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亦燃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那你还看到了些什么？”
“当时邱音鹿是不是穿了一件赤红色的短裙？”段玺问道。
“嗯，对。”
“当时她是不是昏迷在床上？墨砚死的时候她确实在房间里，但却是昏迷在床上。我当时看到的画面是这样的，可没想到那个在床上的女人竟然是邱音鹿。”
段玺继续说：“我承认，在我看到墨砚死亡瞬间时，我并不认识邱音鹿，所以当时从画面中看到，她是以趴着的姿势在床上，我并没有看到她的脸。我当时怀疑这是不是墨砚叫上消遣的女人。但后来的画面切换让我相信这里并不简单。从影子投射的宽度来看，凶手的肩膀很宽，身材很高，一看便知是常年健身的体魄。还有一点，墨砚死时曾经挣扎过，双手紧紧抓住勒住自己脖子的绳子，但对方的力气非常大，且把他吊起来的速度非常快，能在短时间内把一个体重有150多斤的男人给吊起来，需要的体力是非常大。初步判断，杀墨砚的凶手是一个人。”
“哦？怎么说？”何亦燃倒是来了兴趣。
“皇都酒店安全戒备还是很完善的，特别是总统套房，更是严谨。但却为什么能让凶手潜进去？那应该凶手假装扮服务生进去打扫，既而偷偷潜在里面。”
“你这一点推测得很对。但我觉得不太可能，主要是因为，皇都酒店是S市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其服务和安全警戒都挺好的。进出都得按照房卡加身份证进入，一个陌生人进去是不可能。”何亦燃否决了这一点。
“这恰恰就是凶手抓到的点。凶手明明知道皇都酒店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盲干，而是选择以真正的服务员身份潜进去。”段玺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
“是临时工？”
“不，并不是。”段玺回道。“我很多时候都住在皇都酒店，对他家还是了解一些。皇都酒店逼格高，管理方面也很严谨，给服务员的薪资还不错，所以基本没有人离职。最大的可能就是，酒店进来住客人流多，服务生人力不够，所以就招聘一些服务员。”
“所以你就猜，这就是让凶手混进去的突破点？”
“是的，但皇都酒店不招临时工，唯一可以解释就是，凶手可能就是酒店正式招聘的服务员，而且已经在酒店里做了三四个月，毕竟很了解酒店里每一个房间和住客的信息。”
闻言，何亦燃才忽然恍然大悟起来。
“你这个推测的角度很好，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突破点。”何亦燃眼中熠熠发光。
“何队长，从我看到他们的死亡瞬间里可以推断出来，墨砚的死，凶手是一名男性，年龄大概在25到35岁之间，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身材高挑，体魄很好，反侦查能力很强，甚至射击技术高超，有可能是某个部队退役下来的军人。”
何亦燃很快捕捉到段玺话中的异样：“你怎么猜的出对方是退役军人？墨砚的死跟枪击没有关系。”
何亦燃话落，忽然想到了什么，双眼倏然瞪大：“你的意思是说，杀女清洁工的人跟杀墨砚的人是同一个人？并且是射击高手，有可能是某个退役军人？”
段玺郑重地点点头：“从我看到他们死亡的瞬间里判断，凶手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何亦燃面上无表情，整张脸变得阴沉沉的：“清洁工的死，你在现场，你可看到了什么？”
“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只看到有一颗子弹穿过风，射进了死者的心脏。对方的速度非常快，我还来不及想，凶手就已经离开。”段玺如实道，“但我没有想到，这次死者的死亡瞬间在现实中是发生最快的，几乎是下一秒的事情。”
“那你可看到了什么？有没有看到凶手的脸。”
段玺摇摇头：“并没有，但从子弹飞过来的方向和速度，我初步判断凶手当时有可能是在对面大厦，也就是洪氏集团的大厦最顶层。”
何亦燃低下头去沉默一会儿，双手抱胸，皮鞋跟在地面是不是摩擦着，发出微笑的吱呀声。
“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证明吗？还是这都是你从你看到死亡瞬间时，所推断出来的？”何亦燃还是不太相信，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证据才是一切真相佐证。
段玺愣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只要与对方相握手，就能看到对方近期来的死亡瞬间的画面，这个特异功能对于他来说，是一个负担。
每一次，他只要看到了，那些人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他曾经不敢相信自己身体里的特异功能，觉得都是无稽之谈。可直到最后，一件件死亡事件发生后，他才相信，原来他看到的所谓的死亡瞬间……都是真的。
他把这个特异功能尽可能掩藏掉，不让任何人发现，所以在他十多岁的时候，他就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特别是握手，都不能与他相碰到一根手指头。
段玺淡淡地笑开：“看来……我说的这些都是白说了。不好意思，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清洁工的死，我亲眼目睹，但我现在能给你提供的线索都提供了，你采不采取，与我无关。”
话完，他神情冷漠地转身离开。
“站住！”何亦燃叫住他。
段玺停下脚步，但并没有转过身来。何亦燃绕身到他的跟前，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欲言又止。
最后，何亦燃说道：“你的特异功能……你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告诉我了？”
