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住手!”宝儿无力地喊着,乞求地看向程程:“程程妹妹,快叫银珠住手!”
“笑话,小玉自个喜欢打,便让她打去呗。”程程满脸看好戏的模样,谁死又跟她何干?就算银珠死了,也只是一个丫环而已。
“别想跟我斗。”银珠咬牙说了第一句话,抬手,纤细有力的掌直驱小玉胸口。宝儿见小玉明显已无力抵挡这般来势凶涌的攻击,也顾不得有孕在身。几步上前,一掌击在银珠的手臂上,银珠吃了痛,收回手。
“小姐,你有没有事?”小玉扶着宝儿,焦急地看着她。
宝儿摇头,盯着银珠乞求道:“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那小玉姑娘请吧。”银珠得意地望向小玉。
小玉心有不甘地看了她一眼,转向宝儿,瞧着她满脸的担忧。纵使不甘,为了宝儿,她忍了。
“小姐,你自己小心点。”
望着小玉离去的背影,宝儿终究没能忍住,失声痛哭起来。雪地里,瘦弱的肩膀颤抖得让人心疼。
雪花飘在身上,淹去了那一抹淡紫。
北风萧萧,她,却感觉不到冷,心底的痛楚早已让她麻木。
“娘娘。”阿丰将伞罩在她的上空,轻声唤着。
宝儿缓缓抬头,梨花带泪的小脸惹人心疼,她止住了哭泣,由着阿丰将自己扶进屋里。
雪不知何时停了,留下白皑皑的一片。奇王府偏院里的那棵老梅花开的正茂,破雪而出。
花下,小玉搓着双手,就近嘴边呵着气。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亦不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
看着洗好的一堆衣服,当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休息时,一堆脏衣服甩在她身上,伴着银珠冷漠的声音:“快点洗,一会又要下雪了!”
小玉瞧着堆成小山的脏衣服一股作气:“你哪来那么多脏衣服!?奇王府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人?!”
“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个傻子有多脏!”银珠丢下这一句,头也不回去离去。
“喂!”小玉蓦地起身,叫住她:“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就不明白你在趾高气扬些什么!我陈玉跟你无怨无仇,就算是你家主子想折磨我,你渗和什么劲呀?!”
银珠轻笑一声,回头盯着她:“这样,我才心里平衡些。”
小玉一愣,打量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说出这种话。细看之下才发现她的手上,劲间均有着小小的黑点。心下了然,绣花针扎在身上指上的感觉小玉试过。生不如死的痛楚,只是当初宝儿侍候的好,所以她恢复的完好如初。而眼前的银珠,身上的黑点,小玉突然间觉得她很可怜。
银珠含着泪,眼眶发红。
小玉见她这副模样,不好在说什么,蹲下身子继续洗着脏衣服。
她怎么可以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多么病态的心理,小玉摇头,冰冷刺骨的水刺痛着她的双手,一激灵,忙将双手从冰手中抽出。这冰冷,真是要人命呵。
紧接着手便被一双纤细的小手包着,小玉抬头,不悦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摔着冻着怎么办?”
“我么,也不是这般柔弱。”宝儿搓着她发红的双手,一阵心疼:“我来帮你洗。”
“小姐……”小玉受不了地长唤一声盯着她:“如果你真的疼我,就请你回屋呆着去,这大雪天的,到处乱跑,伤着怎么办?”
