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见多了后院的腥风血雨,早已对此免疫,又怎能自已也去演一角呢?”淡淡的凄凉爬满宝儿的小脸,想起林家,想起惨死的母亲。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恨那段生活,多恨林家的一切。
那一段让她生不如死的时光,母亲身下的泥土地板血注成河,她却什么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眼中的痛苦慢慢消失,朦胧,最后发白一片。
皇帝看着她由凄凉转为痛苦的小脸,心疼地拥紧了她,大掌摩磋着她细弱的肩:“朕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朕一定能好好保护你。”
“皇上……”宝儿愣愣地迎视着他,眼前的脸闪过萧奇的、黑风的、袁枫的。萧奇不能保护她,却对她宠爱有加。黑风有能力保护她,却神出鬼没似个迷。而袁大哥,已经是华安公主的驸马。
“皇上,袁将军父子求见。”王公公的声音划破这一室的宁静,宝儿的心因为袁这个字而陋跳一拍,瞬间从龙椅中跳起。真是想什么便来什么。
“宝儿?”皇上疑虑地起身,盯着她慌乱的神情。
宝儿绞着手中的丝帕,知道自己反应有点过了,忙俯下身子行礼借以躲避皇上探究的双目。
一片蓝青缓缓飘入殿内,淡青色的袍子上依然系着那块宝儿熟悉的玉佩,一晃一晃的,宝儿既不敢将视线往上挪一丝丝。
“臣叩见皇上,叩见宝妃娘娘,皇上万福,宝妃娘娘千福。”袁氏父子二人恭敬地跪在地上,宝儿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袁枫的头上,宝妃二字刺痛着她心底的某一处。
袁枫俯着身,喊出宝妃二字的时候心如刀绞,他的痛只能藏在心底,不能跟别人说,连曾经深爱的宝儿也不能了。
几经周转,几经磨难,宝儿确实实在在地成了他需要拥护的主,他却是臣。
“爱卿平身。”皇上心情似乎大好,袁氏历代以来出武将,对皇家忠心不二,他何以不爱?
袁枫起身,直直地看向宝儿,宝儿接触到他严肃而又带有忧伤有目光。心口一紧,低头再也不愿看他一眼,他的目光让她无地自容。
“哈哈!袁氏再出勇将,我朝势力定能更加稳固!”皇上大笑着,笑声中是满满的赏识。
“谢皇上抬爱!”袁将军微倭的身子俯了俯,拱手道。
“爱将一生忠于我朝,朕铭记于心。”皇上上前拍着他苍老的手,倒是难得的对臣子如此亲和。
这情形让宝儿有些纳闷,都说皇上残暴冷酷,可眼前的他,哪有半点残暴之意?
袁将军叹了口气:“臣老了,再也不能效忠于皇上了。”
“爱将莫要这么讲,朕有罪,早应让爱将退休养老,却是找不着能信任又有才的人,我朝大半军队,朕只有放在爱将手中才能安眠呀。如今爱将领兵胜利归朝,也算是人生事业的一个圆满句号了。”皇上说得情真意切,看向袁枫的目光同样是赏识的,接着道:“袁氏的接班人一定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
“谢皇上夸赞,臣定会效忠于朝庭。”袁枫拱手平静道,此刻的他满心满眼都是皇上身边的佳人,倒是没听清刚刚皇上都说过些什么。
“皇上有所不知,此次敌众我寡,能顺利归来只当是……”袁将军迟疑了一下忙改口道:“犬子日后有不才之处还请皇上多多包容。”袁将军不忘替自个的儿子铺上一条后路。
“哈哈……对袁氏的人朕有信心。”皇上笑道,手一招,王公公便低着身子过来:“皇上有何吩咐?”
“拟朕旨意,赐袁氏良田千亩,宅院一座,黄金万两,良驹百匹,袁将军之名列于史册。”
王公领命而去,袁氏父子忙跪下道:“为国尽忠乃身为臣子之职责,臣不敢邀赏。”
“袁将军不但当年扶佐朕登基,十年来立下赫赫战功,朕理应论功行赏。”
“谢皇上。”袁将军再次磕头,似有要事要禀报,看了看宝儿欲言又止的样子。皇上拉过宝儿的手笑了笑:“爱卿有事但讲无妨。”
“呃,皇上。”宝儿忙道:“宝儿不懂政事,呆在这里实属无趣,宝儿先行告退罢。”
“这样也罢,朕晚上再去探你去。”皇上宠溺地抚着她的发,这一切看在袁枫的眼里,痛在心里。
宝儿没有说话,轻轻地看了袁枫一眼,福了福身子转身离了去。
自己究竟爱的是谁?宝儿踏在碎石上,眉头紧皱。为何自己见到袁枫还会心悸,还会痛心呢?
