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俨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端起茶杯,送上了几句祝福的话道:“二位如此大义凛然,实在是让我钦佩,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顺便祝二位成功阻止泰瑀的奸计,我等就静候佳音了。”
平常不会说那些客套话,道了声:“请。”就把茶水一饮而尽。
志木也喝下了茶水,对吴俨道:“那就承吴翰林的所言,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
“你们两个人去,未免太过于少了,如何对付的了武当派众多人手?我看我也和你们一同前往。”王周一拍胸脯,爽朗地看着道:“咱们仨也好做个伴,让他们看看,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王大侠这几天最好不要出去。”志木微微皱眉,面露忧色道:“我害怕泰瑀会突袭十心观,还是得需要王大侠好好守住十心观。”
“不会吧。”王周愕然道:“这里可是集川道长的地盘,泰瑀也敢乱闯?”
“他当然敢!”善善微怒道:“上次他打入十心观里来,只是报了个字号,然后直接带人冲了进来,还把一部分香客给打伤了,实在是可恶之极!”
“真是没想到啊!”王周也是恼怒,喝了杯茶压了压火气道:“这个泰瑀做事还挺轰轰烈烈的。”
“所以一切还要多多麻烦王大侠了。”志木皱眉沉思道:“泰瑀目前为止最大的心腹之患就是集川道人,我怕他会用调虎离山之计来对付我们。”
“咱们都是朋友,说这话未免太过于客气了。”王周笑道:“这又有什么可麻烦的?一切包在我身上就好。”
“你就是再厉害,也会困,也会累,到时候可就防不住了。”鲲鲕献策道:“不如这样,咱们几个会法术的分工合作,把一天分成几份,轮流看守,这样以逸待劳,也不怕泰瑀突然袭击了。”
“这个计策好。”善善赞同道:“目前为止法力可以的,只有我娘、我、师弟,以及王大侠了。”
“还应该有我!”鲲鲕用爪子拍着桌子,发出响动以提高它的存在性道:“我法力虽然打不过你们,但是我耳朵和鼻子很灵,能听到和嗅到你们察觉不到的东西,更何况泰瑀那身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也要贡献一份心力。”
“实在不行,我也来吧。”王集川带着笑意走了过来道:“我虽然不会再用武当派法术,可是对于一些风吹草动,不需要法术我也能查的清楚。”
王周笑道:“有集川道人帮我们,我们还怕什么?”
“也好。”善善点头道:“那我们六个轮流看守,两个时辰换一次,这第一轮,就让我先来吧。”
“还是我先吧。”沉寂许久的善念这时候忽然开口道:“你们先休息,我昨天睡得好,有精神。”
王集川正好想找个机会和善念聊一聊,所以道:“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了。”
王周和鲲鲕谈论不休,拿不定注意谁是下一个,最后还是唐伯虎听见他们的争论,走来出面道:“我看这样吧,善念道长第一个,接下来是集川道长,随后是鲲鲕、王大侠、善善道长、邓夫人。”
王周很不服气道:“为什么要我排在鲲鲕后面?”
唐伯虎指了指天空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王大侠排在鲲鲕前面,那就要守丑寅两个时刻,要知道人在这两个时刻最容易打瞌睡,不如狐狸这种动物警觉。”
王周这才平静下来。
“好了,说了那么久,大家也都饿了,快去吃饭吧。”王集川道:“我娘子熬了一大锅汤饼,很好吃的。”
善善展颜道:“我师娘做的汤饼很好吃,都尝尝吧。”
众人吃过了汤饼,该休息的都已经睡下了,善念一个人站在院子当中,观望着门口四人。
这四个人分别是志木、林兰、善善和平常。
林兰哀叹一声道:“就这么急吗?这就要去匡庐幻境?”
“恩。”志木道:“我怕泰瑀先我们一步,到那时,咱们就一点翻盘的机会也没有了。”
善善道:“娘,你不用太担心了,就武当派那几个人,还不是我爹的对手。”
“我知道。”林兰紧缩眉头道:“可他们要是暗施手段呢?《隐天诀》这个法术我也知道一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破解的。”
“你忘了吗?”志木笑道:“我有照世明鉴,隐天诀在我明鉴之下,根本无所遁形,何况在山下吃饭的时候他们已经暴露了,我再锁定他们气息,也很方便。”
林兰不无担忧地道:“可要是换了人手呢?”
