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钧只能够看到夏青青的侧颜,白皙到有些苍冷的侧颜让她多了些距离感还有陌生感。
“那个做出相同曲子的人是谁?你好像很在意他。”
盛宴钧伸手轻轻的捏住夏青青的下颔,轻声问道。
眼中的光还是柔和的,仿佛只是好奇。
夏青青只是一两句话,盛宴钧却直觉她所言的是他不是她。
夏青青不喜欢盛宴钧捏自己下巴的动作,伸手拍开男人的手:“反正你不认识的人。”
前世今生的关系,怎么都不可能认识。
“我想回房了。”
夏青青觉得自己现在需要静一静,刚刚脑海中突然冒出的那个念头,让她此刻有些不想面对盛宴钧。
她要好好的想一想,想清楚。
夏青青的身子刚刚一动,盛宴钧的手上便是一个用力,夏青青半起的身子便重新坐回了原处。
“青青,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盛宴钧这一次是双手按住了夏青青的脸颊,没有用力,是强制性的动作,看着却像是小心捧着她的脸颊一般。
“青青,你真的在意我吗?”
男人的眼底有一丝丝苦涩,不是做戏,而是真的从内心深处蔓延开的难受。
感情明明被一再削弱冰冻,此时此刻,男人还是感受到了那份难过。
“我在意你的。”
夏青青急切的答道。
“只是有些事情我不能够说,我不想要害你。”
夏青青喃喃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太过敷衍的话语。
她不能够让盛宴钧知道真相,也不想要盛宴钧知晓真相,越是和他相处,便越是不想。
盛宴钧仅有一生短短百年的时间,而紫薇帝君,却是千年万载,永生不灭的仙神,夏青青不愿意去让盛宴钧本就短暂的人生也被另外一个存在占据。
“隐瞒有时候便是最大的伤害。”
男人淡淡的道。
盛宴钧本想着难得糊涂,夏青青的来历用意接近他的目的若是不愿意说,他也不去逼她。
他有那么长的时间慢慢的去了解她。
而且他不能够给她一颗真心,也有愧疚在心。
只是所有的打算,在刚刚看到夏青青眼中的怅然苦涩怀念,在此刻夏青青执意隐瞒之后,尽数抛诸在了脑后。
他对夏青青的记忆在不断消散,可是盛宴钧还是记得出现在夏青青身边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彦卿,一个是星魇。
他们才是和夏青青一样的存在,而他,只是一介凡人。
他们比他了解夏青青。
这个认知让男人无法保持全然的冷静,甚至打破了开始时候想的不多过问夏青青的想法。
盛宴钧注视着夏青青的眸子,执着于她的答案。
夏青青垂低了眸子,抿紧了唇,这是一个拒绝再回答的姿势神态。
一个看着,一个沉默着,两个人身周的气氛慢慢的有些尴尬。
周围鸟语花香,阳光温暖,微风柔和,可是身处其中的两个人之间,却渐渐弥漫开一点点冷意。
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陛下。”
是高全,他的声音中带着点儿急促,显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禀报。
盛宴钧先松开了按住在夏青青脸颊上的双手,转身望向高全:“何事?”
“陛下,吏部尚书萧老大人还有御史中丞胡大人有要事禀报,现在就在御书房外等候。”
高全没有直接说是何事,但是高全这个表情,还有这个时候来找,已经证明事情不轻了。
盛宴钧起身,转向夏青青:“你先回房休息会儿,不过先吃点儿东西再睡,若是睡不着的话可以看会儿书,房中有不少话本,都是京城最新出的话本子。”
“若是还觉得无聊,可以让人带着你在院子中转转,院子中的风景不错,各色花草也多,我已经将绿鄂还有周南调拨到你这边听候差遣,绿鄂你用的熟,可以放心用,若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便让周南来找我,周南便是先前乾清殿中那个护着你的内侍,可以信任。”
盛宴钧细细叮咛着,生怕夏青青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受到了怠慢。
哪里还有刚刚和夏青青之间冰冷气氛。
夏青青没有觉得,高全却发现盛宴钧现在和夏青青说话全都是用我的自称,而没有带着一个朕字。
盛宴钧从来没有对另外一个人如此过,这代表的不止是亲近,也是平等。
对一个一向孤家寡人,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言,这是少有的。
盛宴钧说完了话,看夏青青呆呆的点头,伸手将夏青青的衣领整了整,又将古琴旁的小炉子放到了对方的手中:“出来的时候记得多穿件衣服。”
夏青青看着盛宴钧和高全离开,唇微微张开,却到底没有出声。
“夫人,膳食已经摆放好了,你要不要先用膳?”
