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甲双手抓着枝石头的胳膊,即使如此,也难以握全枝石头强壮的手腕,在枝石头面前,莒甲实在是太弱小了,只要枝石头愿意,随时都可以杀了他,那句“说出你的遗言”更让别人以为,他真的想要杀人。
但枝石头没有丧失理智,他只是想吓唬吓唬莒甲,顺便警示别人。
有几个聪明的人早已看出来枝石头的用意,索性做个顺水人情,走过来打圆场道:“枝公息怒啊,念在他还年轻不懂事的份上,饶他一命,留着以后将功赎罪的好。”
莒甲咬紧牙关道:“我为什么要赎罪?我又没有做错事!我是冤枉的!”
“你不要嘴硬了,认证物证具在,再抵赖可是要罪加一等的。”芦风给莒甲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先服软,苦口婆心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还你一个公道,不让你受到委屈。”
“你的心意我懂。”莒甲摇头道:“但不是我的罪名,我绝对不会承认的。”
枝石头手也有点松了,他想着这一次或许真的有问题,只是不知道是谁所为,一定要害莒甲死不可。
正在大家把枝石头劝的差不多了,榆桑悄没声的走到木桶旁边,把木桶踢开,露出下面的刀。
众人义愤填膺地道:“这是谁的刀?”
“还能是谁的?”榆桑在一边煽风点火道:“当然是坏人留下的,看见咱们来了,吓到藏在木桶里面。”
“这里谁来过?”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芦风说道:“这地方离我家不远,我见到好多人来过呢,就连榆桑也来过。”
“我来过很奇怪吗?”榆桑先是被吓到了,还以为芦风发现了他的秘密,随即又狡辩道:“这路大家都可以走,为什么我不可以?”
“木桶又是谁家的?”枝石头问道:“有没有什么记号?”
“这个没有。”根拙道:“大家都是从船上搬下来的,那些木桶都生的一样,谁知道是谁的。”
榆桑心里窃喜,又添了一把火道:“莒甲实在是太坏了,不仅抢占别人桃子,还越狱出来,现如今又编排其他人的坏事来为自己开脱,大家快点把他抓起来,扔海里以儆效尤!”
芦风高声制止道:“不可,咱们怎么能乱杀人?”
“芦大哥,我知道你心地好,不忍杀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榆桑皱眉道:“如果我们不杀他,那以后的人做了坏事是不是也不用杀了呢?那是不是鼓励别人做坏事呢?咱们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娑婆国,是不是又要变成以前的样子?”
根拙点头道:“这一番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必须严厉处罚。”
“但是处罚也不能交由我们来做。”笙公怀着一点善心道:“不妨交给大海来审判。”
根拙问道:“怎么交给大海审判?”
笙公道:“我们扎一个木筏,把他放到上面去,如果他没有事,就证明他是冤枉的,如果有事,就让他在海里赔罪吧。”
大家都同意这种判决,枝石头这下是真不能救莒甲了,笙公还过去询问莒甲道:“你愿不愿涉海以证清白?”
“愿意!”莒甲点头道:“只要能证明我是无罪的,怎样都行。”
“好。”笙公道:“咱们去扎木筏吧,等会送他到海上去。”
众人把自家木板都拿了出来,凑在一起,用麻绳扎上。
笙公、根拙、枝石头三人也参与了捆扎,每个人都在默默做手里的活,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怀了各色心情。
笙公想道:“我得把木筏捆扎好,最好保住他一条命再说,至于他作恶的真假先不论,他还年轻,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想着,手上用了力气去捆扎木板,即使遇见大风浪,这一块木筏也不会散架。
根拙被榆桑的话蛊惑了,愤怒地想道:“娑婆国迁居至今,还没有出现过这种可恶的人,不行,不能留,这木筏做的就是多此一举,算了,既然答应了,就随便弄几下算了。”手速极快的把他那边木筏简单用绳子捆了几下,看似结实,实际上用手一挥,绳子就能从木板上脱落。
枝石头则是杂念极重,一会想着莒甲该杀,一会想着不该杀,手上木筏一会紧一会松,虽然能抗住一些风浪,但过不了多久也会散架。
至于榆桑就不用说了,巴不得莒甲早点死,虽然一脸认真的去捆扎木筏,可实际上打结打的很松,不敢说下水就散,但到了海上较远地方,想不沉都难。
陆豪和吴景算是最清闲的,别人指责莒甲不对的时候,他们不用跟着呐喊,现在别人去做木筏,他们又可以装作宿醉的样子躲避劳动。
娑婆国的人啊,大抵上就是这么五种。
所以木筏建造好了之后,表面上看着真是崭新,可惜入水就要成为一片片孤立的木片,不知道要在海上漂流多久,或许一辈子都登不了岸,只能永恒的流浪。
莒甲已经等不及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了,木筏刚一落成,他就跑过来道:“快点快点,我已经准备好要去海上玩玩了。”
那五种人还保存着各种的想法,来到海边,把木筏放在海滩上,莒甲坐上去,动了动屁股,选了个舒适的姿势道:“你们就看着吧,我一定平安无事的回来。”
众人推了木筏,把他送入了海里,一开始木筏平稳的在海面上航行,遇到了海浪,也只是泼莒甲一身海水,除此以外并没有对木筏造成损害。
“你们看见没有?”莒甲挥着双手道:“我没事,我一点事也没有!”
