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蛾警惕心大起,以为平常有什么仇家找上门来了,四下张望着,并且用手拽了一下平常的衣袖,小声地道:“平大哥,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此言一出,平常脸上居然微微一红,他低下头,咳嗽一声道:“你衣领。”
小蛾一愣,低头朝领子处看去,原来刚才她放项链的时候,把衣领扯开了一点,露出些粉白的锁骨。
就这一点改变,却让平常很是窘迫,把头别了过去。
“哎呀!”小蛾假装很是惊讶地道:“真是丢死人了!都快被你看完了!”
小蛾说着这话,还偷偷看向平常,只见他脸上更红了,这让小蛾笑出了声道:“平大哥,你不会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吧?”
平常很是尴尬的咳嗽两声道:“好了,不说这件事了,正好你在,我有件事还要拜托你。”
小蛾整理好衣领,问道:“什么事啊?”
“此事不好在这里说。”平常四顾过去,见现在虽然已经黄昏了,但人流还是很多,有的甚至拿着佛珠不停地在祈祷。平常担心隔墙有耳,于是对小蛾道:“跟我去安定门,到那里说话。”
小蛾跟着平常到了安定门外,左拐右拐,绕着一个地方走了好久的路,都没停下,小蛾问道:“平大哥,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吴公子。”平常挠着头,不知所以然地道:“只听都御史说在安定门下,安定门下这么多房子,哪个才是马右副都御史的旧宅啊?”
“你早说啊,我知道在哪里。”小蛾道:“前些天我跟着都御史去看望过马右副都御史。”
平常疑道:“怎么是你跟着都御史去?”
“是马右副都御史的女儿得病了,都御史让我看看怎么回事。”小蛾道:“那个千金大小姐啊,就是受了点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蛾带着平常寻到了马中锡的旧宅,看见一扇门开着,鲲鲕正百无聊赖的趴在门槛上晒着晚霞的余晖。
“哪里来的小狐狸啊!”小蛾道:“看它皮毛,好像很值钱。”
鲲鲕听见这话,吓得立马蹿进了屋子里,小蛾一惊道:“这个小狐狸,好像听得懂我的话。”
“它不是简单的狐狸,而是狐仙。”平常道:“咱们进去,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
进去,见是个三进的宅子,现在客厅里坐着一些人,正是吴得鹿、赵伯贤、金玉屑、景旸、戴大宾等人,而鲲鲕躲在吴得鹿脚底下,瑟瑟发抖地望着小蛾。
吴得鹿安抚了一下鲲鲕,走过去迎接道:“平兄,唐解元的事处理的如何了?还有这位姑娘是?”
“这位姑娘就是我经常向你们提及的小蛾了。”平常道:“至于唐解元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过几天唐解元就会来,另外其中还出了一些事,也是有趣。”
景旸和戴大宾等人也都过来了,赵伯贤听到有有趣的事,问道:“是什么事,说出来给我们听一听。”
吴得鹿道:“天黑了,大家进屋子里说话吧。”
众人到大厅里,落了坐,然后有几个侍女过来掌灯、端茶、放果子和糕点。
平常讶异道:“这老宅子哪来的侍女?”
“都是吴公子请的。”景旸道:“还有厨娘和杂役,过两天就到。”
平常感叹道:“这得花不少钱吧!”
“这没什么。”吴得鹿摆了摆手道:“平兄和我们讲一讲这一路的事吧。”
平常于是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但是隐瞒了他拜师的那一节,只是把张洗和杨彻的对打简略讲了。
赵伯贤大笑道:“听平兄的描述,那二人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吵嘴打架?”
“这也是性情中人啊!”景旸倒是很赞赏这二人道:“天真烂漫的紧呢!”
“天工谷我也有所耳闻,即使是朝廷军队的兵器火器,也要依仗天工谷。”吴得鹿疑道:“锦衣卫不可能不知道天工谷的重要性,这个千户为何还要追杀天工谷谷主,难道他不怕出事吗?”
“我也觉得奇怪,但最有可能的解释,仅有一条。”平常道:“是修多罗托关系,让桑平冒险来抓天工谷。”
“这不会吧!”景旸揣测道:“就为了一顶帽子,和天工谷闹矛盾,锦衣卫的人还没那么笨。”
“那就是金钱交易了!”赵伯贤不屑地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懂?真是白活那么久了!”
吴得鹿和景旸对视一眼,都未说话。
平常继续道:“所以我想拆穿这个骗子的阴谋,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当然愿意了!”赵伯贤当即挺身而出道:“我第一个赞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就行了!”
