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王环环顾且惊叫,拔出刀道:“快点现身出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反,还夺取总兵的印章!”来者声音沉闷,似乎来源在城楼上。
林鼒从旁边士兵手里接过弓箭,对着城楼就是一箭。结果射了个空,那里什么也没有。
高嵩突然想到无端被打,还看不见人影的事情,心里就是害怕,惊慌道:“是他!他追过来了!”
“别怕,这人我认得,不是打你的那个人。”丁广镇定自若道:“居敬,你快出来吧。”
“指挥好耳力,这样都听出是我来了!”申居敬冷哼一声,不知是喜是怒,更多的是种轻蔑。
“你的盘龙玄丝暴露了你的身份。”丁广道:“我想当今世上,不会再有人会把铁丝用的如此纯熟。”
“既然你已经知道夜不收来了,还这么淡然,看来指挥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对付我们夜不收了!”申居敬的声音又从另一个方位传来,这次比较阴沉,道:“我倒想领略你的手段!”
“夜不收的刺杀本领我是难以躲避的,所以我不想跟你们打,我也打不过你们。”丁广坦诚道:“我也知道,你们刺探消息的本领天下第一,其实你们早就知道安化王要谋反了,对不对?”
申居敬没有回答。
丁广只当他是默认了,继续道:“但是你们一直不肯出手,甚至在我们杀周东的时候也没有动静,这说明你们也看不惯他们的作风,想要杀了他们对吗?”
申居敬依旧沉默。
“不要否认,你们绝对知道的比我多,来的比我们早。可能在我们刚刚出动的时候,你们就已经知道了。”丁广好奇道:“所以你们的目的,就让人深思了。为什么你们之前不阻止我们?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是讨厌周东,也很厌烦安惟学所做的一切!看到你们出手,准备杀了这些人,我是很开心。你猜的不错,当你去找冯指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后面偷偷尾随了。你们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申居敬终于说话了,这次一开口,就是很悲伤的语气,道:“所以我知道,也看出来,你们做的有些事很对,我也很支持。不过有的事,我却不能苟同,甚至要反对你们!”
“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憎恶我们?”林鼒想笼络夜不收,诚心实意地道:“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会改变的。大家同为王爷办事,可以相互沟通的,我们也不是那样死板的人。”
“从你们杀死姜总兵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申居敬叹息道:“后来我亲眼看到你们杀入宁夏城,这个我用尽心机想要保护的地方。我以为你们可以用平和的方式来对待它,结果迎来的,却是你们凶恶的杀机!你们只知道烧了都察院泄气,却不知道都察院周围有多少民房因此遭难;侯参议本来与整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却被你们追杀。我已经开始恐慌了,我害怕有一天你们也会和周东一样,成为暴虐无道的人!”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等全是好人,怎么会做坏事呢?”林鼒笑道:“之前所做的那些错事全是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就没事了。”
“我不会听信你们的话,我也不会加入你们。但是,我也不会刻意与你们作对。”申居敬缓步从城墙根下走出来,放下印章,提示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盘龙玄丝可以取走印章,同样也可以取走你们的项上人头!”
“狂妄!”王环大怒,上前几步,对着申居敬脑门就是一刀。
申居敬左手扬起,双臂在空中做了个无比夸张的动作,划了很大的圈。王环的手就被他所控制,正如傀儡那样,不听自己使唤了。
“这是什么妖术!”王环看不见暗夜当中的盘龙玄丝,还以为被申居敬用法术给制住了,拼命挣扎,可怎么也摆脱不了。
“给你个小教训!”申居敬猛地收回盘龙玄丝,抽身而走,高声叫道:“丁指挥,你知道怎么找我!”
王环不解其意,看着身上没有缺失什么,以为是申居敬在诈他。当申居敬的声音彻底落下,沉入夜中的时候,王环左手小指突然胀痛,紧接着整根小拇指齐根断裂,掉在了地上,血是过了好一会才渗出来。由此可见申居敬的手法多么高明,盘龙玄丝又有多么锋利!