“你在这里受罪,我怎么可能在屋里呆得住?”宝儿不理会她,伸手去拿脏衣服。
小玉一把将她的手挡了回去,佯怒道:“再动一下我生气了。”
“好嘛,我不洗,陪着你总成了吧。”说着拖了条板凳过来,拂去凳子上的雪,坐在小玉身边。
小玉瞪了她一眼,拿她没办法。
此时,见小喜鬼鬼祟祟往这边靠来,向宝儿和小玉微微点头后从身后拿出一个热壶道:“这天气,水都要结冰了,渗点热水暖和点。”
“谢谢你啊。”小玉感激道,瞧向水盆,果真结了薄薄一层冰。
小喜笑着摇头,将热水渗入冰水中,然后起身:“我得走了。”
“这丫头心眼挺好。”宝儿盯着她离去的背影道。
“这叫好人有好报,小姐的为人她们可清楚的很。”小玉笑了。
天空起了微风,冷空气中夹着梅花瓣儿,飞翔空中。不时的飘下几片在两人身上,头上。
宝儿抬首,盯着高挺艳红的梅花。
这梅,是何等的坚强。
小玉晾尽最后一件衣裳,便看到宝儿伸手去够被雪压低的梅花。巧笑一声迎过去:“小姐喜欢,我便帮你采了来。”
宝儿扶着她轻轻跳跃,终究还是没能够着,倒是洒了两人满头满脸的雪水和花瓣儿。
“你就不能再跳高一点么?”宝儿拂去脸上的雪水,咯咯地笑着。
小玉不满,反驳道:“这衣裳穿多了,实在不便。”
“那便不要了。”
“不行,今天我非得采下它不可。”说完,小玉活动活动身子,然后高高一跃,这回却是够着了。
将采来的梅花往宝儿面前一递,俯身作势:“姑娘人比花娇,请笑纳。”
“讨厌。”宝儿啐她一口,两人同声而笑。宝儿接过梅花,往鼻尖靠去,闻着淡淡的花香,心中阴霾去了不少。
“死到临头还有心情玩乐。”讥诮的声音响在身后。宝儿和小玉蓦然回首,便见程程携了萧奇站在屋檐下。
阿丰正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
宝儿敛了笑,木视着一脸乖巧的萧奇,心下冷笑,他倒真听他母后的话。
程程放了萧奇的手,冲两人款款而来。小玉扫了一眼从来就是漠然的银珠,警惕地瞪着程程。
“瞧你这丫头紧张的。”程程哑然失笑:“我孙程程又不吃人。”
小玉心下暗道:你虽不吃人,但比吃人更让人恐惧。
见她盯着自己瞧,宝儿的心凉了半截,那感觉,比雪地更让人心寒。
程程扫视着宝儿身上的裘衣,脸上露出了赞叹。抬手伸向宝儿,轻柔地将她衣襟前的绒球绕在掌中,有些爱不释手。
宝儿虽然心底发虚,却也不示弱。抬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上扯下。
程程愣了一下,转而笑道:“不就一件披衣,还怕我抢了去?”
“请你自重。”宝儿冷声道。
程程一窒,当下恼了:“多大个事!谁买的?碰都不能碰?是皇上么?只有他才买得到这般质地的披衣罢?贱人!贱人!”
“贱的是你!是你!”没等宝儿有反应,小玉便跨步上前,举起手掌往她脸上甩去。程程大惊,后退一步,雪地很滑。她惊呼一声,身子直直往后仰去。
她并没有摔下,小玉单手抓着她的肩,使她平衡了身子。
宝儿玄着的心终于得已放下,对小玉的行为感到欣慰。
小玉收回手,泪珠像继线的珠子滚落,她恨自己不能再心狠一点。
“也许,下一次我就能学会你的心狠。”小玉凄然道,携了宝儿的手,越过正在呆愣的程程,往北院的方向走去。
行了几步,宝儿驻足,却见萧奇正一脸怨恨地盯着自己。他在怪她?怪她什么?吓着程程么?
心很痛,因他眼中的怨眼而生痛。
劈头盖脸的雪渣子横冲而来,狠狠地砸在宝儿身上,脸上。萧奇发疯般,抓着地上的雪,他,在哭。
“王爷!”阿丰忙上前拖住疯狂的萧奇嚷道:“娘娘快走!快走!”
宝儿并未拂去身上的雪片,盯着萧奇。事情,何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可思义地瞪着萧奇,小玉先回过神,拉起宝儿的手:“走吧。”
宝儿被小玉带走,萧奇总算平静下来,扶着胸口喘着气。
阿丰忙扶稳他,急道:“王爷,你怎么了?胸口又疼了么?”
萧奇说不出话,兴许是太疼。
程程瞧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后院,欢欢帮程程系好衣裙,然后披上披衣讨好道:“外面很冷,还得多穿点。”
程程扯着身上的披衣,想起宝儿身上的淡紫裘衣,心生愤恨,她真的是喜欢那件衣服。
差了许多人去找,可就是找不到这般完美的服饰,也不知出自谁手。
“雪还在下么?”程程随意地问了句。
“刚停了。”敏敏道。
程程也不搭腔,走向内阁,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包东西,用白纸包着的。当下递给欢欢和敏敏。
“什……么……”欢欢结巴道,瞪着纸包,傻瓜也能想到,她要做什么,不然怎么可能愿意带她俩去听戏?
程程将药包往欢欢怀里一塞道:“同在北院,你只用找个机会倒进她的杯里便行了。”
“不!”欢欢后退一步,惊道:“我不敢!”
“不敢?!”程程眼一凛:“好,那我便找机会放进你俩的杯里!”
“不要!程程姐!不要!”两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程程轻笑一声,往门外走去。
余管家正在此时进来,福身道:“三位娘娘,马车已准备好。”
“王爷呢?”程程径直往大门走去,灯笼的火光很弱,欢欢和敏敏在身后随着,心慌得利害。
“王爷已经等在马车上了。”
“他倒跑得挺快。”程程讥笑道,余管家不敢答话,弓身提着灯笼在前方领路。
当下是程程得了势,她的脾气阴晴不定,最好的办法,便是不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