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啊!”那小鬼开心地笑道:“我在地狱住了好几百年,还从来没见过真正的人类,没想到你们人类长的这么奇怪啊。”
白泽想了想道:“其实在人类眼里,你们一样奇怪。”
“说的也是。”那小鬼摇着脑袋,又仔细看了一遍白泽道:“你能让我摸摸吗?我还没碰过真正人类的皮肤,在地狱,人的皮囊都是枯槁的,没有一点生机,就连心脏,都是冷冰冰的。”
白泽见它没有要逃跑的迹象,松开它的双手道:“当然可以了。”
小鬼跳起,欣喜若狂道:“我的天呐,娘啊,你能想到吗?我居然见到了真正的人类!”那种欢喜,和人突然看见家门口出现一座金山差不多。
小鬼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白泽胳膊上碰了一下,感受到白泽皮肤弹性之后,它立马把手缩了回去,惊喜道:“果然不一样,活人和鬼魂的样子有明显的区别啊。”
白泽道:“那是当然,活人四肢和五脏都有生机流动,死人是不会有的。”
小鬼神色忽然凝重起来道:“既然你是人,为什么会来到地狱?难道你有什么不良的心思吗?”
“说起这个,我也是迷糊。”白泽无奈道:“我本来是去别人家里偷药材,结果被人给发现了,为了躲藏,我藏身在池子里面,没想到池子里的水那么沉,把我给挤压到了地狱,我也是没办法才来,绝对没什么坏心眼。”
“偷别人东西,看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小鬼打量白泽一番,做出来个结论道:“虽然现在你没事,等你死后,难免被抓来的,无常大鬼可不是吃素的。”
“你说的是不错。”白泽笑道:“但是现在还早着呢,我觉得我活不到一百,也能活到八十。”
“人的命,天注定。”小鬼摇头叹息,装作一副很深沉的样子,背负双手,仰天道:“这几百年间,我见过太多太多了,有的人出门不小心被猪撞死,有的人脑袋夹门缝里死了,还有的人吃饭都能噎死,更有一类人,居然躺在床上,都能无聊死。”
“他们好厉害啊。”白泽感到新奇,惊叹道:“这个无聊死,是个什么死法?”
“这个,一言难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又没上过鬼门私塾,实在是抱歉啊。”小鬼那股深沉的样子突然没了,挠着头,绞尽脑汁道:“总之就是躺在床上,或者榻上,整天无所事事,突然,嘎嘣,我就见到他们了。”
白泽愣了半晌,说了句:“太可怕了……”
“其实也不算可怕。”小鬼笑道:“反正还可以轮回,就是喝碗汤的事,孟婆的汤其实蛮好喝的,就是后劲有点大,一不小心就会醉个千八百年。”
“容我缓缓。”白泽伸出手,让小鬼别再说话了,过了片刻,白泽才道:“合着能转世轮回,就随便死啊!”
小鬼耸了耸肩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白泽沉吟刹那道:“既然可以轮回,那我能选择做什么样的人吗?”
“当然可以。”小鬼大笑道:“你想做什么样的人,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白泽眼前一亮道:“那我想当大富豪!”
小鬼淡然道:“好啊,靠你自己。”
“我算是发现了。”白泽叹气道:“你们这些家伙说的话,都和没说一样。”
“本来就是嘛。”小鬼一摊手道:“求人不如求己。”
白泽拍了拍身上尘土,实际上地狱的地面上没有尘土,这只能算是白泽的一种习惯。
白泽朝着一个方向前行道:“不和你聊天了,一点实际的都没有,我还是想办法回到人间吧,也不知道在这地方,吉祥云管不管用。”
小鬼问道:“看你谈吐不一般,一般人来地狱不是又哭又闹,就是吓得半死,你都没有这些情况,想必是个修仙的吧。”
“不,我不修仙。”白泽道:“我修道。”
小鬼笑了笑道:“修道可难了,好几个修道的都疯了,你不知道?”
白泽愕然道:“他们怎么会疯呢?”
“修仙多省事?一个劲练功不就好了?连脑子都不需要用,修道却不是这么容易的。”小鬼惋惜道:“好几个修道的,灵魂都炸了,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白泽开始怀疑要不要继续修炼下去了道:“这么惨啊,那我是不是该换个方式修炼?”
