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笑眯眯地拉他在身边坐下,拍着他的手道:“奇儿呀,孩子就要满月了,你再不多陪陪他,他可就不认你这个爹了。”
说着冲程程道:“抱过来让王爷抱抱。”
程程乖顺地将孩子放进萧奇的怀里,萧奇盯着眼前这个让他生恨的小生命,强忍掐死他的冲动。将它丢回程程的怀里,摇晃着脑袋后退,死活不愿再抱一下。
太后见他一副恐惧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孩子也不咬人,怕什么?”
“好吵……吵……”萧奇往后再退一步,依然在晃着脑袋。
宝儿所受的罪,与眼前这位小家伙有着不可磨灭的牵扯,抱他,只会让他心更痛。
“好,不抱,不抱。”太后哄着,将他重新拉回椅子上:“孩子满月,也该取个名字了。”
“哦。”萧奇无意识地应了声,将沾满墨汁的手往白衣上蹭着。
太后自是知道他不可能取得出好名字,呵呵一笑道:“母后会找个读书人取个好名字的。”
说完唤来阿丰,示意他带萧奇去换衣裳。
天又开始下起了雪,白皑皑一片。程程抱着小婴儿,一下一下温柔地拍打着他小小的背,嘴里轻哼着歌瑶。
“宝贝,又下雪了。”她将脸帖在宝宝的脸上轻喃,注视着门外的一片雪白。
雪中,余管家一步一脚印地往她行来,在门口站宝道:“娘娘,宫里来人说皇后娘娘请您进宫一趟。”
“进宫?”程程心口一窒,后怕地盯着他。
余管家恭敬地点头。
“下去吧。”程程慌乱的应了声。
待余管家退下去后,她忙唤来银珠替自己更衣,披上裘衣后,看了一眼小婴儿,决定把他带上。
她不放心将孩子交给任何人,他是她心头割下的肉呵。
马车行在雪地上,程程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婴儿,心底一片慌乱。也不知皇后招见她做什么?
良久后,马车停下。车夫挑开门帘让她下车,这里并不是皇宫,而是……程程仰头望向那大大的两个字:林府。
林府?皇后让她来这里做什么?
“姑娘请吧。”一家丁冲她道,程程‘嗯’了声,随了他进去。林府家大业大,那门庭楼宇,不是一般家庭往的起的。
穿过一道道拱门,一条条回廊,终于到了后院。
家丁引她进入一间屋内,退了出去。屋里,林夫人和一位年轻女子正悠然自得地饮着茶,冷眼都懒得瞧她一眼。
“见过林夫人。”程程行礼道。
“你是谁呀?”林思儿好奇道。
“我……”程程一窒,不知该如何开口。林思儿并不等着她答话,冲林夫人撒娇道:“娘,姨什么时候才来呀。”
“丫头,姨这不是来了么。”门外响起皇后宠溺的声音,林思儿一下腻上去,搂着她的手臂欢笑道:“可等死我了。”双眼却直往皇后身后瞟去。
“丫头只怕是等着你的翔飞哥吧。”皇后打趣道,她的那点小心思,又岂能瞒得过她?
“才不呢。”林思儿嗔道,小脸通红。皇后和林夫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林思儿被这么一取笑,脸上更见红润,皇后止了笑,捏着她的小脸道:“你的翔飞哥哥正早朝呢,不过姨让他下了朝便到林府来,放心好了。”
“谢谢姨。”林思儿笑逐颜开道。
“去吧,好好打扮一翻,等着你的翔飞哥哥来。”林夫人打发她走,林思儿一早就打扮好,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便如一只快乐的蝶飞了出去。
屋内安静了下来,皇后这才瞟了一眼程程,就这一眼,程程便知今天定会出点什么事。她呐呐地行了礼,跪在地上。
皇后冷笑一声,俯身打量着襁褓中的小婴儿,嘴上啧啧两声道:“长得真是可爱。”说话间,玉指由他的脸上抚过,留下一道不算深的血印儿,接着便是小宝宝清脆的啼哭声咋响。
“不要!”程程惊叫一声后退,紧紧地将小婴儿搂在怀里。
皇后起身,讥诮味十足道:“怎么?你还指忘他让你过好日子么?
程程仰头,怔忡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你敢骗本宫,敢利用本宫,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皇后提高音量,怒斥。
“没有,我没有!”程程抱着啼哭不止的小宝宝,呼呼往地上磕头。
“还敢狡辩!”皇后绕在她的周边,盯着她:“皇上根本就没碰过林宝儿。”
程程一如皇后初闻这个消息般错谔,怎么可能?
