唯命是从的,奴隶。”
宫池挑了挑眉,声音越发的小。
忍不住地,他捂着胸口,隐忍地咳嗽起来。
安相沫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起了身走过去,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怕是伤到肋骨了。”
安相沫轻声地说着,眼里闪过内疚。
“没事,问题不大,明天就能好。”
宫池趁机一把抓住安相沫的手,“能让你担心,我真的很开心。”
安相沫皱眉,用力将手抽回来,顾不得弄痛了宫池。
宫池一边疼的咧嘴,一边看着安相沫气恼的红了脸咧嘴傻笑。
天色在俩人尴尬的气氛中渐渐放亮,而安相沫此刻竟有了困意。
不过,看着越来越亮的天色,安相沫强忍住困意起身,拨了拨木柴让它燃得更旺,然后,她开始左右环顾。
这里是一个空旷的山谷,而她们就是从山谷上面掉下来的。
只是,这里四面都是峭壁,他们该怎么上去?
“你若是能上去上去就是。”
宫池的话让安相沫诧异地回过头,“你不怕我把你扔这儿?”
宫池看着安相沫神色很是笃定地笑了笑,“我相信我的直觉。”
安相沫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她确实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
别说他救了她,就算他是一个想要杀她的人,她也做不到把他扔到这儿自生自灭。
只是,目前的状况是,她也找不到可以上去的出路啊。
眼看着已经过了半天的时间,安相沫从山谷里转了一小圈走回来,坐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
“没找到上去的路?”
秦泽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安相沫点点头,“我四周都看过了,没发现可以上去的地方。”
“看来,我们要困死在这里了。”
安相沫情绪低沉,看着脚底下的青草,心情复杂。
秦泽他现在生死未卜,她又被困在这里,如果秦泽回去了,一定会急疯了吧。
“我再去看看。”
宫池挣扎着起身,拄着一根小棍子想要亲自去查看一番。
安相沫连忙喊住他,“我已经都找过了没有,你还是老实的坐这儿休息吧。”
宫池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看着安相沫,“安安,你是在关心我吗?”
安相沫脸色一变,急忙转了脸,“随你便了。”
苦笑了一下,宫池的目光落到斜坡上的野菜上。
“安安,你饿了吧,看,那些苋菜正是时候,你去摘了烤着吃。”
顺着宫池的手指看去,安相沫看到一片正新鲜茂盛的苋菜,眼前一亮。
很快,安相沫采了很多的苋菜,然后按照宫池的指示将苋菜串在一起,放在火堆上烤。
烤好了之后,安相沫递给宫池两串,自己拿了两串去到一旁慢慢地吃着。
虽然味道淡淡的,但是聊胜于无,特别是对于已经很多天吃不饱的安相沫来说,已经很好了。
看着安相沫吃野菜吃得那么香甜,宫池只觉得口中如同嚼蜡,勉强吃下了一串野菜。
“安安,如果你跟我开口,我想我很有可能会送你们粮食。”
安相沫头也没抬继续吃着,却很快反驳道,“你送我们粮食还不如直接退兵。”
“安安,你要知道涪城是你们现在的大秦皇上许诺给我的,不是我强取豪夺的。”
宫池满脸无辜地看着安相沫。
安相沫冷哼一声,淡然地吃完手上的食物,然后才抬起头看着他,“我告诉你,涪城不是他能说了算的,再说,现在大秦传国玉玺根本不在他那儿,他就不是大秦的皇上,那么你觉得他的话会作数吗?”
安相沫毫不留情地反击。
这时候太阳应该升起老高了,可是此刻天空一片阴沉,安相沫抬头看了眼天空,怕是要下雨了吧。
正想着,一大颗雨滴落在安相沫的脸上,安相沫急忙起身。
宫池也站起身,缓缓走到安相沫跟前,“下雨了,我们得赶紧找避雨的地方,要不然生病了这地方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边说,宫池一边四下打量。
安相沫忽然想起她刚刚查看的时候,发现前边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洞,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扶着宫池走到小洞前,安相沫才发觉这个洞真的很小,小到只能堪堪容进他们俩人。
雨点越来越大,安相沫只能硬着头皮扶着宫池进了小洞,可是因为空间狭小,两个人不得不靠的很近,安相沫的发丝被风吹得轻轻飘动,有意无意地轻扫到宫池的脸颊上。
宫池嘴角忍不住扬起,轻声道,“安安,我突然想这雨永远不要停。”
安相沫斜了他一眼,闷声道,“那我们恐怕要在这里成了一堆白骨了。”
耳边传来宫池的轻笑声,安相沫无奈地叹口气,身体尽量朝着一旁的土壁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