“别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提醒你。”小鬼道:“有很多修仙的人,误入歧途,沦为了自在天魔的奴隶,就活在自在天魔构建的世界里不能自拔,至于修道的啊,虽然会死的很惨,但即使死,也不会变成奴役。”
白泽又愣了一下道:“自在天魔是什么家伙?”
“它是欲界六重天之主,掌管所有名色的魔王,一切有情众生,不论毛、鳞、裸、羽、介,还是胎、卵、湿、化,只要是有情众生产生了欲望,那都是它的奴隶。”小鬼凄惨地道:“很不幸,很多人都是。”
白泽问道:“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脱离自在天魔的掌控吗?”
“没有。”小鬼苦笑道:“我见过太多的人了,沉浸在自在天魔所构造的名色世界里,有人愿意去拯救他们,却还被他们按在绞刑架上处死,我想,他们是喜欢做奴隶吧。”
“我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思维啊!”白泽一皱眉,沉思道:“难道他们就没有一丝一毫,想解脱的心思吗?”
“我觉得他们不想解脱。”小鬼沉吟道:“他们很享受自在天魔给他们布设的迷雾,沉迷名色当中,然后连自己是什么,都给忘了。”
“算了算了。”白泽无奈地道:“我不想管他们,他们爱怎样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我现在就想知道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小鬼介绍道:“按照一般的流程,你是应该死亡,然后由无常大鬼拉进一殿秦广王处,在生死簿和孽镜台看过你的好恶,分配到十殿当中,如果你为人善良,就可以不用去孽镜台,直接前往转劫所,轮回重新为人,或者成为地仙。如果你为人恶,就根据你的罪行来执行刑罚,最终发配十殿,由转轮王规定你来世是什么生命,可如果你太坏了,就在地狱里住下,永不超生。”
白泽提醒小鬼道:“你别忘了,我的情况很特殊,我根本不是鬼,只是误入地狱而已。”
“那就要看你阳寿了。”小鬼道:“你阳寿已尽的话,直接变成鬼,阳寿未尽,那就把你打回人间。”
“我阳寿肯定未尽。”白泽展开手臂道:“我活生生站在这里,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不错。”小鬼也认可白泽这番话道:“所以你要想回人间,就不能去转劫所,甚至其他地方,你只能去一处,才有转生余地。”
白泽问道:“什么地方?”
“五殿,森罗王那里。”小鬼道:“森罗王本来是一殿的殿主,因为他生性善良,经常把一些冤魂放回人间,对六道轮回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被连山氏罚到了五殿,看守天下所有负心男人和负心女人,那些人实在是死不足惜,森罗王也就不再大发什么善心,放他们转生了。”
白泽大喜道:“既然如此,那快带我去见森罗王,我已经等不及了!”
“且慢。”小鬼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白泽,再三嘱咐道:“地狱不比人间,不允许有活人进来,一旦被发现你是活人,地狱游离的鬼魂就会蚕食你的生机,并且杀了你,你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和它们一样,没有生机,如行尸走肉一样,甚至连和它们不一样的话都不能说,这样你才能在它们的聚集地里生存下去,当你露出和它们不一样的气息,它们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为什么?”白泽不解道:“我和它们无冤无仇,它们杀我做什么?”
“因为你是人,它们是鬼魂。”小鬼道:“它们恨你,是没有理由的。”
白泽点了点头道:“明白,那我需要注意什么,才不会被它们杀了?”
小鬼道:“你是修道之人,应该会藏匿自己气息吧?”
“会。”白泽沉下法力,用踵息之法暂时隐蔽了气息道:“不就是这样吗?”
“对了。”小鬼拍手道:“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机灵的。”
白泽感慨道:“似你所说,地狱危机四伏,我怎敢不机灵?”
“好的,这样就能让很多鬼魂无法注意到你了,除非遇见鬼王那样的存在。”小鬼道:“不过鬼王们都很好说话,只要你不惹事,它们不会管你,顶多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照实说,不能捏造谎言,否则很有可能被鬼王当场杀死。”
白泽心里默默记住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在地狱行走其实很简单,大家都知道,恶人全部在监狱里,所以很喜欢与能够自由行走的生命交流,因为我们知道,能随意走动的存在,都是好的。”小鬼笑道:“所以地狱刑罚很可怕,可是我们生活的并不辛苦,我不做坏事,一身坦荡,再怎么可怕的刑罚对我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