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指责你,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杨泰笑笑道:“其实我也想当上大官,最好还是京官,那样多自在?”
王辅是和杨泰多年征战的人,早已听出他话中的讥诮,随之笑道:“不错,大家都是如此想的,孙先生那么激动做什么?”
“我哪有激动?”孙景文自知失态,但他死不承认,反驳道:“我只是在说个事实而已。”
朱寘鐇抚须而笑道:“如今众位豪杰汇聚一堂,真有当年云台二十八将的盛况!”
孙天朗听出他话中意思,竟然自比光武帝刘秀。心内暗笑道:“连家中矛盾都解决不了,还妄想比肩先圣吗?儒家讲究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都不齐,何况治国?我看这人不行,还是要韩公子才可。”
陈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挥着手道:“王爷,这可不对啊!云台二十八将只有二十八人,我们这么多人,怎么都比他们多,他们哪里比得上我们,各位说是不是?”
朱霞等人齐声表示赞同,何锦、周昂、王泰、刘雄、藏文也都应和起来。丁广那伙人又继续恢复沉默,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
“陈英雄真是快人快语,好豪爽的作风!看来大家都对朝廷不满,也都是英雄豪杰。”朱寘鐇起身举杯到:“不如我们今日就此歃血为盟,共商救国大计!”
“王爷所言极是,从今往后,大家都是兄弟了!”林鼒起身,咬破手指道:“我先做个表态,这酒我喝定了!”
孙天朗抬手制止道:“且慢!”
“孙道长有何指教?”林鼒不解道:“难不成,你不愿意听从王爷安排,与众兄弟们结盟吗?”
“我可没说不听王爷的,我只是觉得你说的不好。”孙天朗瞥了瞥丁广,又看向其他人道:“今天来的这才几个人?丁朝奉明天还要带领许多人来参与大事,另外还有些重要人物没来。你说说平常现在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自从和我分手以后就不见了踪影。可以说没有平常,我不可能那么容易杀了安惟学,我们举事成功与否还在两说呢。咱们几个是歃血为盟了,结为兄弟,难道那些没来,没喝血的人,就不算是兄弟了吗?”
何锦和丁广等人都连连称是,自在先生也提议道:“现在诸将领都未到齐,咱们几个不和他们说就私自结义,是有些不妥。不如此事暂缓,选个良辰吉日,再与众兄弟们好好结义!”
“贫道正是此意!”孙天朗提醒道:“我怕寒了其他人的心,以后会记恨王爷没能叫他们回来结义。”
“好吧。”朱寘鐇坐下道:“那就另选吉日,待祭祀社稷,上告先祖之时,再召集众人结义。”
林鼒看此事不了了之,怏怏不乐的坐回去。
丁广担忧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知宁夏城走脱了多少人。万一跑到陕西城告状,朝廷趁我等立足不稳之时率兵攻打,这可不是玩笑。”
“丁指挥只管放心,宁夏城周围我早已安排人率领重兵把守。”自在先生成竹在胸,微笑道:“除了西城有王千户把守以外,北城有杨镇抚纲、东城有阮百户宣、南城有陈镇抚淮。这三位都是武艺超群的高手,不会有人能冲破他们的防守脱离。任何人,只要想出城,那就是一个死字!”
“这还不够,宁夏卫所的士兵可不会老老实实被接管。”丁广拱手道:“末将愿意请命,前往安抚那些士兵!”
宁夏卫所共分左屯卫,中屯卫和前卫、中卫、后卫五卫,像杨泰他们四个,就是属于宁夏前卫。
每卫都有两万左右的人马,合计将近十万兵马。再加上宁夏属于明朝第二大重镇,可以说谁掌控了这十万人马,就相当于掌握了半个明朝!
朱寘鐇可是做梦都想掌控这十万大军!可是一直苦于没有办法,征西将军印还在姜汉手里,他可没能找到。如今一听丁广要去安抚宁夏大军,欣喜道:“丁指挥难道已经得到了印符了吗?”
“不错,此物现如今正在我身上。”丁广直言道:“但是我不能交给王爷。”
“这是为何?”朱寘鐇诧异道:“难道此物有什么不对吗?”
