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跟老狼王……或者说是校长大人和老狼王之间的交易。”
“校长大人被我们视为神，可他终究不是神，老狼王也不会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师生情，便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中来。”
“老狼王开出的条件便是……你。”
白清说到这里，薄薄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我？”卡尔不断重复着这个字：“我？是我？”
“你要明白，卡尔·冯·哈布斯堡。”白清说道：“德雷克狼人可以接受一名私生子，但他们绝对接受不了一个外姓人。”
“不，我没有想过。”卡尔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说道：“我没有想过要取代木下长风，我……我只是想要奥莉薇娅小姐……公主殿下……我只是想要她……”
“但你的存在对木下长风来说，依旧是个威胁，老狼王必须为他铺平道路。”
白清鼻翼微动，说道：“奥莉薇娅也是有继承权的人，而且顺位高于你，你们两人结合，是有能力挑战木下长风的，所以你在老狼王眼中，一直都是一个隐患。”
白清舒了口气，又道：“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跟你说，你只能靠你自己，如果你经受住了考验，或者说更加信任我的话，老狼王什么都得不到，但你偏偏作出了错误的选择……”
卡尔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你身为狼人，可能你一直以为自己是德雷克狼人的分支。”
“但老狼王从来只把你们当成外人，他要做的，是让他那个不成器的私生子，稳稳地坐上族长的位置。”
“所以……从十一组被屠杀开始，老狼王就已经着手解决你了，直到今天，一步一步地引诱，你终于还是没有辜负了他的期望。”
白清闭上了眼睛，说道：“实非吾所愿也。”
一队人从远处跑来，是内务处的人将财务部清理完毕了。
“主席。”
“结果如何？”
“……四百七十五人。”
白清不为所动，冷冷道：“知道了。”
卡尔看着白清，知道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压抑，叩首道：“主席……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白清说道：“你对不起的，是财务部那四百多名下属。”
“是……是……”
卡尔说完，低头沉默。
内务处众人举起枪械，感觉到了危险。
果然，卡尔的身体突然增大，在厚重的体毛下，显现出了狼人的躯体，居然一把挣断了铁索，一跃脱离了内务处的包围，朝着远方飞快地逃走了。
“不用追了！”
白清拦下了准备追击的张睲，说道：“他总归是要死得明白点的。”
张睲也知道了卡尔要去干什么，朝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站回了白清身边。
……
……
“你们两个……”白清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位部长，说道：“有什么要说的吗？”
“主席。”乌瑟玛瑞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
白清从座位上艰难地直起身来，郑重道：“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不。”乌瑟玛瑞摇了摇头，鼻头一酸，捂着脸，朝着残阳堡跑去。
木下一希看了看乌瑟玛瑞，又看了看白清，他一咬牙朝着白清鞠了个躬，便往残阳堡里追了上去。
白清可以理解乌瑟玛瑞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自己完全是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先告诉她的，但自己却没有那么做。
而是借着这次机会试探了她的忠诚。
这伤到了她的心。
白清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但他依旧不后悔，乌瑟玛瑞和布里安两人，既然在如此艰难的时刻没有背叛，那么在以后也不可能背叛自己了。
他们能理解自己的。
“那么布里安部长。”白清看向了一旁的布里安，说道：“你呢？”
布里安的腿被木下长风一脚踢断了，此时正拄着拐杖，这样一个大高个拄着拐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此时此刻，谁也笑不出来。
“主席……”布里安说道：“关于十一组的事……”
“是真的。”
白清直接说道：“你那个副部确实是死在了那次行动中，而且执行部的前任部长，还是我亲手杀的，很多事情都没告诉你，关于这些可以日后慢慢聊，你还有其它什么要问的吗？”
布里安看着张睲，异常平静道：“可是……这次，我的副部又死了。”
白清眉头一皱，说道：“我很抱歉。”
布里安摇着头，跟乌瑟玛瑞的反应一样，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残阳堡中。
他明白，那种情况下自己的副部必须死，他如果逃了出去调动了学管会的力量，那么全盘的计划可能都会被打乱掉。
从理性上讲，他能够理解张睲，但……心里那道坎，怕是很难跨过去了。
白清看着那高大的背影，在斜阳下显得有些萧索，曾经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仿佛被这现实所击垮。
白清心底触动，说道：“张睲，我做错了吗？”
张睲只在白清点名问道的时候，方才开口道：“您没错。”
我真的没错？
校长利用了这次叛乱，将自己扶上了王座；老狼王理由这次叛乱，算计了卡尔；教宗利用这次叛乱，取代了吕意；伯爵利用这次叛乱，清理了内部不坚定的势力。
在这次叛乱中，所有的东西都暴露了出来，其实都是一次试探，只要露头的人，便会遭到灭顶之灾。
而自己利用这次叛乱，试探一下两人的忠心，这有错吗？
有错吗？
错了吗？
白清不愿去想这些，说道：“走吧，去校长大人那里。”
……
……
这时的校长办公室已经残破不堪，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栋废弃的小楼一样，无法想象校长这样恐怖的人物，现在正在这里面打着盹。
吕意坐在一楼的门槛上，看着外面一片血色的草原，闻着那空气中消散不去的血腥味，实在无聊。
他被拦在了外面。
准确的说是被赶到了外面。
颇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意思了。
但吕意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门槛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坐着，等着，顺便跟身旁白清派过来的那个狼卫聊聊天。
“喂喂，我说，你是叫狼十三是吧？”
“……是。”
“你们究竟有多少狼卫？”
“……”
“诶，别板着脸嘛，我就随便问问，不回答也没关系。”
“……”
“那个被我砍断手的，是叫狼九吧？”
“是。”
“你们从头到尾都参与了这事，那当时那个狼九也放水了，才被我一刀砍断手的咯？”
“……”
“你觉得自己放开手脚的话，打得过我吗？”
“……”
“如果你觉得打不过，那白清还让你跟着我干嘛？就算我发疯要拆了这栋小破楼，你也拦不住我啊。”
“……”
“……”
吕意说了很久，也觉得有些无趣了，这狼十三就像个树洞一样，连个一问一答都做不到，自己说得天花乱坠也没个捧场的，没什么意思。
当然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思考。
拉美西斯。
他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然后继续想下去，然后越来越想不通。
拉美西斯抓走了青儿，她为了什么？这件事情的收益在哪里？
在当时的吕意看来，当然是为了逼自己表态，去支持木下长风了，那么拉美西斯就是站在这群叛乱者的角度上去想的。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拉美西斯敢到梵蒂冈去见自己，就算当时她认为老狼王和教宗都是支持反对派的，也没有必要冒这个险，毕竟梵蒂冈对妖怪来说，是一个禁地一样的存在。
而且以青儿的性命来威胁自己，那毕竟是关系到两个世界走向的决定，这种方法怎么看都有些幼稚且天真。
那……如果拉美西斯知道事情的始末呢？
吕意突然觉得自己的面前豁然开朗，他不知道真相，但他认为自己的这个假设就是事情的真相。
如果拉美西斯知道校长设的这个局，那她就是知道教宗会对自己下杀手的，这样一来的话她劫走青儿是为了什么？
是逼迫自己就范？
还是……警告自己？
亦或是……帮助自己？
当时自己被盲眼少年一棍子戳得吐血，又罗杰带着一群骑士追杀，若是带着青儿一起的话，要跑掉是非常难的。
难道拉美西斯真的是帮自己的？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她又是如何得知校长整个计划的？
在短暂的清晰之后，一切又扑朔迷离了起来。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进入了尾声，可以说是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