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贤就把那盒胭脂往镜子里一丢,在焦黄中看来,就是从天而降的样子。
这让焦黄中更加确信,这是斧子把大神,不然怎么能凭空变出胭脂呢?
所以涂上水粉,把本来就有些怪异的脸蛋抹的更加奇怪,而且还故意弄些妖娆的姿态,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赵伯贤等人在屋里都在笑,等焦黄中唱完了一段《雷峰塔》,赵伯贤又道:“跳的不错!甚合本神胃口,真是让本神留恋回味啊!”
焦黄中这时已经累的不行了,身上都出了汗,一脸的胭脂被这汗水混杂着,从额头上直接往下流,弄的焦黄中脸上一堆粉一堆粉,都凝成了块。更有趣的是,他脸上有些地方呈现出大红,有的还是淡淡的嫣红,活像一个小丑。
就这样,焦黄中还一个劲的开心呢,以为是得到了斧子把大神的垂青,不日就能白日升仙台,引为千古嘉话。
于是卑躬屈膝地道:“斧子把大神高兴就好,这是小人的无上荣光啊!”
赵伯贤誓不罢休,他还想整治一下焦黄中,沉声道:“你顺着这根木柱,慢慢爬上来,如果你能见到我,我就让你做神仙。”
焦黄中喜不自胜,以为这样就可以了,略一拱手道:“那真是得罪了!”
说完这句话,他把衣袖都掖好,顺着杆子往上爬,然而他怎么可能爬得上来?
吴得鹿随手,把这面镜子挥散,然后微笑道:“这下他在梦里可要爬好长一段时间了。”
众人都是笑着,每当笑声止住了,一想到焦黄中今天那狼狈样,又都再次笑出声来。
就这样过了一盏茶功夫,郝宗殷想到父亲尸骨不能回家安葬,心里一阵难过道:“真不知道真不知道刘瑾怎么如此大的权势?居然让朝廷百官都为之胆寒,稍有与其不和者,动辄打骂,重者抄家。”
“自古以来,宦官和外戚干政就屡禁不止。”吴得鹿道:“比如汉朝的十常侍,就是典型的代表。然而他们的出现,造成的后果却是朝廷要依靠外戚来对付,这才有了董卓之乱。”
景旸惊道:“吴朋友的意思是,会有人借助外戚的力量来铲除现如今的八虎吗?”
“八虎貌合神离。”平常道:“现在好像是刘瑾、张永、谷大用等八人祸乱朝纲,但其实是刘瑾一人擅权专政。”
赵伯贤沉思片刻道:“那太简单了,只要除掉刘瑾,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并非如此啊!”平常感叹道:“纵使刘瑾死了,不还是有张永在吗?列位可还记得十常侍是如何明哲保身的吗?不正是杀了一人,然后把罪过都推给他吗?”
平常说的,指的是东汉灵帝时期,擅权的十个宦官,分别是张让、赵忠、封谞、段珪、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郭胜。
这十个宦官都任中常侍一职,所以当时人称之为十常侍。
后来灵帝病危,十常侍欲拥立刘协为帝,并且想暗中除掉何皇后的哥哥何进,这件事被大司马潘隐的眼线知道了,于是告诉给了何进。
那十常侍其中的九个,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们设计害死了蹇硕,并且告诉何进,这一切都是蹇硕的主意。
何进当时听信了这九人的话,暂时不杀他们。也就是这时,给董卓之乱提供了基础,此后才有了三足鼎立,群雄割据的局面。
其实真实的历史,这十常侍是十二个人,平常乡野之人,并未读过史书,只是听乡间老人们说起过这件事,所以才有了这个话。
景旸等人也都是熟读史书的人,知道平常有几个地方说错了,然而并未揭穿,因为大致上是对的,事件也没错,毕竟谁能保证一个字不差的背完《三国志》?这样就已经不错了。
景旸道:“当时曹公孟德,就提议杀死十常侍,可是却被袁绍制止了。”
“十常侍该杀。”吴得鹿道:“然而当时的东汉也确实不是杀了这十常侍就能改变的。”
唐伯虎道:“当时的东汉,和我大明朝实际上,有很多类似的地方。”
景旸问道:“请唐解元赐教。”
“自太祖开国以来,便设立锦衣卫制度,目的是为了监察百官。然而到后来,锦衣卫本身内部腐败不堪,这才有了东厂。”唐伯虎看向众人道:“为什么这个东厂全是宦官?”
