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叫程老师！没大没小的。”
程子武坐在他身旁道：“你现在可还是银十字学院的学生，不要以为是内院的我就管不了你了。”
“程老师，您说出这句话就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吕意偏过头去说道：“这世上可有您这样的老师，可有楼上那位那样的校长？你们怕是早就在花名册上，把我的名字划去了吧？”
“可别这么说，老头子也是迫不得已。”
程子武说道：“如果教宗支持了反对派，真的派人来帮助他们的话，就算有老狼王反戈一击，这事情也会很难收场，所以我们必须拉拢教宗，他必须站在校长这一边。”
“程老师，你说的这事和我有关系吗？”吕意微笑道：“我想听的不是出卖我的原因，而是要讨个说法。”
“说法，你要个什么说法？”
程子武不悦道：“难道你还要老头子跪在你面前，给你道个歉吗？”
“为什么不行呢？”
吕意平静地看着他道：“小爷这次差点连命都丢了，就在快要咽气的时候，都还在想着怎么回学校，怎么帮白清，怎么救校长，光凭这些，校长他老人家就不觉得问心有愧吗？他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程子武看了一眼狼十三，说道：“我们进去说。”
吕意说道：“别，那老家伙不是不让我进去吗？”
得，程子武私下里管校长叫老头子，那是因为两人关系亲近，是一个爱称；像伯爵和老狼王，还有其它大部分学生，私下里都是管校长叫老爷子。
此刻这吕意的叫法才是绝了，居然管校长叫老家伙。
想自杀也不是这么来的。
“就在一楼沙发坐坐，老头子只是不想见你而已。”程子武捂住口鼻，说道：“外面那么浓的血腥味，你就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吕意笑了笑，如果这都觉得恶心的话，自己那么多年的妖怪算是白杀了。
吕意返身走进屋内，将狼十三一个人丢在了外边，看着屋内的布景，吕意无限感慨，然后拍拍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突然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程子武坐在他对面，被这奇怪的问题问愣了：“你是谁？”
“咳咳，没什么。”吕意心想这个程子武，看来还不知道自己是吕屠夫的事情，那……校长应该是知道的吧？
吕意这时又想起了，自己是因为大叔的关系，才被校长选为人类的代表的，这时候校长把自己卖了，大叔知道这件事吗？
如果拉美西斯跟大叔有关系的话，那么大叔应该是知道的，那这不就等于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被大叔当成炮灰送到这里的吗？
炮灰？如果是炮灰的话，为什么大叔还要让人来提醒自己呢？花十几年的时间，无数珍贵丹药喂出来的炮灰，怎么看都有些奢侈了，可能性不大。
是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吗？
他妈的这里面究竟还有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吕意愣坐在了沙发上。
“我想见校长。”
“校长不会见你的。”
吕意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继续说道：“我有事情想要问他。”
“我当然知道。”程子武说着，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吕意，说道：“这是校长让我给你的，说你看了便会明白。”
吕意接过那事物，再次愣住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自己手中的，正是那个自己从梵蒂冈跑出来时，因为匆忙而不小心遗失的白瓷瓶。
吕意看着程子武，呼吸沉重地，问道：“有人来过？”
“呃……”程子武犹豫了。
“有人来过。”吕意说道：“一个中年男人，黄种人，身材高大，穿着大风衣，满脸胡茬，头发短，但是很乱，是吗？”
“……是。”
程子武看着吕意，心情复杂，因为他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情还有内幕，远比自己所知道的更加复杂。
三个月前，吕意踢坏了丁区的大门，自己跑到校长这里来告状，校长告诉过自己，吕意是故人之友，可以信任。
现在吕意可以把刚刚见校长的那人，描述得如此详细，那就说明吕意是认识那人的。
刚刚那中年男子……就是校长的故人？
校长把故人所托付给自己的人给卖了，可刚刚那穿着风衣的中年男子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反而在办公室跟校长聊了很久。
因为办公楼被破坏，隔音效果不佳，程子武在外面听到里面传出的大笑声。
这哪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程子武由此判断，这件事情还没完，绝对没完，绝对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校长一直瞒着自己。
“程老师……”吕意问道：“那人，就没说什么了吗？”
“说了。”程子武说道：“那人说，让你不要乱来，等他消息。”
“没了？”
“没了。”
“王八蛋。”
吕意收起了小瓷瓶，嘴中不住骂这：“王八蛋，这个王八蛋……”
小爷都那么久没见着你了，现在花几分钟给小爷讲讲到底怎么回事是要死啊？什么不要乱来，自己如果乱来的话，还能活着到这里吗？
“王八蛋！”
吕意气极，一拳头砸下去，把沙发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程子武看着吕意，知道他肯定也发现了这件事情有不对劲的地方，校长设的局谈不上特别复杂，只是牵扯的势力比较多、策划的时间比较长而已。
