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一个五十左右,鹤发童颜的男子带了几十个身着金甲的弟子来了,志正看见此人来了,立马上去道:“弟子守谷不利,还望师尊降罪!”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集虚道人的弟子,志正五人的师傅,泰行。
泰行本来正在屋里打坐悟道,忽然接受到志正五人的召唤,知道这五人一定发现了大事,召集了门内弟子,即刻赶到三渊谷。
果不其然,听到了志正等人的描述,他就知道有人来偷草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下颌的几绺长须,直接飞到了眉毛上。
志正五人胆颤心惊,抖如筛糠,不敢再说话。
泰行一挥手道:“你们五个留下,其余人,一定要找到偷窃者,如果找不到,你们就等着门规伺候!”
那些人不敢怠慢,四下搜寻,不过不是很粗暴的查找,而是各自拿了一面八卦镜,镜子中灌注法力,就能把十几米内的东西,照出骨头出来。
那些草药在铜镜下面,是半透明的,草丛当中隐藏了什么东西,可谓是一览无遗,连只蚂蚁都藏不住,更别说人了。
泰行一脸怒容,注视着志正五人,过来很久,脾气才消了,随后又深吸几口气道:“你们发现的黑雾在哪里,快带我去。”
志正五人带着泰行到了西面,可是木鸢已经自燃,化成了灰烬,志正他们看不见,以为木鸢跑了,可泰行天眼一扫,就知道有东西曾经来过,但也仅限于此,他也无法查清楚是什么,因为风早就把燃烧殆尽的灰烬给吹走了。
泰行暗自心惊,他的法力修为在人间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厉害,但能逃过他法眼追踪的人,却是不多。
至于不露行迹,让他窥探不到,当今世上,也就寥寥几人,无非是段干弃一、司徒猿、王集川等人。
“司徒猿早已不问世事,集川师叔自从替那两个罪人承担罪责以后,就隐居庐山,不再出手,如今看来,只有
一个人有可能了。”泰行沉思道:“早就听说他因为重伤在身,在庐山修养,如今他来三渊谷,说不定就是为了治伤的。要赶紧回去和几位师兄商量,把守山门,不能让段干弃一跑了!”
泰行回头对志正他们道:“你们继续把守此地,千万不能让贼人逃跑了!”
志正五人见师尊没有惩罚他们的意思,喜不自胜,一起道:“是!”
不说他们如何找白泽,只讲白泽拿了水草,还没游回岸边,就听见水面上志正声音,知道被发现了,心里一动,知道再往前游,就会被发现,索性往池水中间游去,那里简直是绝佳的藏身之处,他们这点微末道行,根本发现不了。
到了池水中,白泽身上三眠夜行衣和深渊的黑色融合在了一起,志正他们果然没发现白泽,还在三渊谷四处找寻。
等到泰行带了许多人来,他们也都是在别处找,根本不看池水中间,白泽还欣喜,心道:“这些人真笨,就没想过我会在这里。”
白泽早就会了胎息法,在这水里憋上四五天没有问题,他想着四五天后,这些人警惕性减少,他再出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安顿下来以后,白泽又开始担心蒯英梅了,害怕她暴露了,不过好在外面传来各种声音,其中并没有抓住人的喜讯。
对于武当派的喜讯,对于白泽的噩耗。
就在白泽窃喜之余,他忽然觉得身体有些沉重,这是在其他水域里所没有发生的事情,白泽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武当派的人那么笨,不查找池水中间,原因很简单!
无论是谁来到了这里,都会死!
如果有人误入其中,不需要他们制裁,那个人自然就会死!
白泽想要游出去,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的胳膊就抬不起来了,紧接着大腿也动不了,到最后手指和眼皮都不能动弹,他的身上,好像被人用湿透的棉花压住了,然后那人还在不停地去给棉花加水。
到最后,白泽只剩下意识,他的身躯已经成为了一具空壳子。
棉花依旧沉重,而且不停地有人在他身上盖,不停地有人在加水,层层叠叠,白泽现在就感觉像是千层饼中间的一片菜叶子。
他的四肢百骸已经被挤压到了极点,白泽忽然有一种错觉,这个池子有大海一样庞大,而他,是从天上掉下大海的一只小蚂蚁。
这只蚂蚁沉啊沉,沉啊沉,一直沉到海洋的最深、最黑暗、最寂静、最可怕的地方!