经过了太多的事,她早已分不清自己的心了。一路走来似乎都是错的,确也只能一错再错。袁枫的忧郁,萧奇的天真,总能让她分不清前边的路。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少女银玲的笑声,笑声快活而调皮。宝儿循声望去,一位紫衣少女正在花丛中追着一只宠物狗玩。这皇宫,既还有活得那么开心的女人?
直听跟在少女身后的婢女急急地追着,叫着:“公主,慢点,慢点!”
“你们很烦耶!”紫衣少女像一只舞蝶般飞窜在花丛中,俏丽的小脸上是掩不住的快乐,快乐的既让宝儿有些羡慕。
雪白如绒球的小狗狗在宝儿脚边停下,蹦跳着抓挠宝儿的裙摆,紫衣女子忙冲过来抱起狗儿,对着宝儿甜甜地笑着。
“宝妃娘娘吉祥。”紫衣女子身后的宫女喘着大气跪下。
“华安公主吉祥。”宝儿身后的宫女和太监也跟着跪下。
“原来你就是宝妃。”
“原来你就是华安公主。”两个女子同时出声,然后相视一笑。
宝儿看着眼前俏丽,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女子。眼前的她,便是袁枫的妻,似乎过得很好,因为她的笑很纯真。宝儿却是不敢问,想着自己还是不要多事了,是好是坏又关自己何事呢?
“宝妃如此之艳丽脱俗,怪不得父皇不顾流言蜚语也要直封为妃,今天所见,假若我是男的,定也能死心踏地的爱着。”宝儿心一紧,丝帕便飘在地上,打几个卷飘在花丛中。
华安公主的脸上却依然是那一摸纯真的笑容,宝儿分不清那是真笑还是假笑,也不知她是否知道袁枫和她的事。
正在她无措之时,华安公主又像只舞蝶般飘了去,飘向宝儿身后,甜甜的声音响起:“枫,你出来啦。”
失去了丝帕,宝儿只能绞着手指,定定地站在原地听着下人们行礼,却是不敢回头。
“皇上说想你了,想见见你。”袁枫扯下她抱着自己手臂的手,平淡道。
“我这就去。”华安公主旋回身子到宝儿面前:“宝妃娘娘,我们有机会再见咯。”不等宝儿回应,便又飘离开去了。
似一只欢腾的蝶,又似一只快乐的小鸟。
感受着来自身后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宝儿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的一步之遥。她不知何去何从,也许该离去,可明明就很迷恋这种紧挨着有他气息的时刻。
被风卷飞的丝帕出现在宝儿眼前,一只大手捏着丝帕的一角,那只手宝儿牵过,眷恋过,总能给自己温暖的手。
“谢谢。”她接过丝帕,头也不回去走了开去。
“宝儿!”袁枫一急,直直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含茵箭步上前挡在宝儿面前怒喝:“大胆,宝妃娘娘闰名岂容你直呼?!”
头顶被猛锥般轰然一声,袁枫一个后退,定定地盯着眼前早已高自已一等的人儿,直直地跪了下去:“臣该死。”
“含茵,你先领着她们回齐悦宫去罢。”
“是。”
一干人等离去后,宝儿忙将他扶起,幽幽地开口:“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堪罢了。”
袁枫摇摇头,想要去拉她的手,却又缩回手轻声道:“我只是想见到你,只要看着你就行了,宝儿。”
“到了今天这步田地,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宝儿无奈道,缓缓地走向小河边的柳荫下,柳条轻轻拂动着,带来几丝凉意。
“这次领兵出征,也许要几个月,也许半年,一年才能回来,所以我想来看看你,看到你好,我也就心安了。”
“领兵出征万事多加小心。”宝儿盯着他,为他的话感动着。想起黑风说过要至他于死地,不管黑风是谁,想要做什么,她担心的是他真的会杀了袁枫。
“我会的。”袁枫笑笑,迟疑了一下道:“上回外夷入侵,军将凶猛,我朝军队损兵严重,与父亲几乎战死沙场。”那是他由父亲陪着第一次领兵出征。
宝儿惊锷地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大难不死的他,如果他死了……她不敢想像后果。
“后来出现十来个黑衣人,个个有着盖世武功,不花多少时间便将敌军轰回境外。”说这话的时候袁枫定定地看着宝儿,并没有错过宝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黑风果真如他自己所说并不是要谋反吗?他为什么要助自已家园的军队?国之政事又与他一平民何干?或许他只是在迷或众生,等待机会谋反?想不通道不明的事太多了。
“宝儿知道这些人的来历?”袁枫试探性地问,她眼中的慌乱,她的沉默让人无法不生疑。
宝儿回过神,故作平静地笑笑:“我一女子,怎么知道这些子事?袁大哥你说是吗?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我也不明白。”
“总之袁大哥处处小心便是,那些黑衣人搞不好是别国的人,会不会伤到我朝军队还不好说,凡事防着点。”
“嗯。”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有些安静,只有柳叶儿随风吹动时沙沙的声音,还有几只画眉鸟在欢快地鸣唱着属于自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