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灵溪都没有说话,透过不断被风掀起来的帘子,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脑海里却不断重复着刚才的烈火,好像在她眼中也升腾起火苗一般。
方南将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绷带解开,活动了呀一下胳膊,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便放了下来,看着灵溪这般模样却不知道该作何安慰。
“你说我是不是个灾星?”灵溪突然问道,嘴角挂着一抹无奈地笑容。
“公主,这和您无关,是微臣没有考虑周到。”方南满脸抱歉地说着。
马车里又陷入了安静,灵溪闭上眼,缓缓地靠在软垫上,听着车轮和地面摩擦不断传来的声音。
赶了许久路,才终于停了下来,灵溪只觉得浑身酸疼,快要散架了一般。
“我们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方南看着眼前一处旧宅子,脸上流露着温柔地神色。
灵溪觉得方南还真是不简单,居然在北燕四处都有宅院,却不知道其实这都是方南这些年来专门因为灵溪而准备的。
本来这些地方是用来躲避贺玄霜的,谁知道如今却成了灵溪逃避魏凌的地方,不过无所谓,不管怎么样都是为了保护灵溪。
只是话才说完,方南便见灵溪突然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左手撑在门前的柱子上,眉毛也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公主你……”方南急忙伸手扶着灵溪,却发觉灵溪已经有些站不稳,虽然气温回暖,却也不应该这般热,灵溪的额头上竟然冒出细密的汗水,将前面的发梢都几乎打湿了。
灵溪一只手紧紧捏着方南的胳膊,咬着牙说道:“快,叫产婆。”
“什么?”方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才仅仅七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现在就将孩子生下来?
但是看灵溪的样子,却也片刻不敢耽误,急忙将灵溪勉强扶进屋子,方南便飞奔出去,但是这深更半夜,该去哪里找产婆,一向波澜不惊的方南此时脸上也露出了惊慌之色。
自从遇见灵溪,他便再也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却好像整个人也是从那时开始才有了生机。
就在方南刚出门的一瞬间,迎面撞上了正在左右探头的温熙玉,以及身后跟着的若干人等。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方南警觉地看着身后的人,虽然他认识温熙玉,但是依旧无法相信凭他的能力能找到这个地方,莫非是魏凌?
可是身后除了眼生的几个下人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人了。
“哎呀,可算找到你们了,是皇上告诉我的,因为不放心娘娘,所以我想着还是提前来比较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来不及。”温熙玉见是方南,顿时了然,怪不得魏凌刚开始一直找不到他们,要不是除夕夜追着韵音的行踪,恐怕还是难以发现他们,这地方也太偏僻了。
方南皱了皱眉,却也只能相信温熙玉说的话,便急忙说道:“你来的正好,公……娘娘的状况很不好,大概是要生了。”
“果然!”温熙玉一只手握着拳头,砸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没想到还是比他预想的要早,但是好在赶上了。
温熙玉急忙冲了进去,把一直等在他身后年级较大的两个人也一并带进屋子里,这两人正是产婆。
此时,躺在屋子里的灵溪已经开始疼痛地呻吟,全身都被汗水打湿,双手抱着肚子蜷缩在一起,浑身发冷,却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温熙玉的声音,不免自嘲道,都这时候了,居然还妄想温熙玉能跑来救自己。
“娘娘……”温熙玉提着药箱跨进屋子里,已经看到灵溪的痛苦神色,急忙让产婆拉了帘子,自己在帘子外面,指导她们该如何做。
灵溪恍惚之间,睁开眼看着面前两个陌生的女人,只当是方南找回来的产婆,稍微安心下来,便按照产婆说的,不断深呼吸,心中坚信自己可以保住这个孩子,可是身体逐渐开始僵硬,灵溪觉得已经有些迷离。
“别睡,娘娘,用力,娘娘不可以睡啊。”其中一个产婆摁着灵溪的腹部,不断叫喊着,满头大汗看着想要昏睡过去的灵溪。
此时的灵溪真的已经连喊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身下传来阵阵疼痛感,嘴里咬着的毛巾也已经掉在了一边,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毫无色彩,只剩下一片灰色。
“娘娘,我是温熙玉,坚持住。”温熙玉听着里面灵溪逐渐消失的声音,双眼睁的老大,恨不得亲自冲进去给灵溪接生。
温熙玉?灵溪似乎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难道魏凌也来了?突然之间,灵溪便想要再看看魏凌,原来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产婆的声音突然又提高了许多,比之前更加激烈地喊着:“娘娘,出来了,快用力。”
“你要是不醒着,我就把你的孩子扔出去喂狼。”温熙玉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但是灵溪却突然觉得无比安心,果然是他,这样说来,魏凌一定也在,自己还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到底长什么模样,他不能一出生就没了娘……
这样想着,灵溪又重新拿起一边的毛巾含在嘴里,顾不上留下的汗水,咬着牙使劲儿。
方南不断地在门外踱步,只能听到里面产婆的声音已经温熙玉的话,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听说过早产的人,要不就是孩子夭折,要不就是大人丧命,无论是哪一个结果,他都无法接受,可是他又暗自祈祷,如果非要选一个,上天一定要留下灵溪的性命。
终于,随着一声痛彻心扉地叫声,传来阵阵的婴儿啼哭。
方南几步跨上台阶,却想到自己的身份,急忙停下即将冲进屋子里的脚步,焦急地看着门缝,等着温熙玉从里面出来。
“是个小皇子!”产婆欣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方南有些安心,心中想着孩子的模样,定然和灵溪一般俊俏,可是孩子的声音却突然停了下来。
“快,孩子给我。”温熙玉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方南握紧拳头,不断地在门口走着,听着里面的脚步声和乒乒乓乓的脸盆声,以及水的声音,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