那五个人的表现也都不一,笙公是高兴,根拙是厌恶,枝石头是释然,榆桑是恨,陆豪和吴景还在装酒醉,没来,也就没什么表现。
忽然,一个大浪过来,把木筏摇摇晃晃的抬起三丈高,又重重摔下,木筏依然没事。
笙公笑道:“看来他真的是无罪,这么大浪都无法弄坏木筏,可见是精诚所至。”
“我看未必。”根拙低头弄着袖子,失望地道:“是我们把木筏弄的太结实了。”
“言出要必行,不然会失信于人,一个人要是没了信义,是很可怕的。”枝石头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下既可以救下莒甲,又能平众怒,他向前走了几步,准备把莒甲弄回来。
可就在这时,榆桑捆扎的绳子直接松散了,木板顺着浪花飞走了。
莒甲趴在木筏上道:“快来人救我啊!”
“没事!”枝石头也焦急,跳到海里道:“还有很多木板呢,你支持一会,我这就来救你!”
可惜枝石头晚了一步,根拙随便捆扎的麻绳,这时候也被浪冲了出来,顺便带出了枝石头所捆扎的那几个松紧不一的绳子,到后来就连笙公费力捆扎的木板也都散了。
紧接着一道大浪过去,莒甲没了踪迹。
笙公惋惜之余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走了,根拙冷笑了一声,也走了,只剩枝石头跑在海水里,还希望能救回莒甲。
榆桑假惺惺地道:“枝公,我来帮你!”
他下了水,乱窜一气,反而打乱了枝石头的动作,没办法,枝石头只好回了家,就那样湿漉漉的躺在木板床上,睁着双眼,死盯着横梁躺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枝石头起来感觉胸口发闷,似是有块大石头压在心口上一样,病倒在卧榻之上。
攸蕨今天没看见枝石头出门,敲他房门道:“枝石头,你怎么样了?”
枝石头虚弱的声音透过木门传到攸蕨耳朵里道:“女王你别进来,属下患了恶疾,不要传染到女王。”
攸蕨惊慌道:“你不是吃了那桃子吗?按理说不会有病啊。”
“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枝石头道:“可能是我大限将至吧。”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攸蕨眼泪都要出来了,急忙道:“你等着,我去叫笙公过来给你医治。”
笙公的屋子据此不远,攸蕨到了他家门口,看见笙公正在院子里摆弄葡萄架,攸蕨急道:“枝石头生病了,还很严重,麻烦你去看看。”
“女王之命,何须麻烦二字?”笙公听到枝石头生病也是着急,出了院子直接奔去道:“我先去看了。”
攸蕨跑不过笙公,等她到枝石头家的时候,笙公已经替枝石头看了病,换好了干净衣服,顺手又把被子替他盖好,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攸蕨看笙公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妙,再去看枝石头,发现他脸色蜡黄,十分虚弱。
“女王不要担心。”枝石头露出一点惨淡的笑意道:“生死人之常情,不必挂怀。”
“他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病了?”攸蕨不忍心让枝石头再说话了,他现在那副样子,就是开口都很费劲,索性去问笙公道:“而且他还服食了桃子,按理说不会生病。”
“他得的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上的。”笙公皱眉道:“想来是昨天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