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拉开。陈夏夏因为挨得太近,又没想到门会突如其来的打开,她险些跌倒在地上。
这时,所有人都簇拥过来,没有人顾得上管她。她也没有管自己,和所有人一样,都紧紧盯着走出来的医生。
“病人情况不太好,我们已经尽力了。家属进去看他最后一眼吧。”医生的话,同样说的很沉重。
但是,这句话说出来,对于所有人,无疑是当头一棒。
于瑾年的奶奶直接当场晕了过去,于家老管家在旁照应着。而于父于母也像是灵魂出窍了似得,呆愣着,由林涵和于瑾年的表妹扶着。
单一婵把脸埋在唐亿晟颈窝里,哭的无声无息。唐亿晟揽着她,整个人也僵在那,面上说不出有多难看。
陈夏夏大脑昏沉了一瞬,突然又变得清醒过来,在场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唯独她挤出来,到医院面前,冷静而又理智的开口,“你刚刚说什么?”
“你是?”医生至少要弄清楚她的身份。
“我是他老婆。”陈夏夏干脆利落的回答。
医生眼底划过一丝怔忡,目光从她隆起的小腹上扫过,然后又沉沉的叹了口气,“真的非常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不要你的遗憾,我要你让他活着出来。”她语气平静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于太太,请您节哀。”医生郑重的颔首。
陈夏夏却笑了出来,“我为什么要节哀?他还不知道我在等他,他还没有看到他儿子,我为什么要放他离开?”
“……”医生很为难。
“你让他醒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陈夏夏自顾自的说着。
“很抱歉,请恕我医术不才。”
“人都救不活,你当什么医生?”陈夏夏有些激动的抓着医生身上的衣服,“你知道他救过多少人的命吗?为什么只要他想救的人都能救活,而你偏偏不能?你说话呀!”
陈夏夏虽然看上去很冷静的样子,但是大家都知道,她的情绪都压抑在心里。爆发出来的话,还会好一点,可这样憋在心里,只会让人更担心。
“夏夏,你别这样……”单一婵走过来劝她。
陈夏夏松开医生身上的衣服,看了眼单一婵,“我没有冲动。我要进去见他,现在就要进去。”
“于太太,您这样进去的话,只会携带更多的细菌进去,对病人很不利。”医生提醒。
“你不是说他已经不行了嘛,还怕什么细菌。”
“这……”
“让她进去吧,任何后果,我承担。”这句话是于父说的。
医生有了家属这句话,便没有什么疑虑。转而,让护士给陈夏夏拿了一套防菌服套上,陈夏夏就那么木然的站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衣服穿上之后,陈夏夏走到于父面前,依旧是很镇静的开口,“叔叔,您放心,我不会让他走的,我一定帮您把他留下来,一定会!”
最后三个字,透着坚定。
“孩子,于家对不住你。”于父泪眼纵横,深深的给她鞠了一躬。
陈夏夏扬起唇,“没关系,我会让他用下半身来弥补我。”
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于父心里更是歉疚万分,看着她进去后,掉下了亏欠的眼泪。
尽管他一直怀疑夏夏腹中这个孩子的身份,但是,他们亏欠这个女孩太多,他无颜启齿去问夏夏。
当然,他也忍不住去试探过,但夏夏明显是有意隐瞒,他也不好过分强迫人家。
他幻想过,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必定是于家皆大欢喜的一天。
可惜……
世事难料!
……
陈夏夏走进去,里面的灯照的有些刺眼。将躺在那里的人,照的从未有过的清楚。
这是要让她看清这个可恶又心狠的男人吗?
只是……看清又能怎样?
能让她恨他么?
能让她忘记他么?
能让她彻底将他从心里挖走吗?
不能!
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底扎了根,发了芽。
她站在他身边,看着连在他身上的各种仪器,手抬起来,不知道从哪下手。
好不容易避开各种线路,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很凉,和她的手一样,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没有寻找她需要的温暖。
心,跟着凉了凉,眼底却涌起一股炙热。
她很克制不让自己在他面哭泣,但是,这次她没有克制,也不想再撑了。
觉得好累……好累……
这种累,已经从心灵深处渗进了血液里,骨骼里,就连每一根神经都在跟着衰弱。
“刚听医生说……你打算离开我们了……”她握着他的手,轻轻的开口,“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强求你。但是……你走了,我可能也不会留下来。可是我又不能像你一样狠心,我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
说到这里,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送你的新年礼物一直还没告诉你,既然你已经决定要离开了,那我就告诉你吧,免得你走的不安心。”
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眼泪不经意的从脸颊划过,她没有去理会,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微微的扬起了唇角,“这里就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你的孩子。”
“你一定没想到那晚我会怀上你的孩子吧?但是实话告诉你,我想到了。即便决定离开你,我也自私的想要一个你的孩子。ta将来身上流着我跟你的血,永远将我们拴在一起,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你摸到ta的心跳了吗?你不是医学界的天才么,你能感受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吗?你能感受到ta跟我一样,一直在等你……等你……等你……”
说到了这里,她的声音已经在哽咽中颤抖着,泪如雨下。
“是不是隔着衣服你感受不到那么真切?”她问他,就好像他什么都能听到一样,连忙将身上的衣服拢起来,让他的手仅隔着一层肌肤去感受他们的孩子。
她已经无能为力了,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才能挽留住他,唯有这个可怜的孩子。
如果上天怜悯这个孩子,就请帮她们留住他吧!
她在心底一次一次的祈祷,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