而且还在下沉,似乎永无休止!
白泽的视力早就不复存在了,然后触觉、嗅觉、听觉,也都消失了,徒留一丝意识尚存。
这种感觉就像一块抹布,你使劲挤,恨不得挤干净最后一滴水!
白泽就是那块抹布,他的意识就是最后一滴水。
其实白泽并没有太多的痛苦,到最后,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是要死了吗?”就在白泽最后一丝意识也要消失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他以为他会想到仇恨。
他的意识里还有着自以为的想法,他自以为会想到仇恨。
但其实没有,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报仇,而是草药还没送回去。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送草药,已经成为了他要做的头等大事。
这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紧接着,他就想起了独孤小天,他甚至能感受到独孤小天的心跳声。
白泽认为这是一种假象,庐山距离这里,远隔千里之遥,白泽的三丹田气还达不到这种程度,应该是幻象,是的,一定是幻象。
而在庐山,匡庐幻境当中,疏篁山斋,独孤小天的房间里,发生了一件异变!
独孤小天做了一个梦,梦见白泽即将堕入无底深渊,那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如果白泽去了那里,就再也回不来了。
独孤小天很害怕,她本身就很重感情,看见心爱的人,就想永远和他待在一起,无论怎样,都不想和他分离,如果那个人离她而去,她可能会很痛苦,或许,痛苦到死亡。
白泽已经走了整整四天,在这四天时间里,独孤小天只觉得度日如年,她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受。
她虽然不知道白泽现在经历了什么,可她能感觉到白泽现在正陷入危机当中。
一只纵目,在她不知觉间,浮现在额头上,当这只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发出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竹月孤冷,一轮月牙照在一排竹屋上,尽显寂静凄切,竹屋里的人都已经睡去,鲲鲕打理了一天事务,也在杂物间呼呼大睡,这道奇怪的响声出现,也只是让它动了动尾巴,然后继续睡。
大风鸟的腿已经长好了,它们相互依偎着,生怕对方离开,每当对方转了个身,另一方就会很紧张的挥动着爪子,去抱住对方。
善善和善念这时候已经回了十心观。
赵伯贤和金玉屑向来没心没肺,躺下就睡,唐伯虎今天和段干弃一谈论了一整天道,又在庐山游走多时,早已累了,正在熟睡当中。
唯有紫荆和段干弃一保持着警惕性,听到独孤小天屋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二人一起睁开了眼睛。
紫荆走出房门的时候,段干弃一已经站在一棵修竹下面了。
紫荆问段干弃一道:“你也听到了?”
段干弃一没有说话,皱着眉,望着浩瀚无垠的星空。
他这种沉重的神情,就是一种回答。
紫荆也看着星辰遍布的天空,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发现,疑惑道:“是什么能让你如此紧张?”
段干弃一沉吟许久,忽然伸手从一侧的竹子上摘下片叶子道:“你知道自在天魔吗?”
“那个整天嚷嚷着要杀光人族的疯子啊。”紫荆道:“听我父亲谈起过。”
段干弃一并没有对自在天魔是否疯了多做讨论,只是手捏竹叶,在空中随意划出三道剑痕。
每一道剑痕,都让紫荆感到害怕!
这简简单单的三招,足以杀死她!
段干弃一抚摸着竹叶,喃喃自语道:“当年独孤列辰曾经砍了自在天魔三剑。”
紫荆愕然道:“就是这三剑吗?”
段干弃一摇头道:“不是。”
没等紫荆说出疑惑,他又接着道:“独孤列辰出的那三剑,比我更可怕!我只能模仿出他的皮毛,却始终不得要领。所以这不能算是独孤列辰的剑,这能叫我模仿的独孤列辰剑法。”
是啊,模仿者永远都是模仿者,永远不可能达到被模仿者的高度!
紫荆问道:“你和我说起这个,有什么用?和刚刚那声怪响有关吗?”
“自在天魔被独孤列辰伤到以后,它就一直在伺机报复,我不知道它用了什么手段。”段干弃一沉声道:“但是刚才那道声音,却是它法术的声音,它虽然没有亲自来志危世界,可他的力量,已经来了。”
紫荆沉吟许久,不解其意道:“它的力量来了?那又有什么用?”
段干弃一摇头道:“我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你怕什么?”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害怕。”
紫荆看着段干弃一,没再说什么,她知道,段干弃一在恐惧什么。
就因为未知,所以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