林鼒看到王环的手掌掉落,仿佛看到了未来自己的脑袋。申居敬说的一点也不错,他能轻而易举的从丁广手里夺走印章,那也能轻而易举的夺走所有人的脑袋。更何况整个夜不收到底有多少人,属于谁统领,这一直是个迷。除了总兵知道以外,其余所有人都不清楚。
林鼒又看向地上的印章,他头一次浮现出一种感悟。有时候即使拥有某些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也不能代替原来的那个人!
丁广这下彻底把印章收好,道:“我们快回王府,商议下一步计划。”
林鼒让王环把守好西城,和丁广他们一起回了王府。到了王府,众人汇合起来,居然可以分成三股势力。
第一股就是一心一意要辅佐安化王的人,包括了林鼒、自在先生、何锦、周昂、孙景文、孟彬、史连、殷启、王泰、刘雄、藏文、韩廷璋、谢廷槐、高嵩以及还没回来的夏琳。
第二股则是以丁广为首的原宁夏城官兵,这些人都是不得已造反的,心里其实很看不起安化王这些人。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先和他们混着了。这些人分别是冯经、杨泰、陈宗、胡济、王辅、姚铎、魏镇以及还没归来的丁夏。
第三股就有意思了,是以孙天朗为首的八人小团体。这几个人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都是属于孙天朗的。不管安化王成功与否,这些人都不会成为散沙,因为他们真正的头目是孙天朗,不是朱寘鐇!
朱寘鐇也看出来了,从他们各自座位上就能窥得一二分来。
自在先生为首坐在朱寘鐇左手处,其他人都在自在先生手下落座。而丁广坐在朱寘鐇右手处,冯经他们当然跟着丁广坐了。但让朱寘鐇想不到的是,孙天朗竟然甘居人后,坐在魏镇的下手处。
要知道无论功绩还是能耐,孙天朗都有资格和自在先生平起平坐的。要是没有孙天朗在其中使坏,丁广这些人怎么可能归顺他朱寘鐇?
朱寘鐇看得出来,孙天朗不是一个善茬,他心里盘算的,并非当一个国师那么简单。“凤凰虽大圣,不愿以为臣”!孙天朗就是这样一个“大圣”,他的雄心壮志,可不是朱寘鐇所能满足的。所以孙天朗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他看不上那点小功劳。比起那些所谓的虚名,他更愿意和兄弟们待在一起。
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因为丁广他们再怎么怀念朝廷,再怎么感激姜汉,可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给丁广他们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跟着反叛到底!
可是孙天朗不一样,他本来就是江湖人士,来自江湖,也有可能随时离开。他离开不要紧,关键是他要是走,会带走很多人。
这是朱寘鐇不愿意看到的,本来人就少,再跑几个,他不就成光杆司令了?为了笼络孙天朗,朱寘鐇放下身价,对着众人道:“如今传闻朝廷之上专是刘瑾用事,把这些元老大臣都屏退了,两京言路等官一网打尽。内外多是刘瑾党恶,里边结张彩、刘玑,外边结曹雄等。又不时差出内行校尉范敞、金荣等到处访察,要钱害人。刘瑾恐怕人来进本,捏写打一百,全家发遣充军榜文,杜绝人言。又闻刘瑾说他侄儿子大贵,要取天下。倘他得了,我每富贵都没有了。”
丁广等人默不作声,只听他说,没有表示什么。对面的周昂、何锦等人可就不同了,全都悲天悯人,痛心疾首道:“阉人作祟,朝纲混乱!百姓罹难,天下纷乱啊!我等有志男儿,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大厦将倾,而不扶危济困呢?”
那样子恨不得掏心挖肝,把一腔热血全都喷洒出去才算甘心。
孙天朗这些老江湖完全不以为然,都是他们玩剩下的东西。真正要做事,光凭着喊口号和热血可不行。
自在先生同样不屑一顾,可它还需要借助安化王来成事,所以没展现出来那种神色,只是微笑着,并不言语。
朱寘鐇很满意这效果,抚须点头道:“我有天下分,你们若肯扶我为主,以讨刘瑾为名,必成大事!”
孙景文趁热打铁道:“人说安化王有福,你众人肯跟我扶助他为主,得了天下,你我众人都作大官!”
杨泰淡淡道:“是你想当大官吧?”
“是……是啊……怎么了?”孙景文愣了下,想反驳,可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出来,索性直言道:“我就是想当大官,难道你们不想吗?大家都想做,有什么可指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