“这也无妨。”志木信心十足地道:“他们使用隐天诀用的符箓是一样的,即使隐藏的再好,也会有破绽,我已经知道他们破绽在哪里了,再想对付我,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平常见这一家人实在不愿意分开,好心地道:“邓夫人如果实在放心不下,我还是和王大侠一起前往吧。”
“不用。”志木害怕林兰答应,先于她表态道:“王大侠不了解武当派什么情况,很容易中埋伏,我去最为合适。”
善善点头道:“爹说的在理,现在咱们不能走错半步了,娘,咱们安心守住十心观,等爹回来就好。”
“好吧。”林兰叹气道:“我拗不过你们父子二人,记得一定多加小心,不要中了暗算。”
“恩。”志木道:“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志木就这样带着平常往山上匡庐幻境走去,途中志木对平常嘱咐道:“这个隐天诀有个缺憾,就是在面对木头的时候,会扭曲木头的形状,不过不是真扭曲,只是看上去被折断了一样。”
平常抽出哨棒道:“正好,我用的就是木棒。”
“这是最好的。”志木道:“但是这种变化很细微,平小兄弟一定要留心观察。”
平常一一记在心里,把木棒紧握手中,警惕地向四周看去,压低声音道:“志木道长,这里不会有武当派弟子吧?”
“我看过了,没有。”志木提醒道:“等会到匡庐幻境,一定会有,平小兄弟多加注意身边状况,最好站在靠近树木的地方,这样一旦有情况,也能第一时间看的清楚。”
平常点头道:“明白。”
善善和林兰目送志木离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回身到十心观内,各自回屋了。
王集川在大殿里看着善念,见他想过去和他们说话,可是又驻足不前,知道他心里有了小心思,微笑着走了过来道:“徒儿,在欣赏黄昏吗?”
善念被愣了一下,然后道:“是啊。”
“黄昏很漂亮,庐山的黄昏一向都会好看。”王集川背着双手,抬头望着天际昏黄的天空、昏黄的云、昏黄的世界,顿时心旷神怡,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道:“不过你不止是在看黄昏吧?”
善念缓缓把头往上抬起,注视着柔和的黄色云朵,慢慢吐出一口气道:“我忽然觉得我很多余。”
“怎么会呢?”王集川笑道:“这世间万物的存在都有他的道理,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存在。”
“可是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呢?”善念抬起左手,放在眼前,似乎从中就可以看到真正的自己:“我甚至不知道当年我父母为什么要将我抛弃!”
“那年雪好大。”王集川就知道善念是在想这件事了,王集川一向开心的脸庞,因此也露出几分愁绪道:“那么大的雪,好多人家的庄稼都没有收成,或许你父母就是因为养不起你了,才不得已把你放在了武当派门口。”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善念自言自语道:“那十年间,师傅你带我走遍了整个武当派,甚至连周边村镇也没有放过,可为何没有一户人家肯认我?难道我是天生带着诅咒来的吗?”
“别人都有亲人,为何只有我是孤零零的?”善念放下手,望着天空,也不知道看向哪里,又应该看向哪里。
这不正是李商隐所说的“四海无可归之地,九族无可倚之亲”吗?
“我到底从何而来。”善念已经没有了哀伤和痛苦,这十几年来,他所有的希望都变为了失望,所有的哀伤和痛苦也已经被磨平了,留下来的,就只有一点点疑惑:“我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王集川长叹一声,他实在是无可奈何。
当年善念被抛弃在武当派门口的时候,雪下的正大,风也大。
当时已经有很多棵大树,被轻薄的雪片压的断了,所有地方的屋檐也都堆满了雪,一层一层的,和铅粉一样。
在这样大的风雪当中,已经无人来去,就连最繁忙的人,也都在家里,和妻儿老小享受围炉之乐。
到了夜里,整个武当派寂静的连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偶尔也会夹杂着几道呼啸的风声。
如果不是王集川在修炼天耳通,或许善念轻微的呼吸,早已被雪花掩埋,再也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小生命。
雪花很轻,王集川的脚步更轻,甚至浮在雪上,不留一丝痕迹。
然而善念当时的生机,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