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丁夏心里非常难过,也想说些抱怨,可话到嘴边,就成了叹息。
“原来这位才是诸番互市的建造者,哎呀真是失敬失敬!”尤全敬仰道:“一直只闻朝奉大名,今天方才有缘得见!”
“看你们的身手,不是俗子吧?”洪江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向王爷引荐引荐你们。”
罗汉回答道:“我们几个都是夜不收,因为总兵死了,我们没什么地方可去,只好来投奔王爷。”
“原来是夜不收啊!我也听说过,对于边关而言很重要的职务。”丁夏已经替他们想好了职责,道:“刺探军情等事,还是要仰仗各位。”
“好说好说,这也是我们的老本行了。”罗汉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快去王爷那里投诚吧。”
古兴儿上前,扶起地上的人。这些夜不收就跟随丁夏等人,进入了安化王府。
进到府中,就看见丁广、孙天朗、朱寘鐇三人正在谈事。丁夏上前拱手道:“王爷,几位哥哥,我已经把手下全都带来了,听凭王爷吩咐。”
朱寘鐇一眼扫过去,见到都是凶猛斗狠的汉子,在发怵的同时又有些开心,笑得胡子都跳动起来。
“果然是好汉!我封丁朝奉为水军统领,那水上的事宜,都全部交给丁统领来处理。”朱寘鐇正说着,看见他们身后还跟了群人,只是鼻青脸肿的,非常狼狈,疑道:“那些人是谁?怎么被搀扶着走?”
“实不相瞒,这些人都是夜不收,因为在路上产生了些误会,我们就打了起来。”丁夏苦笑道:“所以他们才会以这样的面貌来见王爷。”
朱寘鐇见这些夜不收实力平平,连丁夏他们都打不过,有点质疑他们的能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夜不收里肯定也有三六九等,不会每个人都厉害,于是问道:“几位夜不收,是否认得申居敬此人?”
罗汉如实道:“申指挥正是我等的顶头上司。”
“不错。”丁广道:“这几个人我都认得,前面同王爷说话,手捂着心口的那人就是罗汉。此人极有能耐,许多申居敬解决不了的事,他都能做到。”
朱寘鐇不以为然,认为他们武功那么弱,肯定派不上大用场。所以态度很轻慢,只叫下人把他们抬到房间里养伤,并没有亲自理会他们。
但对于丁夏,却是另外一种态度。朱寘鐇现在最缺的,就是水兵。这是因为朝廷的粮饷都是由水路运到京、通二仓。要是能训练出一批水兵出来,在半路劫了皇粮,那以后犒赏士兵的钱粮就有着落了。
朱寘鐇亲自迎丁夏进大厅,洪江等人陆续跟上。刚进来三四个人,却又闹出些风波出来。
丁广带来的这些人里,有几个还念着旧主的好,也就是他们这些水贼的贼头!只是贼头死了,他们也没办法,又找不见凶手,所以散居各地,直到丁夏把他们都叫出来。
别人不知道孙天朗的身份,其中有个人可知道。这人姓王,因为潜水厉害,可以在水底待一两天都不用出来,江湖人称王泥鳅。
此人在孙天朗袭击贼营的那天夜里,正好要去河里打捞粮食,躲过了一劫。但是那天晚上,他看到火光当中有许多人来去杀人,为首的那个,身材像极了孙天朗,于是心生疑惑,问道:“敢问这位道长,以前是不是到过阳武?”
“阳武去过,是个好地方。”孙天朗随口接茬道:“水草丰美,海运之枢纽,粮道之关键。”
“好啊!果真是你!”王泥鳅勃然大怒,跳起来道:“哥几个,咱们的大哥就是被他所杀!”
那些人都惊叫起来道:“王兄弟,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要错怪了好人!”
“我绝对不会认错的!”王泥鳅回想道:“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就是他带着许多人杀入咱们的营寨,烧光了房屋。大哥全家都死于此人之手,绝对不会有错!”
“怎么?”孙天朗淡然处之,看向丁夏道:“统领没有把事情告诉你的这些弟兄们吗?”
“泥鳅,不要生事!”洪江呵斥道:“这里可是王爷的地盘。”
丁夏拱手致歉道:“这是我的疏忽,没有把原委说给他们。”
“二哥,这件事你也知道?”王泥鳅看看孙天朗,又看看丁夏,惊讶道:“也就是说,这妖道杀大哥那一幕,二哥也亲眼得见?”
