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哥哥是在次日下午,以镇国将军失踪未有前往穆敏的府邸。
“二哥哥,若穆敏治我们罪该如何?”
“昨日穆府大喜,镇国将军可是在的,我们来找父亲,天经地义。
他走在我前面,无所畏惧的样子,一如曾经那般。
我跟在他屁股后面,并不敢同他一样理直气壮去穆敏府上大闹。
“穆清,你可不要怂。”
二哥哥走出一大截,忽然转过身来笑着对我说,他的笑在青天白日里像一道阳光。
温暖照人,我生生是被拿到明媚照耀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知道我怂的,昨日之喜,新娘本该是我的啊。”
他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我脑袋,“你和韩承肆,怎么能分得开?”
他说完一拂身,潇洒离去,是啊,即便是权倾朝堂的穆敏终究不能让大阿爹动摇,我还能逃得出与韩承肆注定要在一起的命运吗?
我自觉天昏地暗,好在放他回南梁我做到了,这是我该做的,哪怕品上我这条命也要去做的事情。
我见二哥哥正在敲穆府的大门,里面小斯开了门,我紧跑几步追上前去,生怕来不及。
二哥哥照样走在前面,我像一只跟屁虫跟在他身后,我们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穿梭在穆敏的府邸里。
平生第一次,我在他的世界里如此自由自在的游荡。
“二哥哥,穆敏呢?”
他边走边说,“人家穆大将军可是昨日大喜,现在定然是和小妾缠绵榻上啊。”
二哥哥说话的声音很大,好像故意让穆府的人都听到。
“镇国将军都失踪了,早上便差小斯过来禀报,他还有心思?”
二哥哥大笑了一声,“这大昭朝,怕是皇帝失踪了,他都照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说的几句话明显火药味十足,以前还对穆敏毕恭毕敬的二哥哥今天是怎么了,火气忽然这样大。
穆敏的府邸元要比镇国将军府要辉煌精致的多,花草林木,房屋建设,湖水山石,皆成美景,一楼一阁,一闪一窗,都有其不言而喻的奢华。
这样一比,我当日暂居的小别院,当真是寒酸,我跟在二哥哥身后,眼望四处繁华,越走越觉得心酸。
至少我曾经那样奋不顾身地扑在他身上,他的喜忧我是明白的,有多少次不经意十分,他灼灼深情,我了如指掌。
“二哥哥,我们走吧。”
我望着二哥哥的背影,忽然泄了气,先前一鼓作气打算来大闹一番的勇气,荡然无存。
该是要恨的人,我却情难自禁,总是想起他万般的好,总是会身不由己沉湎在那一处我自娱自乐的情深义重里。
哪怕只是一场空欢喜,我究竟是不可自拔。
“既然来了,我们总该是要闹一闹的。“
二哥哥迎面走过来,他身形挺拔,只是站在我身前便挡住了午后的夕阳。
“闹什么?“
二哥哥低下头看我,蹙着眉头,似乎是在斟酌。
好半天以后他移目望向旁处,“你真以为我是来找镇国将军的?”
我瞪着眼睛看他,夕阳落影,薄薄的一层金黄色的光芒漫在他身上,二哥哥背手而立的样子其实和二阿爹正经时候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我不知道,二哥,我不想他为难你,也不想让他觉得我还是对他死缠烂打。”
“那就闹一闹。”
我低下头没话说,二哥哥要做什么事自是有他的打算,别看他自小到大一向在长安纵情声色,可是他绝非一般人。
早在边塞时,阿爹就告诉我,镇国将军府上的三个公子绝非常人可比拟。
小时候我自是不大相信的,毕竟谁会对一个夜夜留宿花楼床榻上的人有正见。
二哥哥看了看我,拉起我的手,径直往别院走,一看就是去新房那边找穆敏。
我们两人才刚入别院,穆敏便一人站在院落中央,似乎是知道我们要来,早有准备。
二哥哥拉着我,我的步调明显比二哥哥落后了好几步,我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心之所钟,多一眼,也许在得不到的余生里就要多耗费一年去忘记。
我怕忘不了,怕我一生都被这个男人缠绕,一生不得太平。
他身后的房屋,依然张灯结彩,红色的剪纸,喜幅,五光十色的灯笼,在清风里微微一动,就是那轻飘飘的摇曳,让我明白,穆敏究竟是对楚俏情深义重的。
她喜欢那样五光十色的彩色大灯笼,早在边塞时,楚俏就告诉我等她大喜之日,一定要让夫家准备那样的灯笼挂在喜房外面。
她说,她希望以后能嫁给真爱之人,若不是真心爱慕,她宁死不嫁,哪怕一生到老,也不会随便找一人。
楚俏本性是同我一样的,我们两个长在男人堆里,生性里沾上了男人的秉性,如此,自然同那些自小被关在闺阁之中的大家闺秀不一样。
她们的一生,注定要是因为一个男人,她们的喜怒哀乐,都要围绕这个男人而生。
可是,一生那么长,男人们总会隔三差五娶妾入府,岁岁年年人不同,她们注定被遗忘,注定孤独终老。
我眼眶一热,别过脸将视线死死落在那随风摇曳的五彩灯控上,天外晚霞流光,荡漾出一条如海浪一般的云彩。
我心生波动,身子虚颤了一下,二哥哥紧了紧抓我的手,然后顺势将我拦在怀里。
“穆将军,家父失踪,故冒昧前来寻人。”
“镇国将军既失踪,二公子应该禀明圣上,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还不是怕打草惊蛇,万一父亲贪杯,昨日就没踏出这府邸呢?“
二哥哥故作轻松,笑着说道,我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几步之外的穆敏,打忙低下头。
他堂堂正正站在我们面前,双目之间聚尽风云之气,可是夕阳总是那么温柔,照在他眉眼之间,只匆匆一眼,我便能看到他眉眼犹若山水一相逢的昭然明朗。
我虽粗硕但好歹阿爹也是给我找过老先生,我上过一年的诗书礼仪。
我能想到的最美的言辞,能想到的只有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是啊,世上独他一人,我怎么能可能移情另找人来代替他带给我的惊涛骇浪。
“既然来找,二公子就该分清主次,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所以还请二公子止步。“
“将军这话就见外了,家父是何人,您又不是不了解,哪怕是皇宫,父亲可也是常有溜到后宫迷糊的时候啊。“
我被二哥哥揽在怀里,像一个缩在角落里胆小的家猫,我不敢动,甚至头都不敢抬,不敢同二哥哥那般理直气壮的来挑衅穆敏。
“皇宫是皇宫,穆付究竟是穆府,镇国将军心中自有分寸。二公子,你也太不了解家父了。“
二哥哥笑道,揽着我,走前几步,“那我更该查查这别院了,瞧瞧这房屋建筑,哪一处不是藏污纳垢之地。
“穆金。”
穆敏有些微怒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飘下来,如是山雨欲来时,裹挟在天地之间那团热气一样。
我虽然对他一知半解,但也穆敏对二哥哥当日得寸进尺不再隐忍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