段玺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是不屑和嘲讽：“何队长不是怀疑我的说辞吗？怎么，现在又反过来询问得这么仔细干什么？”
“……”何亦燃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傲娇的人计较，“你说的这些虽然没有证据，从犯罪心理学来讲，是有一定推测道理的。我接纳了。”
段玺冷笑一声，想走但再次被何亦燃叫住。
“段玺。”何亦燃叫他，“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些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段玺无言地站着。
“希望以后我们还有合作。”
这一次，段玺只是淡淡地笑了下，便离开了。
何亦燃回到了警局，警察小丁就跑过来跟他说，清洁工的那名死者的侦查报告和尸检报告都出来了。
小丁在读着报告上面的结果：“根本侦查结果和尸检报告结果可以得出，死者名叫谢淑芬，女，年龄四十五岁，南山人，现住在芙蓉街临君小街的民宿A楼1层。五年前因为其唯一的女儿得了白血病，来到了S市第一人民医院治疗，但其女儿至今的病情越发严重。后在治疗女儿的病时，得一边工作赚取工资治疗女儿的病情，一边照顾女儿，便做了清洁工。
尸检报告上显示，再加上目击证人段玺提供的线索，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日早上十点四十五分左右，死亡原因是子弹穿过胸腔处心脏，导致大面积损伤流血，后失血过多导致死亡。凶手持枪，并且枪支应该是属于巴雷特系列的狙击步枪、口径应该达到12.7mm，最大射程可达到一千到八千多米。
据目击证人段玺讲，当时他想要出大厦办一些事情，后死者突然向他扑过来，跪下拉着他的裤脚哭诉着，请求他的帮助，帮帮她那可怜的女儿。当时大厦里没有过往人员，只有在前台招待的三名前台小姐，根据她们的目击和大厦大厅里的摄像头录像可以证明，段玺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可以排除他的作案嫌疑。
死者是S市清洁队A队里的员工，做清洁工已经有五年，专门负责段氏珠宝集团大厦附近的街道，负责的街道有四条大街和六条小街，其余便是小街。四条大街分别在东西南北方向，东边是茉莉花街，南边是芙蕖街，西边是木棉街，北边是芙蓉街。段氏珠宝集团的大厦坐落在四条街的差不多正中央地方，但比较偏北一点，所以很多人把段氏珠宝集团的大厦落座之地归属为芙蓉街。其余六条小街分别是：水仙、红仙、富仙、安仙、皇仙、福仙，其他的小街众多，这里先不说了。死者主要负责的是芙蓉街附近，也就是段氏珠宝集团大厦附近。附近车水马龙，但街道两边绿化很好，人们的素质很高，基本不怎么会随意丢垃圾，这样就减轻了死者的工作负担。
死者社会关系简单，为人淳朴老实，多次帮助其他清洁工扫除不属于她管辖地区的垃圾，跟其他同事相处融洽。其他同事知道她的女儿病情后，曾有多次给死者的女儿募捐钱款。这里可以排除仇杀的可能。
当时死者身上只有三百块钱，死者死的时候三百块钱完好。死者家庭经济不好，加上其女儿的病情需要大额钱款治疗病情，本身属于穷苦人家，这里可以排除抢劫的可能。
死者岁数大，因长期做着清洁工作，面貌处于低下水平，再加上死者没有什么所谓的情夫，可排除情杀可能。
案发现场在段氏珠宝集团大厦的一楼大厅，且段玺还在现场，能在这种有人的情况下枪杀死者，凶手的胆量不小。
综上所述，死者生前身体健康，由此暂时可以判断死者被一枪致命，且枪杀她的凶手很嚣张，像是在炫耀或者是下战书一样的嚣张。报告就此完结。”
警察小丁读完侦查和尸检上的报告后，啪的一声合上了资料档案。
何亦燃垂下头颅，沉吟了一会儿，心里的沉重越来越重。
“看来只能从枪支这里找线索了。”小丁说道。
“枪支在国内一向严禁，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加上凶手有可能出身于退役军人，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此人是国外的退役军人？”何亦燃猜测道。
小丁点头：“这个有可能。”
何亦燃想了一会儿，问道：“墨砚死时的侦查和尸检报告，你这里有没有？”
“有，但是……”小丁疑惑，“您要看吗？您不是看过了吗？”
“有人猜测这两起命案的凶手都是同一个人，我想看看报告上是否有什么相同点的线索可以查找。”
“有人猜测？谁？”
“段氏珠宝集团的总裁——段玺。”
“是他？可他凭什么说凶手是同一个人？这不可能吧？墨砚是被勒死的，而女清洁工谢淑芬却是被枪杀死的，这两者的作案手法不一样。”
何亦燃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可能我们忽略了什么。”
“那行，我现在就去把墨砚的报告给你拿过来。”
“嗯，去吧。”
小丁出了门，何亦燃依旧在原地低着头看着地面。这段时间为了墨砚的案件，警局里忙得不可开交，连双休日都在加班，可没想到又死了一个人，且死者还是无辜的市井人员。
何亦燃并没有在原地等小丁多久，他转身出了办公室，转身往关着邱音鹿的房间走去。
段玺说她是清白的，那邱音鹿就真的是清白的吗？
如果这两起命案都是同一个人所为，死者谢淑芬死的时候，邱音鹿在警局里关着，那是不是表明邱音鹿就是清白的？
想到这里，何亦燃皱了皱眉头，心里忽然难受起来。
他进S市的警局已经有快八年了，凭借自己的实力走到了重案组的大队长之位。这么多年来，诬陷、构陷、陷害、受伤、死亡等等的情况屡次发生，但他从来都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受过平白之冤。
但……
这一次，他感到自己对不起邱音鹿。
邱音鹿多次说自己不是凶手，也凭借她那个“不成熟”的推测思维推测出自己不是凶手，声称自己是一个削瘦的女人，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体重150多斤的男人。
那时他就有点开始怀疑，或许邱音鹿仅仅只是在场的唯一目击证人，并不是凶手。
但他没办法，他的职业病就是怀疑任何一个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