但身为校长，花了那么长时间布的局，岂会那么简单？
“我要见校长。”吕意再次要求道。
“……”
“我有事要问他！”
“其实……我也有事想问他。”程子武说道：“但是，老头子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是你。”吕意说道：“你们都是那老家伙身边的人，但小爷我被他卖了，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老头子对你没有恶意，我知道的，教宗派人来，想让老头子杀你，他拒绝了。”
程子武说道：“而且，如果老头子想杀你的话，还会容你在这撒泼？别说什么会落人口实的话，他一定做得干净利落；就算他不想亲自动手，直接把你赶出去到人类世界，教宗自会派人杀你，你还有活路吗？”
“……”
“明白了？”
“操！操！”
吕意怒骂了两声，站起来往外走去。
程子武见状问道：“你要干嘛？”
“这里憋得慌，出去透透气。”
吕意看着屋内洁白干净的墙壁，走出了门外，像狼十三打了个招呼，又坐在了门槛上，深呼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心想还是这样的环境适合自己。
狼十三看着这个人类，在这样气味恶心的环境下，居然还一脸享受地深呼吸了一口，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刀。
自己这些狼卫就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杀人机器，但也只是精于杀戮，习惯血腥而已；眼前的这个人类与自己明显不同，他是习惯杀戮，享受血腥。
这家伙真的是人类？不是那群喜欢喝血的德古拉？
吕意看着远方，笑了起来。
一个人影从远方跑了过来，在这个时候，只有那个害羞单纯的姑娘，才能让吕意露出笑容了。
“吕先生……”亚拉曼妮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面色绯红。
“来来，坐这。”吕意拍着自己身边的门槛招呼道：“怎么那么急？事情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亚拉曼妮吐气如兰，坐在了吕意的身边，她路上都在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生怕忘了任何一个细节，根本没来得及思考那些事情意味着什么，当然也不会想到吕意当前的处境。
“吕先生，刚刚司机大人……动手了。”
“我猜到了？跟谁？”
“一个盲眼少年，眼睛蒙着黑布。”
吕意郑重了起来，说道：“继续说，详细点。”
“是。”亚拉曼妮回忆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向吕意讲述了起来，路上她便一直回忆着，从司机大叔叫停开始，到海面上那个大漩涡消失，所有的细节全部向吕意复述了一遍，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水龙……大漩涡……”
吕意听完亚拉曼妮的讲述，心中发紧，想到自己种入符咒之后，也是可以从浴缸里吸起一道水柱的，而司机居然可以吸起一道水龙，还能让那片血海出现大漩涡……
自己也能达到那个水准？怎么听上去那么玄幻呢？
“吕先生……”亚拉曼妮轻声问道：“校长大人他……还好吧。”
“好，好得很。”吕意点头道。
“……出了什么事吗？”亚拉曼妮听出了吕意语气中的嘲讽。
“给你个提示。”吕意看着亚拉曼妮红扑扑的脸蛋，笑着说道：“我被校长大人卖给了教宗，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看你多久能想通。”
亚拉曼妮的聪慧超乎了吕意的想象，她只低着头，沉默了几分钟，便将头抬起，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了为什么吕意要坐在这门槛上了。
“校长大人他……不想见您？”亚拉曼妮问道。
“不要说您了，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吕意看着她笑道：“叫你，你，这样多亲切。”
“是……”亚拉曼妮脸上绯红未褪，避开了吕意的目光。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吕意想着，说道：“你上去看看校长吧。”
“诶？”亚拉曼妮说道：“可是校长大人没有召见我。”
“没事，你直接上去吧。”吕意笑道：“校长大人很喜欢小姑娘，他不会怪罪你的。”
“那您……那你……”
“我？我在这坐会儿。”
“这……”
“好了，别说了，你混得好的话，说不定我以后还会去投奔你，快上去吧。”
“是。”
亚拉曼妮站起身来，看到了门内刚好走出一个穿着斗篷，皮肤白皙的身影，连忙行礼道：“这位小姐，我想……”
“噗哈哈哈哈……”吕意大笑道：“亚拉曼妮，不要叫小姐，叫先生，周邰先生。”
“先生？”亚拉曼妮看着周邰，居然有男人能生得这样漂亮？
周邰有些尴尬道：“咳咳……亚拉曼妮小姐，校长让您上去。”
“是，是……”亚拉曼妮回头看着吕意，他正向自己投来鼓励的目光，于是红着脸，捂着小鹿乱撞的心脏，朝着二楼走去。
“好久不见了。”吕意看着周邰说道：“来迎接客人吗？”
周邰苦笑了一声，他被校长那一杵子震晕，才刚醒不久，程子武也在刚刚告诉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对于吕意的处境，他也是清楚的。
“吕先生，不要过于灰心。”
吕意笑道：“你看我现在像灰心的样子吗？”
周邰心中担忧，却没再说什么，因为已经有人来了。
“白主席，校长在等您。”
“知道了。”
白清被人抬到了门口，从轿子上站了起来，让张睲扶着，走向二楼，看也没看坐在门槛上的吕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