“说起来这件事,林将军也知道。”丁广苦恼道:“总兵手下有夜不收许多人,他们主要就是在做偷袭暗杀,以及刺探军情的事。在我刚得到印符之时,他们就从我手里盗走过一次印符。我怕此物交给王爷,会使得王爷有安危。”
“夜不收的名头本王也听说过,是个极其神秘的组织。本朝已有东厂、西厂、锦衣卫这些密探,可比之夜不收还差得远。”朱寘鐇深深地忌惮道:“东厂他们再怎么神秘,世人还是知道他们的主要人员都是谁,甚至厂公、指挥使这些人也是放在明面上的。而夜不收的统领是谁,却没人知道。虽说各地都有夜不收,也都听命于当地的指挥,但他们具体的来处,却神秘的很!”
林鼒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小声道:“王千户的实力王爷你也知道的,他为了夺回印符,可是跟夜不收打了场。结果一招都没出就被控制住,小指还被夜不收切断,那场面,怪异至极!”
“是啊!”高嵩深以为然,点头道:“我也是亲历者,看到有个人从黑夜里钻出来,双臂动了动就制住王千户。他还扬言要杀了我呢!现在说起来,我后脊背还冒寒气呢!”
朱寘鐇被他们说的也惊了,有点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可又很犹豫,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夜不收和丁广演的一出戏。但转念一想,王环可是他亲自提拔的人,无论怎样,王环是不会帮他们演戏的。而高嵩又是他女婿,绝对不会帮助外人。由此可见,夜不收是有那个实力暗杀掉任何一个人的。
朱寘鐇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于是对丁广道:“丁指挥连日拼杀,想必已经累了。以防路上有失,不如让林将军陪同丁指挥前往吧!”
丁广无所谓,拱手道:“谢王爷恩典!”
林鼒是真不愿去,可没办法,只能随着丁广走了。
二人出了王府,策马奔腾,到了宁夏卫所,看到那里已经乱成了锅粥。原来这些士兵看到宁夏失守,都过来解救,并且和镇抚陈淮打了起来。由于没有将军的统领,这些士兵各自为战,形同散沙,被陈淮打的七零八落。
但陈淮也不好受,城下那些士兵手里的攻城器械可不是摆设,各种飞来的石头和火箭也让陈淮手忙脚乱,难以应付。地下还有盾车、冲车、云梯车等等器械,要不是这些士兵散乱的攻打,宁夏城早就破了。
丁广看到这一幕,驱策马匹火速赶往,从怀里取出盒子,大喊道:“征西将军在此,谁敢造次!”
有人认出他是丁广,问道:“指挥,你怎么在这里?”
丁广朝着声音看去,见到是管队的胡玺,对他道:“你快快让大家退兵,我有总兵印符在此。”
胡玺回到军队当中,叫人鸣金收兵。那些士兵各自退去,丁广回头对林鼒道:“林将军你去城中稳住官兵,我去和众将士商议。”
林鼒骑马进城,丁广去到宁夏士兵的阵营当中。胡玺把他迎入大帐内,担忧道:“我们见宁夏城有异常,所以来看,见到城池被占领。丁指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总兵呢?他为何不亲自来?”
“总兵不在了。”丁广叹息道:“这件事我慢慢和你说。”
丁广把来龙去脉讲了,胡玺吃惊不小,问道:“如此说来,许多千户和指挥都加入安化王那边了吗?”
“是的,除了一些还在外面的人以为,都已经被反叛了。”丁广苦笑道:“说起来真令人好笑,整个卫所,只剩寥寥数人还忠心耿耿了!”
胡玺默然半晌,欲言又止。
丁广问道:“你有什么话?”
“请问丁指挥,你这次前来是为了什么?”胡玺警惕地看着丁广道:“难不成,是要来策反军队的吗?”
丁广坐的笔直,用心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沉吟道:“天下已变!”
申居敬的眼睛已经被熬红了,血丝向他的瞳孔处进发,已经有许多渗透到其中。明明已经累到了极点,他还是死死站在山岗上向下眺望。那里是宁夏城,是他的家乡!而如今他的家乡遭此横祸,他非但救不了,还纵容敌军的侵入。
每次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是阵刺痛!
当他知道丁广反叛的原因时,他没有去阻止,因为他也觉得丁广做的对,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也想帮助丁广。可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他放弃了。虽然明面上不能帮忙,可暗地里却可以。当姜汉问他城里有没有变化的时候,申居敬第一次撒谎,说没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姜汉会参加安化王的宴会,死于自在先生之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