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青洗了一个热水澡,全身都觉得放松了的感觉。
脑袋枕在了浴桶边缘,微微闭着眸子,想着之后要怎么办。
她相信前世男人对自己的感情,正如同先前她和竹箬说起来的时候的自信一般。
可是不论从前多么深的感情,现在她和他都是才相识,她要努力让柳子涵喜欢上她,爱上她,和他修成正果,这就为难夏青青了。
她其实根本就不会追求人。
便是一个盛宴钧,说是她去完成任务,实际上还是对方主动追求都是她。
夏青青在情爱上实在是笨拙的可以。
正在夏青青费心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柳公子?”
夏青青以为是柳子涵回来了,下意识的往后看,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没有穿衣服正在浴桶中沐浴。
“姑娘若是沐浴好了的话,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一个面目平常的侍女手上端着换洗的衣物,身后跟着一个面目惴惴的小丫鬟。
夏青青看着那侍女眼底的微微不屑,觉得来者不善。
柳夫人?
她知道那是柳子涵的继母,前世柳家家道中落,柳父病死,柳夫人则是卷了府中超过半数财产回了娘家,主动和柳家解除关系,当的上是典型的落井下石。
她没有和那人打过交道,也不知道等会儿对方会怎么对自己。
——
“见过夫人。”
夏青青对着柳夫人草草行了个礼,虽然没有打过交道,却知道对方不是个好人,起码对柳子涵不怎么样。
柳夫人是填房继室,年轻貌美的很,只二十多岁,也就比柳子涵大上个几岁,若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的话,不像是母子,反而像是姐弟。
“好标致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阿花。”
夏青青直接道,没有自称奴婢。
柳夫人也没有介意夏青青草草的礼节,反而是娇笑一声:“好好的姑娘怎的叫这样的名字,不过倒是真特别。”
柳夫人身侧的那些侍女仆妇们不少悄悄掩嘴。
很鄙夷不屑的看夏青青一眼。
阿花这种名字一听就很土气,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就是不是大户人家出身,连个好听名字都没有。
夏青青看了那些个明笑暗笑的人,皱了皱鼻子,有些不高兴。
她自己觉得这名字很怪异很不好意思是一回事情,别的人笑话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毕竟前世柳子涵一直称呼她阿花,而且这名字的由来多少与柳子涵有关。
屋子内的众人突然感觉到有种莫名的压抑从外界传来,仿佛她们做了很错误的事情,冒犯了不该冒犯的人一般。
渐渐的,那些个笑声全数停止,安静的都不寻常了。
柳夫人没有察觉这点儿异样,只以为自己的丫鬟仆妇都训练有素,对着夏青青招了招手:“来,过来这边让我仔细看看是怎么样的姑娘将我儿吸引的开窍了,连李小姐都不管了。”
夏青青上前了几步,柳夫人迅速的拽住了她的手:“这手看着倒不像是做过粗活的,听说李小姐待你如同姐妹?这人都没有进门,便帮着未来夫君纳妾,果然是贤惠的很,日后李小姐进门,你和她可要好好相处,尽心伺候子涵,别动些有的没的心思,如同今日这般落水的事情,日后可不能够再有,万一子涵也染上了风寒要怎么办,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虽然是娇声细语,可是话语本身却很带着些不一般的味道,她若是真的希望柳子涵后院平静,那才是假的呢。
夏青青抬眸看笑颜如花的柳夫人:“也是公子怜惜我,才会救我接受我,若是公子不要的人,谁送都不成的。”
她这话直愣愣的冲了出来,让本来演独角戏演的渐渐入神的柳夫人回过了神,她的面容一僵,掐着夏青青的手便是一紧。
夏青青在对方的指甲要掐入自己掌心的时候,猛的抽回了手。
为柳子涵委屈不叫委屈,像是柳夫人,她给的一点儿委屈,夏青青也是不受的。
随着碎裂神魂的回归一起接收的除了记忆和力量之外,还有一份自心而起的傲然。
柳夫人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发火,而是端正了身子,面目肃然的望着夏青青:“你到底先是尚书府的丫头,子涵也还没有收用,日后如何其实谁也说不准,你有什么打算?”