绿鄂走到夏青青身前,轻声询问。
夏青青回过了神:“还是叫我姑娘或者小姐,再不然叫我的名字吧,叫夫人怪怪的。”
夏青青的感觉中,夫人都是陶夫人那般年纪大的中年妇人的称呼。
虽然她年纪很大,但是面貌和心理年龄都还小着呢。
绿鄂勾了勾唇:“您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唯一承认的妻子,不叫夫人叫什么。”
宫中可以有无数位娘娘,但是能够让盛宴钧承认的妻子,承认的夫人只有夏青青一个。
夏青青听着绿鄂带笑的解释,沉默了会儿:“我当不得这个……”
她的声音很低,绿鄂只是隐隐听到几个字,其他的没有听清,也没有在意。
毕竟这两日盛宴钧对夏青青的好还有处处的体贴温柔,是个人都看的清楚明白。
绿鄂想不到夏青青还会有什么不满不虞。
安静的吃完了饭之后,夏青青让绿鄂出去。
绿鄂有些迟疑:“奴婢在外面守着,夫人若是有任何事情,只要喊一声就好,或者是摇铃,奴婢都会马上过来的。”
想到上次夏青青从乾清宫偏殿偷跑,绿鄂就不太放心,那一次她领受了不轻的惩罚,只是更加不好违逆夏青青的吩咐,想着等会儿多注意听着点儿屋子里的动静,多警惕一些吧。
夏青青没有注意到绿鄂的心思,待到屋子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她便从躺椅上下来,去了书房。
书房中摆放的格外雅致,和外面的鲜艳华美为主不同,不过书架还有博古架上的书籍古物却是比外面的那些珠宝还要有价值。
若是有识货的人在此,定然会为这其中千金难得的孤本古玩讶异吃惊。
不过夏青青进来要寻的不是那些值钱的东西。
她找到朱砂笔墨还有裁纸用的小剪子,又选了书桌上一个被摩挲的莹润晶莹的龙雕镇纸,将东西摆放到中间空处。
夏青青先拿着笔墨蘸满朱砂,在地上划拉了起来。
她的手势开始时候有些生涩,慢慢的,便流畅了起来。
一个圆形的阵纹出现在了书房空处。
夏青青一处处的检查,确定这记忆中的阵法没有丝毫差错之后,拿出小剪刀,对准自己的手腕,狠狠划下。
一溜鲜血流淌而下。
奇异的是那鲜血落在地上之后,没有肆意流淌,而是顺着地上一道圆阵纹路向着四处纹路流淌,将那朱砂绘制的圆阵渲染的更加艳丽,近乎妖娆。
待到鲜血将每一寸阵纹都渲染过之后,夏青青的脸色已经惨白如同纸张了,抖着手将剪刀放下,捧起那小巧的龙雕,轻轻的放到了圆阵中心。
龙雕本就是难得的玉石雕刻,更有盛宴钧长期把玩使用,其中蕴含着不少的龙气,在这皇宫中使用,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可以暂时代替灵力。
龙雕入阵的一刻,圆阵之上红芒升起,将书房中尽数渲染成了淡红色。
红芒之中,隐约现出仙宫白云,还有容颜模糊的仙娥仙君,仙鹤灵鸟在宫宇上方徘徊飞舞,这是仙宫投影。
是所有妖精向往的所在。
从袖子中取出了彦卿以前给过她的一面金牌,夏青青将金牌掷出。
金牌被悬浮在了半空红芒之间,没有坠落在地。
金芒向着周围发散,仙宫仙山仙娥仙鹤在一点点的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淡薄的身影,温和俊秀的容颜正是彦卿,只是这一刻,他的面上没有笑容:“你不要命了!”
彦卿看着夏青青的面色,眼中是关切还有责备。
“马上将通仙阵停下!”
这是与彦卿沟通的法阵,能够连通三界,不受任何禁制结界的阻碍,只是付出的代价有些大。
夏青青感受着神魂一阵阵的虚弱与抽痛,看着彦卿急切的样子,笑了笑:“不要。”
“我有必须找你的理由。”
夏青青实在有些站不住,盘腿坐到了地上,仰头望着彦卿的幻影。
自顾将盛宴钧这段时间的所有奇异之处尽数和彦卿说了。
盛宴钧突然对她的冷淡,看着她对方时候,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淡漠,还有对方对她的言行态度,一一诉说。
“陛下对我很好,但是我看的出来,他现在对我的好,只是习惯性的好,他不是,喜欢我。”
“喜欢我的话,不是那样的眼神。”
因为曾经有人真心的喜欢过她,因为盛宴钧曾经真心的对她好过,所以夏青青能够感觉的出来,自己和盛宴钧之间存着的那一份难言的违和。
“明明以前那般看着我,怎么能够做到将感情一瞬间抽离?”
“便是彦卿你将他的记忆封印之后,再见到我,陛下也不是这般冷淡。他亲吻我,碰触我,却没有做到更进一步,他的亲吻中,缺了些什么。”
夏青青说不太清楚自己的感觉,只能够尽量详细的诉说这些细节,便连她和盛宴钧单独相处时候那些过于隐私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陛下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也许是有人用了些法子控制他的感情,彦卿,你能不能帮帮他?”
夏青青真正介意的不是盛宴钧对自己是否如他所说的喜欢,她现如今担心的是盛宴钧是否遭了什么暗算。
是不是有人暗中控制他或者害了他。
没有人能够真的自己做到在这般短的时间内将感情抽离,说不爱便不爱。
便是仙妖也不能够做到。
若是做到了,必然是遭遇了什么自己不能够理解的意外。
夏青青想帮盛宴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