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小天用手摸了摸脸,手上都是灰泥,笑了出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好笑。”
“不好笑。”紫荆掩着嘴偷笑道:“一看就是个大美人,我家师弟真有福气。”
独孤小天不好意思地道:“紫荆姐姐又拿我开玩笑。”
“好了,不闹了。”紫荆拉着独孤小天往门外走去,小声地道:“想不想知道他这个人怎么样啊?”
独孤小天一路跟着紫荆,把紫荆所说的关于白泽事情都用心记了下来。
听到白泽父母双亡,独孤小天有同病相怜之情,不自觉地往后又看了一眼,赵伯贤已经把干净衣服拿了进去,唐伯虎端着血水走出来。
可想而知,白泽这次伤势到底怎样。
紫荆提醒独孤小天道:“独孤妹妹,有时候你喜欢和一个在一起,其实并不是爱哦。”
独孤小天窘迫地道:“紫荆姐姐说什么呢,我哪里喜欢他了,不要……不要胡说。”说到最后,竟然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紫荆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知道,现在的独孤小天对白泽的情感只是崇拜和救了命的感激,和爱没有关系,他们到底能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缘分。
紫荆进到房间,施了个法术,把两个盛满热水的浴盆变了出来道:“先简单洗一下。”
独孤小天并不觉得惊讶,司空见惯一样。
这边善念撕开白泽衣服,露出略微瘦弱的胸膛,上面有五道爪印,肉已经翻了出来,在伤口结疤处,还闪着青碧色的光。
善念用湿布擦干净白泽身上污垢,用药膏涂抹伤口,包扎了一下,白泽又好了一点,赵伯贤帮衬着,给他穿了衣服。
唐伯虎怕金刚环首刀伤到白泽,去他手里拿刀,白泽刚刚放手,唐伯虎就被金刚刀猛地一坠,险些闪了腰。
“好重的刀!”唐伯虎道:“起码四五十斤吧。”
善念看了一眼,心里一震,拿在手里道:“这刀不是人间材质,恐怕天上都未必有。”
赵伯贤对此倒不奇怪,淡淡道:“大侠当然要用不同凡响的刀了,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唐伯虎问道:“这种规矩谁定的?”
“演义小说里都这么写!”赵伯贤跟打了鸡血一样道:“但凡大人物,出生就与众不同,又有那么多大美女喜欢他,一个个贵族姑娘都抢着嫁给他呢!”
唐伯虎瞥了瞥赵伯贤道:“都什么演义小说,这么厉害?”
“一看就知道你没读过书,没见识。”赵伯贤自鸣得意地道:“君不见小说里都那么写吗?一个落魄书生,还是从乡下来的小小子,去考科举,被别人辱骂,可是到了晚上,那仙子就从天而降,说他文字写得好,要做他老婆呢!更有一番妙处,进了京里啊,那些豪门大族的千金,不喜欢公子哥,单单就喜欢那穷小子,你说说,古代那么多故事,这难道有假?”
唐伯虎淡然地说了两个字:“哈哈。”
“我知道你在笑我,可是你不知道《西厢记》,还有还有那个什么《雷峰塔》和董永的事吗?”赵伯贤继续道:“那都是经典,不会有错。”
“你说其他的我不知道。”善念道:“董永的事乃是我道家事情,我可要好好和你理论一下了,事情根本不是如此。”
赵伯贤问道:“那是什么?”
“当时上天看见董永孝心可嘉,于是派仙女织锦替他还债而已。”善念道:“你如果不信,可以去看《搜神记》,里面写的很清楚,织女见到董永以后,那十天时间都在织锦,织完,和董永回家路上对董永道:‘我,天之织女也。缘君至孝,天帝令我助君偿债耳。’说完这句话,凌空而去,不知所在。”
“不会吧?”赵伯贤愕然道:“难道我被人骗了?没有仙女嫁给凡人事情?”
“有倒是有一个,可惜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善念道:“曹魏时期,济北郡有个人,叫做弦超,嘉平年间夜里睡觉的时候,梦见有一个神女,那神女说自己是天上玉女,东郡人,名叫成公智琼,早年间失去了父母,天帝怜悯她的孤苦无依,让她嫁给弦超为妻。”
“我就说有这种事嘛。”赵伯贤得胜似得道:“古人诚不欺我!”
