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音鹿想不到何亦燃会来看自己,毕竟才刚出人命,他不正很忙吗?
彼时邱音鹿正在喝着看管她的警察给的茶水,喝着茶,再翘起二郎腿,看着过期的报纸,此等生活实乃十分惬意啊。
门被打开的那瞬间,邱音鹿正端着茶杯喝着,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喷”的一声,一口茶水给喷了出来。
何亦燃见此,皱了皱眉头,似乎非常不满她这个行为。
邱音鹿知道他不高兴了,以免他一个不高兴再虐自己,她赶紧从旁边抽来纸巾仔细地擦干净。
邱音鹿再瞅到前面的凳子上有自己喷溅的口水,赶紧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笑着仰头,笑容里带着怯怯:“何队,您坐。”
何亦燃对她这个态度的转变似乎很满意,点点头,讥笑了一下:“你今天倒是很听话哈。”
“那是那是,我这不是被您虐得没力气反抗了嘛?”邱音鹿直言不讳,嘴角里带着笑容,却夹着对峙。
邱音鹿这个人,他虽然认识她没多久,但也大概知道她的性子,倒是没有说什么。
“对了,那名被枪杀的清洁工怎么样了?”邱音鹿突然问道。
邱音鹿觉得这样问没有多大问题,但何亦燃就不一样了。他颇为诧异地看向她,质问:“你是怎么知道那名清洁工是被枪杀的?”
清洁工的死,邱音鹿是从符舟的嘴中听到的,后来再听到外面的人喊着出了人命了,死者是一名清洁工。
当时符舟还说了一句特别奇怪的话,好像是……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而已,不慌”。符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早就知道这名清洁工会死?
或者,还是……
邱音鹿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但她不敢相信,毕竟符舟对她和对自己笔下的所有人物都非常好,都心怀善意,应该不会那么做的。
邱音鹿拼命摇头,想把脑中的想法给甩出去。
何亦燃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儿来。
何亦燃皱眉,语气不悦:“你在想什么呢?我问你好几声了,你怎么没听见?”
邱音鹿心里扮个不屑的鬼脸,低头向他鞠了一个躬,笑道:“对不起何队长,我走神了,麻烦您能把刚才的问题再重复一边吗?”
何亦燃瞪她一眼:“我是问,你是怎么知道死者是清洁工?还是……
”眼睛眯了眯,又在猜测怀疑了,“还是你知道了什么?”
何亦燃毕竟是警队里的人,平常面对的都是命案,怀疑人是非常正常的。但是他这个职业病也太严重了,她说一句,他就怀疑十句。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出去之前,不是有警察过来跟你打报告说,出了一起人命,对方是清洁工。就算我不是从那个警察中得知,我在房间里也能听到你们在外面讨论的声音吧?”
说的确实有道理,何亦燃暂且相信了。他松了一口气,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疑心病确实太重了。
“你知道现在来找你,所谓何事吗?”何亦燃忽然问道。
邱音鹿已经习惯他这种冷冰冰模式的质问,心不在焉地回:“现在除了说我是清白的,把我放出去,其他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是不好的事情。”
何亦燃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但被她听到了。
很好,她又被嘲讽了。
“根据墨砚的尸检报告、侦查报告和段玺的证词,警局方面认定你……是清白的,不是杀墨砚的凶手。”
何亦燃的话如一道巨雷瞬间砸落,把她整个神志都给炸飞了。
她瞪大了双眼,仿佛觉得自己听到的是假的,急急再次确认:“你说什么?我、我、我……”
“对,根据我们多方的调查和判断,在死者墨砚的身上,并没有发现你的毛发、DNA等证据。再加上法医的判断,死者的死是被人用细绳子勒住脖子,拼命地往上拉才导致的窒息性死亡。这是一向体力活儿,一个女性不可能做到。”
“这不是跟我之前分析的一样嘛?我就说嘛,我不是凶手,我一个瘦弱女子怎么可能会杀死一个大男人?你还偏、偏……”不信。
许是威胁到了何亦燃的权威,他那锋利的眼刀子向她射过来,她害怕地说到最后,声音低如蚊蝇,直至最后听不见了。
好吧,她该闭嘴了。
邱音鹿再继续说:“这些证据不是在当场,或者是在死者死后的两三天,你们警察就能调查出来了吗?”你怎么现在才发现,才觉得我是清白的。
当然,后面的话,邱音鹿是不敢说出来的。
邱音鹿说的确实没错,当时的种种证据里,确实没有有关邱音鹿的证据遗留。但这不能保证,邱音鹿就没有嫌疑!
不是凶手,也有可能是指使者。
所以,当时何亦燃并没有把邱音鹿给放了。
在现场,只有墨砚、凶手和邱音鹿,现如今墨砚死了,凶手逃走了,就只有邱音鹿。如果她说自己不是凶手,现在可以正经她不是凶手了,但有谁可以证明她不是指使者吗?
不,不可能,没有无关紧要的第三者在,就不能证明她的清白。
邱音鹿还算聪明,何亦燃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反倒是很快就猜出了问题所在。
“明明知道我不是凶手,你却还迟迟不放了我。不说你软禁我先,我想,这里定会有其他的原因。”似乎是掌握了上风,邱音鹿嘴角勾起的笑容微微得意,“哦,那就让猜一猜,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一直对我穷追不舍。难道是因为……”顿了顿,她的脸凑近他的,“在你的心里,你依旧怀疑我是参与这场悲剧的参与者!”
何亦燃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似乎是想不到她会想到这个。
何亦燃的神情让邱音鹿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双手抱胸,就这样看着她笑着,笑容里夹着冰。
“何亦燃,想不到你是这样子的人。”她有点失望。
书中的何亦燃和眼前的何亦燃,似乎有很大的不同。与其说不同,还不如说是,书中的何亦燃正义凛然,近乎完美。而眼前的这个何亦燃,优缺点,更有自己的私心。前者像是被塑造的作品,而后者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身为警队大队长,我……”何亦燃大义凛然地解释,但在邱音鹿听来,完全不像是解释,反倒像是在给自己的私心一个正确的理由。
“行了。”邱音鹿摆手打断他,“你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
她的话落下,何亦燃就一直盯着她看,像是在打量一个对于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邱音鹿低声喝道:“看什么呀,既然我是清白的,那你就快放了我!”她还想要去找段玺呢。
对了,何亦燃好像说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
他说,“根据段玺的证词……”段玺的证词?难道当时他也在现场?
何亦燃端详她久了,越发感觉此女人不简单。
他眸色深邃,如探视追逐秘密的大老虎,凶猛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凛冽之气。
“邱音鹿。”他突然叫她。
她抬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语气坚定不容拒绝,何亦燃的态度很强势。
从她跟自己的好友打电话开始,他一直在旁听着。虽然她说的都是中文,但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去哪里?为什么她会认识段玺?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他小时候的事情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跟人提及过了,就好像一个他不想面对的但又不得不去面对的秘密,久久地藏在他的心里,一点儿提起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