吴得鹿和景旸、戴大宾也都表态,愿意帮这个忙。
“只是那个修多罗在京城的势力盘根错节,很多大官都是他的信徒。”景旸迟疑道:“要想弄倒他,有点难。即使咱们拆穿了他的阴谋,也难保有人死忠与他,和我们对抗。”
“死忠不怕。”小蛾道:“怕只怕那些人和修多罗都有利益纠葛,我也曾经研究过他的骗术。如果只是单纯的戏法,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事,在他幕后,一定有某些人在操控,而且这个人势力极大!”
“小蛾姑娘说得有理。”吴得鹿点头道:“看来此事,还应该从长计议。”
“哎呀!”小蛾忽然低下头,羞涩地道:“吴公子夸得奴家都不好意思了!”
吴得鹿眼睛一瞥,对平常道:“平兄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没有。”平常长叹一声道:“我们当中,恐怕就只有小蛾最懂如何揭穿骗术了。”
景旸、吴得鹿又把目光转向小蛾道:“小蛾姑娘,这个修多罗,真的是没有办法对付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小蛾沉吟道:“但是首先要找到他身后的那个人,这才好办。”
“我听说焦芳、谷大用和这个修多罗都经常走动。”小蛾偷偷瞄了一眼吴得鹿道:“所以奴家猜测,这个幕后黑手,有可能就是刘瑾。”
“又是刘瑾!”赵伯贤直接拍案而起,气得牙根痒痒道:“这个刘瑾真是作恶多端!早晚有一天,我一纸上书,灭了这个刘瑾!”
“玉屑!”
金玉屑道:“在!”
“登闻鼓在哪里?!”赵伯贤义愤填膺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道:“明个咱们就去敲,好叫皇帝老儿打起精神!别整天睡着不管事了!”
“赵兄,冷静一下。”平常道:“现如今都御史也已经没见过皇上了,所有的奏章都被刘瑾私自扣了下来,估计你去登闻鼓,除了被打以外,不会有什么结果。”
“那咱们就只能在这里干瞪眼,然后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又是什么‘从长计议’,又是什么‘你有什么意见,他有什么建议’。”赵伯贤一摊手道:“你们说说,这样能做什么?”
“我觉得,既然咱们来了,就不能白白来一趟。”吴得鹿和熙的笑道:“既然要闹事,不如闹个惊天动地。”
“好!就等你这句话了!”赵伯贤摩拳擦掌地道:“说干就干,快说,从哪里闹起?”
“听说刘瑾最近新提拔几个官员。”吴得鹿淡然一笑道:“我去看望一下他们。”
“哈哈哈……”景旸搓着手,满是期待地道:“反正今年科举是考不成了,我倒要把举子们都聚起来,大闹科场!”
赵伯贤见他们都有活做,自己闲着也不是个事,琢磨了一下道:“我就写诗,骂骂刘瑾吧。”
“这个也可以。”景旸点头道:“有人在高呼,也足以让世人警醒。”
平常道:“我就在都察院打探消息,给你们传递情报。”
“至于那个修多罗。”小蛾眼珠骨碌碌一转道:“就交给我了。”
“真是麻烦小蛾姑娘了。”吴得鹿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件事本来和小蛾姑娘无关的,可是牵扯小蛾姑娘加入了我们,小可实在是于心不忍。”
“没什么的。”小蛾淡淡笑道:“谁让大家都是朋友呢,理应互相帮助的。”
“我看不是这样吧。”景旸嘿嘿一笑,看向吴得鹿道:“吴公子,你觉得呢?”
“我觉得……”吴得鹿沉吟半晌道:“我觉得小蛾姑娘这是识大体,应当嘉奖!”
“有理!”赵伯贤大笑:“嘉奖她当你小妾如何!”
众人都是一笑,小蛾也不含糊,大大咧咧地道:“这有什么可笑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时,鲲鲕实在是憋不住了,它也忘了要隐藏身份,直接叫道:“不行!我不同意!这个女人刚才还想剥我的皮!吴公子你以后要是娶了她,简直是遗祸无穷啊!”
“我就是小小感叹一下,没有别的意思。”小蛾笑嘻嘻地道:“小狐仙不要害怕哦!姐姐我已经好久没做过坑蒙拐骗的事情了!”
“谁信呢!”鲲鲕又往后退了几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万一哪天你把我们卖了怎么办?”
“我呢,先前坑蒙拐骗,完全是生活所迫。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我一个小女子只能那么做。”小蛾还是微笑着道:“现在我能吃饱喝足,就不需要那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