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医者,要的便是耐性与悲天悯人的胸怀。
蓝颜夕强忍着心中的担忧与谢家母寒暄许久,说了许多体己之话。
后来蓝颜夕终究忍不住开口打断:“夫人该将这件喜事尽快告知家主才对。颜夕便不没眼力见地在此叨扰了,我过几日还会再次前来。今日便先就此告退。”蓝颜夕提起医箱冲谢家主母盈盈一拜,便转身随着谢府下人离开。
谢家主母朝着蓝颜夕离去的方向伸了伸手,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作罢。
她能看得出蓝颜夕是有什么心事,一定是很急的事,才能让蓝颜夕如此步履匆匆便离去。
医馆之中,鬼医看着门前的崔锦元,有些情不自禁地激动,他将推着轮椅的随从驱向一旁,亲自将崔锦元推进医馆之内。
鬼医对崔家主母的情感才是真正的执念,这份执念从崔主母的身上一直延续到崔锦元身上,分明是爱屋及乌的表现。
崔锦元对鬼医也满心崇敬:“炎叔,今日上街之时,巧遇蓝神医,她便让我来了医馆等候。”
鬼医道:“嗯,那丫头总是刀子嘴豆腐心,无论如何,她的心肠却是软的。”
两人说着,便见战劺在仆人的搀扶之下一瘸一拐地在里屋走了出来。
战劺已经得到了蓝颜夕的允许,可以略微在地上行走。
蓝颜夕还说,今日便会为他拆线。
当战劺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崔锦元之后,神色明显一愣。
“崔少主?”战劺试探地问出口。
崔锦元面色含笑,微微睁开了无神地双眼道:“战劺世子怎的也会在此?”
崔锦元虽是瞎了眼,却偏偏生了一颗敞亮之心。这般反倒显得他愈加高深莫测。
“我被人暗害,伤了腿。多亏蓝姑娘相助。”战劺侃侃而谈。
他早便听过崔锦元的事迹,听说崔锦元在儿时便精通经商之道,成就甚至超越了崔家主。他亦是对崔锦元满心佩服。
只是可惜,天妒英才,崔锦元这般的天才,最终却患上了如此严重的眼睛,简直令人心生叹息。
“这都成之中看似民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实则并不像表面上这般太平。”
崔锦元食指敲了敲轮椅一侧,他开口提醒着。
据他所知,战劺与其父虽常年在外久经沙场,算得莽夫。
实则这两人才是朝中最为忠心之人,只有这般臣子才会真正的为这天下黎民,为这百姓苍生着想。
只可惜,皇帝荒淫无度,不识忠奸之人。
“我能明白崔少主的意思,便在此谢过崔少主的提醒了。”明明知晓崔锦元看不到,战劺还是不禁低垂了头轻轻行了一礼。
若说起身份,崔锦元就算身为崔家少主,自然也比不得世子的身份尊贵,可崔锦元便是总有着能让人尊重崇拜的实力。
若是崔锦元只因这小小眼疾,年纪轻轻便驾鹤西去,不知会让多少人扼腕叹息呢。
虽是不曾相熟,二人相处的却甚是和睦。
蓝颜夕赶来之时,便见得鬼医与李太医为病患医治,而战劺却与崔锦元二人相谈甚欢。
战劺微微侧目便看到蓝颜夕正立在门前,开口道:“蓝姑娘,你来了?”
蓝颜夕迈步进来,点了点头:“我需要先为世子拆线,世子的伤口已然愈合,拆线之事刻不容缓,却是不能一拖再拖。”蓝颜夕此话不仅仅是说给战劺听的,也同样是说于崔锦元的。
崔锦元不愧是见过世面之人,当真是识得大体,他客套道:“我这病总归已经患了那么长时间了,并不差这一时半会,蓝神医便先做重要之事,帮世子拆线吧。”
事实再次证明,这些贵族公子也并非都像传闻那般是为风流浪子。
蓝颜夕备好了一切,希望尽快将战劺腿上的线拆下。
怎料,在剪刀即将碰到战劺腿上之时,战劺却是猛然一个寒颤战栗,他急忙将自己的腿搬去一旁,诺诺道:“蓝姑娘,我可是听说拆线异常的疼痛,你这般直接给我拆线,我怕会疼得大叫,倒不如给我用些麻醉罢。”战劺说的有条有理,他其实并不是当真怕疼,只是想看蓝颜夕脸上能露出一些其他的的神色。
显然,战劺成功了,他所说之话成功让蓝颜夕脸上生了鄙夷之色。
虽然与想象中的心疼之色相比,有些差强人意,但毕竟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世子久战沙场,难免受些小灾小难,受伤也是在所难免,倒是不知世子如此没出息,怎的能在沙场上安稳存活下来的。”蓝颜夕一向直言不讳,加上她也深知战劺是个能经得起玩笑之人,所说之话便直接了些。
“是啊,每次我受伤消毒之时,口中都需要咬着破布,才能撑得下来。最后也会发现疼得满头大汗。”
蓝颜夕并不知战劺是与他胡扯瞎掰,鄙夷之色更加明显。
良久,她摆了摆手,无声叹气道:“罢了罢了,我原本觉得这麻醉之药一向稀有,不愿浪费在拆线之疼上,倒是没想到世子你竟是如此矫情,我便看你可怜,匀些给你也不是不可。”
说着,蓝颜夕掏出袖中的玉瓶,将白色粉末洒了一些在战劺的伤口之上,战劺只觉洒药之处一片麻木,他这才如同奔赴战场一般,说着豪言壮语般:“来吧,我准备好了。”
蓝颜夕微微抬眸,撇嘴看了他一眼,显然不肯相信堂堂一国世子竟然就这么点儿出息。
想着,手中还不忘快速动作着。
良久,蓝颜夕用镊子将线夹起,长吁了一口气:“好了,大功告成,恭喜世子恢复康健,终于不会是个残废了。”战劺在医馆住的这些时日,与蓝颜夕也算得相熟了。
两人来个玩笑却也算不得过分之事。
见蓝颜夕起身,战劺却躺上了床榻。
蓝颜夕一把将他拉起:“世子莫非还要赖在我这小小医馆不成?世子的伤已经恢复如初,也并不需要在我这医馆常住了,现下便可回府了。”
战劺听此,眸中黯然失色,他不是舍不得这医馆。可倘若他当真回去,岂不是少了很多与蓝颜夕见面的机会。
他与蓝颜夕算不得好友,更算不得知己,总不能有事没事便将蓝颜夕叫去陪他。
“我还没好,觉得头还有些昏厥,我觉得最好在这医馆多住些时日,这样也更加有保障。”
索性,战劺耍起了赖。
父亲常常教导他: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若是能达到目的,用些阴险的招数也无需介怀。
那时候,他还不能理解,如今却是发现那句话真可谓是真理。
只要是能在医馆长久的住下去,耍赖也是可以原谅的。
见战劺这幅小孩子心性,蓝颜夕不禁扶额,低声嘀咕道:“莫非不仅仅是伤了腿,脑子也有些问题不成?”
虽然此话说的神似小声,可战劺毕竟是有内力在身之人,他还是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心中。
他此时黑起了一张脸:“我脑袋没有分毫问题,不过只是想在这医馆多住些时日。蓝姑娘身为医者,总不好将我这一介病患赶出去吧?这样若是传了出去,对蓝姑娘的声誉多少也会有些影响。”
战劺以为这番话定然能引起蓝颜夕的思虑。
可他委实是不了解蓝颜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