吴得鹿顿时领悟了道:“皇上久居深宫,要想了解外面朝臣,都要从这些宦官那里听取。久而久之,圣上对于宦官的信任度,已经完全超过了朝臣。”
“不错。”唐伯虎嘉许地点了点头道:“然而任何一个组织,拥有的权利过大,其中势必会滋生更多的罪恶,这就好像美食会招引来各种蠹虫。权利就是美食,有些人呢,就是蠹虫,他们之所以想获得美食,单纯的就是为了蚕食,并且瓜分。所以单纯的依靠某个团体打压另一个团体,是无法长治久安的。”
景旸笑道:“唐解元这个比喻好,这世界确实没有不偷腥的鱼。”
“所以东汉时就是那样。”唐伯虎道:“皇上为了管理朝臣,去动用身边值得信赖的宦官,但是这些宦官又不都是好的,慢慢的把持朝政,这么一来势力越发大了,汉朝那些皇帝就会动用外戚来对付宦官。然后接下来外戚干政,又开始用宦官。如此以往,哪有尽头呢?”
“所以才有锦衣卫,东厂、西厂啊!”郝宗殷叹道:“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什么厂啊!”
“现在时间也是不早了。”景旸往窗外看了看道:“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郝朋友不还要去都察院见左都御史吗?”
“是啊。”郝宗殷收起感伤道:“那我先回去,和家里人说一声,明日我再来和各位同行。”
平常点头道:“好。”
一夜无话,不说这里的事,只讲一讲焦黄中那边。
却说焦芳让焦黄中收买人心,不料天色黄昏也没见焦黄中回来,心里如烈火交焚,来回的折磨他。
眼看天就要黑了,焦芳等不及,让家丁到外面去找,终于在一个阴沟里找到了焦黄中,这时的焦黄中手里握着胭脂盒,头发散乱,一脸的粉块。由于被污水染了,此时焦黄中的脸上是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啊!
焦芳赶忙上去扶起焦黄中道:“儿啊,你怎么倒在这里了?”
焦黄中听不见焦芳的呼喊,在梦里还犹自爬着木柱,嘴里不停地道:“还有一点,马上,马上我就是神仙了!”
焦芳心痛不已,拿手去摸焦黄中的额头,发现滚烫滚烫的,赶忙把身上月衣除下,给焦黄中穿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中邪了吗?”
旁边有家丁道:“老爷,您不是和司天监的少监谯笪梦柯关系很好吗?听说这位谯笪少监乃是茅山道长出身,法术高强,一定能治好少爷的病。”
“对!”焦芳着急忙慌地道:“你们赶紧把黄中抬回府里,我这就去找谯笪少监。”
那些仆人将焦黄中往府邸抬去,焦芳则乘了一个轿子,往司天监去了。
这时谯笪梦柯已经睡去多时了,有童子要去禀告谯笪梦柯,结果焦芳等不及了,直接就闯入了谯笪梦柯的房间。
看见谯笪梦柯抱膝而坐,神态安详,身后隐隐有金光闪烁,这个把焦芳给吓了一跳。
谯笪梦柯也感觉到焦芳来了,睁开眼睛,把金光收敛起来道:“焦阁老何事如此匆忙?”
焦芳于是把事情讲了一遍,谯笪梦柯微微一笑道:“看来是有人在捉弄阁老之子,看我把那人给揪出来。”
说完,口吐一人,不过三寸大小,浑身漆黑,类似影子。
谯笪梦柯就对那影人道:“你快去把侵扰焦阁老之子黄中的人找来。”
那影人耸了耸头,瞬间钻出屋顶,飞到天上,化为百亿,四散而去。
焦芳很诧异道:“就这个小人,可以找到害我子的凶手吗?”
“当然可以。”谯笪梦柯笑道:“此之为影人,有此影人在,满法界皆是我身,便相中明,即自见之。焦阁老请耐心等候,不一会就能找到凶手。”
焦芳放下心,在蒲团上坐下了。
这些影人真不是盖的,很快就找到了吴得鹿,一个个伸头出脑的,往吴得鹿屋里钻,想探听到吴得鹿的真实身份。
在吴得鹿身旁的不为感应到了不对劲,赶忙对吴得鹿道:“主人,有人想害你。”
吴得鹿笑道:“我也感觉到了,你不用担心,他无法对付我的。”
说话间,正好有一个影人从屋顶落下,要到吴得鹿身上作祟,然而在靠近吴得鹿半寸的地方,这个影人忽然就不见了。
而在司天监内,谯笪梦柯身形微微一动,脸上变了,原来就在影人刚要接触吴得鹿的时候,一道白光把影人全给灭了。
这个影人可是谯笪梦柯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如今全数没了,他不免心里滴血,然而现在还不是难受的时候。
谯笪梦柯心里想,既然这个人能瞬间灭除所有的影人,可见此人法力非比寻常,焦黄中的性命,可能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