皇后不待她从惊愣中回神,冲门外的银珠唤道:“来人!”
银珠连余光都没有瞟程程一眼,越过她,在皇后面前站定:“娘娘。”
“把这个孽种给本宫弄死!”
银珠领命走向程程,程程惊恐地后退,也许抱得太紧,孩子的哭声一声大过一声。
“不要!皇后娘娘,放了我的孩子!”程程大哭,怀里的人儿,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啊!
不顾她的哭喊,银珠一把将孩子从她怀里夺了过来,程程望着空了的双手,几乎要哭昏在地上。
皇后得意地接过孩子,单手搂在怀里,冷眼睨着程程:“要我放了他也可以,你在自己的脸上划上三刀,自毁容貌。”
程程止了哭,模糊的视线投在她怀中大哭不止的宝宝上,她绝不能让她的儿子死,可是要她自划三刀~~~。
“怎么?不干么?”皇后说完,作势要去拧小宝宝的脖子。
程程一惊,大叫:“我愿意,只要你放他,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银珠!”
银珠便将一把匕首扔在她面前,程程抽噎着,颤抖着拾起闪着白光的匕首。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往地上落去,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下不了手么?”皇后冷笑一声:“那么,让银珠帮你。”
说完,冲银珠使了个眼色,银珠麻利地夺过匕首,哗哗几声,程程便连声尖叫。她,真的下得去手。
皇后睨着她满脸的血水,大笑一声,将宝宝扔在早已无力再跪的她身边。程程顾不得脸上火烧般的痛,紧紧地将宝宝抱在怀里。
母子俩,一起哭,哭得肝肠寸断。
“来人,拖出去!”发话的是林夫人,她用丝帕半掩着口鼻,微微皱着眉。
进来几名家丁,快速地拖起程程,往大门口行去,后院,只留下越见远去的哭声。
皇后瞟了一眼离去的人,用丝帕擦了擦手,回到椅子上优雅地坐下。
林夫人将茶水往她面前推了推,含笑道:“二妹该没有什么事没解决了吧。”
皇后噫叹一声,道:“谁又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二妹无需这般悲观,如今四皇子也长大成人,还那么出息,二妹也不必再跟这帮小女娃斗下去了。”林夫人劝慰道。
皇后又是一声噫叹,摇头:“再出息,终究不能平我心头之心事。”
“二妹又在想她了?”
皇后点头,苦笑:“这年岁越见长,就越思念的慌,毕竟是亲生的。”四皇子什么都好,虽不是亲生,她也能爱他,只是心底的失落随着时间却越惭增长。
“得到一些,总要付出一些。”林夫人叹道。
皇后当知这个道理,却依然忍不住抓住她的手道:“姐,让我见她一眼,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求你。”
林夫人望着她乞求的双眸,里面的情,好浓。
可她却不能答应,一如十多年来都在拒绝一样。选择了,就不该心软,否则容易惹祸上身。
“二妹放心好了,我让一富贵家庭收养了她,定能幸福成长的。”林夫人故意用欢笑的语气道:“兴许还成亲了呢。”
她的欢笑并没有让皇后宽心,她起身屈膝跪地,伏在林夫人的腿上:“姐,就一眼,一眼就好。”
林夫人一惊,忙跳了起来,就算是私底下,她毕竟是皇后,千金之躯的皇后,岂能跪于她脚下?
“二妹!”她愠怒地喝道。
皇后却不理她,依然跪在地上乞求。
“这去,至少也要三两天才能到,你如何向宫里交待?”林夫人无奈,只能同跪在她面前。
皇后摇头,忙道:“皇上根本就不会管我,他从来不管。”
除了宝妃,谁都影响不了他的情绪,就算她消失上一年,只怕他也不会管吧。
皇后,她会教程程用这种借种的手段夺位,她自是使用过了。只是她没有程程的命好,能生个儿子出来,还得再使用一招狸猫换太子的手法。
这一招,使得唯妙唯俏。
她得到了荣华富贵,得到了后位。
四皇子带给了她一切,从待妾,到太子妃,到皇后。之间虽也历经了无尽的腥风血雨,却总能稳坐后宫之首。
总算都平静了,她的亲生骨肉却不能与她同聚,同享天伦之乐。
林夫人看着焦虑不安的她,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急,马上到了。”
皇后点头,拔开车帘望着繁华热闹的街市,她的女儿,就是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么?
转过了几条街,马车总算停了下来,小海扶着两位主子下车,皇后紧了紧身上的裘衣。打量着眼前这座还算气派的宅子,激动地望着林夫人:“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