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渡砂》开工的时候,徐莹安坐在保姆车里假寐着。身旁紧挨着的大米轻声问了一句,“莹安,你要紧吗?”
女人摆摆手,“没事,这点小风寒我还受得了!”
大米知道徐莹安一直都特别拼,即便今日只有两场戏,完全可以跟副导演说明情况,让他将徐莹安的拍摄部分挪后,那根本就妨碍不了任何事,但徐莹安却不同意大米这样做。
她一再坚持说:“这样不好,会影响一早安排好的进度。”
大米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不行,待会儿到了片场,你先进去,我去给你买点药,总这样扛着不是个办法。”徐莹安本想再说话,却被大米止住,“再说我可就要生气了!”
大米比徐莹安足足小五岁,虽然身为她的助理,但却有着做她经纪人的条件,徐莹安所有的档期都是她在安排,该接什么样的戏,不该接什么样的戏,在大米那里都有一个完整的规划。
大米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莹安,你要听我的,那些烂片虽然给的薪酬高,但对你的成长却一点帮助都没有,只会吃掉你原来积攒起来的人气,让粉丝对你的形象大打折扣。在圈里混不容易,一定要爱惜自己的羽毛。”
她每次这样说总是保持着一脸严肃的样子,徐莹安看着只想笑,明明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却偏要摆出一副经验丰富的老妇人模样。
但徐莹安却觉得大米的话说得很对,以前的时候她也曾在国内混过,虽然小有成就,也因为接演的戏红过一日,但那终归是昙花一现,不足挂齿。只不过五年不出现在国内,昔日的圈里人居然已经不再认识她,将她视为新人对待。
所谓的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些年跟大米在一起,徐莹安都按照她的意思做,当然两人之间也发生过争吵的时候,但到最后都还是圆满的解决掉。徐莹安知道能够找到像大米这样尽职尽责的助理有多不容易,一面为自己筹谋,一面为自己奔波,游走在圈子里,替她打通各个关节要害,陪聊,陪喝酒的事情没少做,原本身材还算苗条的她五年来已经变得丰腴不少。
看着那张圆圆的脸,徐莹安点点头,笑着道:“好,都听你的。”
大米听见这话扬起眉,将手里拧着的那个包交给了徐莹安,“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我去去就回。”
保姆车停在了片场门口,徐莹安一个人从车里下来,回头对车里的大米挥挥手,看到保姆车扬尘而去后徐莹安转身向里走。
片场住于A市的郊区,周围全是一片树林,不要说商店了,连一家住户都没有。徐莹安若不是看见片场门口坐着一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从随身包里掏出了工作证,递给保安亭里坐着的那个人,他仔细看了徐莹安几眼,皱着眉道:“进去吧!”
徐莹安拧着从大米手里接过的那个包,平日看着挺小的,却没想到竟然这样重,没走多远的路便感到肩膀勒得生疼了。
徐莹安站在原地歇了歇,抬头看了眼搭建起来的摄影棚,一间连接着一间。徐莹安记得大米告诉她的是C区,而眼前看见的却是A区,里面有许多人在忙碌,不时地传出一阵说话的声音,想必这是别的什么剧组。
徐莹安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进到C区工棚,将肩上扛着的东西放下,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化妆师过来。
“莹安,副导演让我通知你一声,你的戏延后了!”一个身着剧组工作服的女子推门进来道。
徐莹安认得她,她是剧务处的。
“好。”徐莹安轻声应道。见那女子急急往外走,徐莹安又开口问道:“请问我大概要等到什么时候?”
女子想了想,“估计要两个小时以后,不过也说不定,前面的拍摄不太顺利,今天于导的脾气可大了,你还是耐心等着吧!”
说完,那女子转身离去,剩下徐莹安一个人在那里。
“可可,你什么时候过来?”
可可是剧组给徐莹安安排的专职化妆师。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徐莹安清晰地听见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想必可可正在赶场子,像她们这种做化妆的,一天跑上三四个场子是常有的事,徐莹安知道她很辛苦,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改变原本计划好的。
只是刚才剧务处的人通知她演戏的时间延后,不得不询问一下她。
“莹安姐,路上有点堵,我估计到你那里应该在四十分钟以后,我尽量早点赶过来吧!”
“好。”
徐莹安将电话挂断,四下里看了看,也没什么事,于是便走出了化妆间。
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A拍摄区,看了眼远处忙着的人,此时他们正在整理道具,看这摆设应该是一部清宫剧,窗棂阁楼什么的都特别讲究,一旁的歇息处还有几个拖着长辫子的男人,虽然侧对着徐莹安,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她还是瞧见了那几人手里拿着剧本。
笑不由蔓延到眉梢,徐莹安准备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莹安?”
徐莹安转过头去,看向拧着便当盒的女人,原本眯着的眼瞬间睁开,迸射出一道灼灼的光。女人的容貌依然如五年前姣好,只是昔日的柳腰已然不见,凸起的肚子让徐莹安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阿雅?”
“是我!”阿雅笑着走了过来,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徐莹安,眸里闪着晶莹的光,“没想到真的是你,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徐莹安其实是知道阿雅已经跟宋致结婚的这件事,也知道宋致一直还在坚持拍戏,只是这几年已经大不如前,所拍的角色都是一些配角,再没有当初大红大紫时的那般光景。
不跟阿雅和宋致联系,一方面是因为徐莹安担心宋致见着她会自惭形秽,当然这有可能是她想多了,而更重要的是徐莹安想彻底的跟过去告别。
低头看了一眼阿雅手里拧着的便当盒,徐莹安缓缓开口道:“宋致在这边拍戏?”
“嗯,新接的个角色,他告诉我导演很是器重他,给了他很多戏份。”阿雅脸上洋溢着笑容,徐莹安知道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嫉妒她的人了。当然也不再是她的好朋友!
“几个月了?”
“快四个月了!”阿雅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肚子。徐莹安知道做母亲是什么样的感觉,看着阿雅这样子,想着兴许她现在会变成这样应该是来源于宋致对她的好。
“挺好的。”
除此之外,徐莹安已经不知道再说点什么。
“莹安,你跟我进去,想必宋致见到你定会很高兴!”阿雅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们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拉着徐莹安径直往里走,徐莹安挣扎了几下,将手从阿雅手心里抽出,“不,不了,阿雅,待会儿我还要拍戏,就不进去看了。”
徐莹安正要走,那堆扎着长辫子的男人里有一个穿着杂役服的男人快步跑了过来。他大叫一声,“阿雅。”
脚下的步子在这一刻顿住,徐莹安本能地将头转过去,看向那个男人。果然是宋致,五年不见,他额上已经多出了许多皱纹。
阿雅见两人对望,唇角噙着笑道:“我刚才在摄影棚外面碰到莹安的,没想到她也在这边拍摄,就顺道将她带了进来!”
“莹安,这些年还好吗?”男人眸里饱含着情愫,那是思念化成的晶莹泪水,徐莹安在这一刻想起了她跟宋致的曾经,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但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此时不想当年的事情再次发生,微笑着伸出手,像普通友人那般握手言好。
“宋致,五年不见,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
“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