柳夫人这是不打算和夏青青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出了目的。
“我都听公子的安排。”
夏青青想都不想道。
柳夫人的眼中已经有冷意了:“看来你在尚书府学到的规矩不错,这么快就知道哪个是主子了。不过尚书府有尚书府的规矩,柳家也有柳家的规矩,你今日既然入了柳家,我作为当家主母,总有义务要多教教你。”
冷冷的说完了这句话,柳夫人直接给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带下去,好好教教她柳府的规矩吧。”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好好吃一顿罚酒。
待到吃够了罚酒,总能够知晓在这柳府真正应该依附于谁。
“夫人,那姑娘到底是公子亲自抱到后院的,若是做的太过,公子万一和您起了间隙可如何是好?”
柳夫人身侧的麽麽担心道。
柳夫人嫁入柳府五年也不曾有所出,日后能够指望的还是柳子涵这个继子。
只是对方年纪到底大了,早就养不熟了,要不然,也不会想着在柳子涵身边送去一个自己人吹枕边风了,偏偏府中丫头送去多少,便利也提供了许多,可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成功让柳子涵留意上心的,到最后,反而是一个外府的让柳子涵破了例。
嗤笑一声:“我那便宜儿子我清楚的很,就算为谁稍微破点儿例,也只是一时的,他那人看着对谁都温文尔雅的,实际上最是冷情冷心,回头估计就将刚刚那丫头忘掉了,就算还记得,那丫头又能够在他心里占多重的分量?见过几面罢了。”
“总不会为了这么一个不听教的丫头和我这个做母亲的翻脸。”
强调般说了最后一句,柳夫人微微出了神:“若是我也有个一儿半女的,又何须这般在意继子的心思……”
她的手放在自己腹部,心底全是怅然。
——
来参加寿宴的客人一一被送走,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李小姐则是早早离去,估计是真的被柳子涵的态度气到。
柳子涵也没有在意,见府中下人将家中事务后续都处置好了,便往自己的书房过去。
李小姐和相府二公子之间有些牵连,他其实早就听到过风声,只是没有多在意罢了。
今日李小姐的做法,却是让柳子涵多有不虞。
他最不喜被人利用背叛,更加不喜旁人将他当做傻子耍。
柳子涵从书房暗阁中翻出了一摞的资料。
若是李家的人在此,定然会发现柳子涵面前那些资料中全都是与李家有关的人事物关系。
方方面面,无比具体。
柳子涵的手指停在其中一页上,看着上面的记录,眼中带了点儿冷意。
私自开采铁矿,无论是哪个朝代哪个重臣也都是不允许的。
李尚书的野心有些太大了,自以为能够弄个从龙之功,和相府走的那般近,隐藏了这么多年,甚至为了表明自己淡泊名利的心志,坚持李家小姐和柳家的婚约。
也是为了留下一条后路。
偏偏李小姐不是个聪明的,居然和相府的少爷之间弄出纠葛,简直就是不知死活,自掘坟墓。
本想要过些时日再处理李家,但是现在看来,有的人比他还等不及了,那他何必还要留手。
想到今日夏青青穿着厚厚衣物跌入水中,若是没有自己去救的话,她要如何?
李小姐只想着利用夏青青败坏他的名声,根本没有想到若是自己今日不下水,夏青青要么是淹死在河中,要么便是随便赔给一个小厮,最好的也就是救人的有些身份,给人做妾。
想到这些,一向冷清的心底蔓延上一股子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怒火。
男人拿出了一份密折,若是有朝堂中身居高位多年知晓不少秘辛的人看到,定然会吃惊的发现那是能够直禀皇帝的密折。
只有历代掌管皇家暗中力量的人才有这份殊荣。
挥笔在上面写下了第一个字:“臣……”
——
柳子涵将自己写好的密信交给手下人带走之后,坐在书房中发呆。
他的视线无意识的落在桌角摆着的小巧花瓶上,那里面插着几支粉白色的小花,是不当大雅的野花,但是却与桃花有些相像。
他一直最喜欢桃花,从小到大都莫名的喜欢,现在这个时节,没有桃花,便只有这种模样相似的野花了。
插在玉白色的瓶子中,花瓣微微颤动,看着有些微微的可怜。
柳子涵拿出了一支花,凑到了鼻端,嗅闻着花朵散发的微微香气,突然便又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在尚书府见到小姑娘时候的画面。
其实他说她像是墙角的野花,不是说她微弱卑贱,而是觉得那姑娘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别样的生机,自由肆意的生机。
仿佛恣意开在墙角的野花一般。
就算低眉顺眼的做着丫鬟的打扮,他也觉得她和所有人都不同。
也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桃花。
阿花这个名字一点儿都不适合她,不过若是作为昵称也不错。
男人的意识不自觉的便跑偏了,在他回过神之前,已经掐着一把粉白色的小花站在了白日里安置夏青青的房间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