唐伯虎笑了笑道:“可是成公智琼告诉弦超,‘然我神人,不为君生子,亦无妒忌之性,不害君婚姻之义’然后结为夫妇,此后‘分日而燕,分夕而寝,夜来晨去,倏忽若飞’完全不住在一起,后来被人发现,成公智琼不愿和俗人来往,走了,弦超为此悲伤了好久。有一天出使洛阳,到鱼山陌上西行,重见成公智琼,又重归于好,但是成公智琼只有每年的三月三日,五月五日,七月七日,九月九日旦,十五日才来,张茂先听说此事后,还写了《神女赋》。”
赵伯贤愣住了道:“你们说的是真的?”
“绝不掺假。”唐伯虎笑道:“我以为别人都知道这种事,没想到你还愚笨的相信。”
“这就是儒家爱做的事了。”善念摇头道:“歪曲事实,毁经败典!有多少历史都被他们乱改一通。”
唐伯虎咳嗽一声道:“话不能这么说,有很多典籍不经过改写,怎么能广为流传?比如董永这事,不是先让人感兴趣,然后才会有人细究其缘由,达到让众人都知道的效果?”
说话间,紫荆和独孤小天已经来了,这时候独孤小天穿了一身蓝色裙子,脚上一双绣花鞋,绣的是一对蝴蝶,头上梳着刘海,身后还背着地图。
脸上灰尘被洗去,露出秀气的小脸蛋,一双眼睛水汪汪地,顾盼生姿,极具灵气。
赵伯贤看见独孤小天,大加赞赏道:“果然是个标致的小娘子!”
独孤小天听见这话,羞答答地把头低了下去,霞飞双颊,显得更加娇媚动人。
白泽坐在床边,侧目观之,呆呆地说了声:“确实好看。”
独孤小天看见他精神萎靡,就问善念道:“仙长,泽的伤怎么样了?”
“还是毒难解。”善念沉吟道:“其余都没事。”
紫荆看着白泽,心里疑惑道:“我怎么看他样子,有些不对劲?”
善念问道:“哪里不对?”
“我也说不上来,好像他的肉身在这里。”紫荆道:“而灵魂不在。”
独孤小天知道灵魂的作用,肉身没了还可以重塑,灵魂要是消失了,那就难以复活了,紧张地对善念道:“仙长,那毒不会已经把泽的灵魂蚕食了吧?”
听见这话,善念赶紧把手搭在白泽脉搏上,长出一口气道:“没事,就是毒的事,灵魂没有溃散的迹象。”
“我没事。”白泽喘着粗气道:“过几天就好,不就是毒吗?怕什么?”
善念道:“别坐着了,躺下好好休息。”
白泽点点头,老实躺下。
善念把刀放在桌子上道:“咱们都走,让他静养。”
几个人都离开了,善念还忙着去照看善善,善善情况更恶劣,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庐山,虽然吃了紫游丹,但也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已。
善念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给善善的父母,让他们来见善善最后一面。
可是善善父母下落不明,也没留下直接联系的方式,要找,实在有点麻烦。
更何况他们二老,现在还是罪人。
善念叹了一口气,就在椅子上打坐,照顾善善。
独孤小天在屋里独自坐着,望着窗外河岸景致,这时船已经开了许久,离开了凶意行所掌控的地方,窗外有船夫摇撸,船上或是货物或是人,还有的携了家小出来游玩,矮矮的船篷下面传来欢声笑语,也不知是谁家围炉正乐。
岸上有人来往,有的推了小车出来,还有几个脚夫在一起聊天,虽然不知道聊的什么,但很高兴,人活着有点累,但无忧无虑的,其实也值得开心。
独孤小天就不怎么开心了,因为她心里有了爱,有了忧,也有了担心。
她太担心了,担心白泽会出事情,这个出事情很简单,就是一个字,可是这个字她连想都不敢想,生怕自己想一下都会伤害到白泽。
她离开了座位,在屋里来回踱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觉得,这样能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
其实这种忧虑,也是一种幸福,有的人寻找一生,都找不到这样的忧愁。
似乎察觉到了这种无用功,独孤小天又坐到床榻上,蛾眉微皱,盈盈秋水,空往空返,虽然近在咫尺,却希望有人寄来尺素,告诉自己白泽的情况。
就在心里焦急时候,外面有一长随敲门道:“姑娘,出来吃饭了。”
独孤小天怔怔地应了下来,走了出去,在饭堂门口站住,就看见赵伯贤和金玉屑在吃饭,紫荆是不吃东西的,善念直接让人把饭送到房里。
金玉屑看见独孤小天没进来,还以为她嫌弃自己,不好意思地道:“我虽然是个小人,但是少爷对我好,让我上桌吃饭。”
独孤小天聪慧过人,知道他话里意思,解释道:“我在想,泽还没吃饭呢,要不要给他带去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