“这却没有,我也是后来听人说的。”丁夏摇了摇头,对王泥鳅诚恳地道:“至于这位道长的事,我则是逃命出来,见到他的作为,猜到几分。后来我在宁夏做生意,偶遇了这位道长,才真正知道详情。”
“既然如此,二哥为何不杀了他,替大哥报仇雪恨?”王泥鳅除了纳闷以外,还有些猜忌道:“还是说那件事另有隐情,导致二哥根本不愿意动手?”
洪江喝问道:“老王,你话中什么意思!”
“这意思再清楚不过,我怀疑当年的事就是你和这妖道串通好的!”王泥鳅斜睨丁夏,冷笑道:“大哥死后,许多钱财都不见了,而你却带着金银珠宝回了家乡。这其中的关系,不得不让人深思!”
“胡闹,二哥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怎么会和外人串通伤害大哥?”洪江气得脸红脖子粗,争辩道:“那些银子都是二哥多年的积蓄,和大哥无关!”
王泥鳅还要猜问,孙天朗淡然一笑,开口道:“你们大哥家的财物都是我带走的,这点不假。可至于你们二哥是谁,当时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直到后来偶遇丁统领,才逐渐了解当年事情。可以这么说吧,如果当时我知道丁统领是你们的二哥,我会毫不犹豫的连他一起杀了,而不是留下他的命!”
这番话说的简单清晰,让丁夏和洪江不寒而栗,都不由自主的擦了把冷汗。因为他们两个人知道,孙天朗这说的是实话。幸亏当年丁夏不愿意再随那贼头作恶,另外选了处地方居住,不然真的会死在孙天朗手下!
“话说得倒是好听,谁知道是真是假?”王泥鳅完全不信,讥嘲道:“你夺得那些银子不是入了二哥口袋,难不成让你全吃了吗?我就不信你这么个道士,花得完如此多的银子!”
“这个王兄弟就有所不知了,那天我死里逃生,从火海里跑出来,在路上遇见有人施粥为善,还发放钱粮。”丁夏追忆道:“当年我是连夜逃脱的,身无分文,只好到粥棚里乞食。我亲眼看到这位道长带着几大箱金银派发,有些银子我看了眼熟,当时我很怀疑就是这位道长抢得咱们钱财。只是我还不知道大哥已死的事情,拿了银钱就走去寻找兄弟们。等我带着兄弟再来的时候,发现粥棚已散,钱财也都发放干净,这位道长也不知下落。”
“你们二人一唱一和,说的煞有其事,我是绝对不会信你们的!”王泥鳅摆手,执着地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抢了钱财之后不自己用,反而傻到散给别人!”
“哈哈哈!”孙天朗大笑道:“你说对了,我就是那个傻子!”
王泥鳅觉得这孙天朗脑子有问题,居然自己承认自己是个傻子。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孙天朗,疑道:“你说你把钱都散光了,有何证据?”
“这要什么证据?出家人都是身无长物的,我要钱没有用处。”孙天朗双臂伸展开,正色道:“你要是不信,随便搜嘛!要是能搜出半文钱,就算你赢!”
王泥鳅将信将疑的走过去,在孙天朗身上摸索了几下,然后快速撤回去,手拿着铜钱剑,质问道:“还撒谎,你说你身上没有半分钱,那这是什么!?”
孙天朗苦笑道:“那是降妖用的法器,不是能用的铜钱。你仔细看看,上面写的都是唐朝的字号。”
王泥鳅仔细端详,果然发现铜钱上写有“开元通宝”四个字,另有半月痕为标志。
“好吧,就算你说的不错,但是你杀了我们大哥,这是不争的事实吧?”王泥鳅怒目而视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妖道,拿命来!”
丁夏和洪江闻言都是大惊,想要去阻拦,可王泥鳅距离孙天朗太近,拿着铜钱剑,两三步就刺到了孙天朗的衣袖。
“道长小心!”丁广提醒道:“快闪避!”
孙天朗对他们的大惊小叫置若罔闻,临危不惧,就眼睁睁看着铜钱剑刺过来。待到即将接触到袖口的瞬间,扬起胳膊,翻卷铜钱剑,连人带剑一起卷到空中,摔落地上。
王泥鳅赶紧松开剑,但也难逃此劫,身体不听使唤的跌倒,刚刚好像不辨天地,晕头转向的就趴在了地上。
孙天朗捏住袖口,露出手,掌心内正托着铜钱剑,他笑了笑道:“施主,你这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