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猿听见动静,问道:“我说我是猿猴,你怎么比我还像个猴子?就不能老老实实坐下来,休息一会吗?”
白泽无奈,只好盘腿打坐。不过比起在外面,于此便显得格外心烦意乱。时而想出去走走、时而想喝口水润润喉咙、时而还会想起独孤小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泽再睁开眼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祝青莲也不见了。他问道:“青莲哪去了?”
“早回去休息了。”司徒猿道:“怎么样,在这洞天灵地里,修炼有没有更快速些?”
“没什么感觉啊!”白泽调息了一下,摇头道:“效果不大。”
“你太心浮气躁了!”司徒猿指出来根源所在道:“只有清静撄宁,坐忘心斋才能达到天人合一,加速修炼的好处。”
“在这地方,你让我怎么坐忘心斋?”白泽苦笑道:“我现在只要闭上眼,就想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是你的心乱了。”司徒猿清吟道:“经曰:曰:‘道者何也?虚无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其大无外,其微无内,浩旷无端,杳冥无际。至幽靡察而大明垂光,至静无心而品物有方。混漠无形,寂寥无声;万象以之生,五行以之成。生者无极,成者有亏。生生成成,今古不移。此之谓道也’。所以壶丘子林言:‘有生不生,有化不化。不生者能生生,不化者能化化。生者不能不生,化者不能不化,故常生常化。常生常化者,无时不生,无时不化。阴阳尔,四时尔,不生者疑独,不化者往复。往复其际不可终,疑独其道不可穷’。子列子言……”
“你给我打住!”白泽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道:“你给我说这些没用,没有了自由,我浑身不自在,跟热锅上蚂蚁一般。”
“这么跟你说吧。”白泽想了片刻道:“你有没有被荨麻碰到过,那种瘙痒难耐的感觉,就是我现在心境的真实写照。”
“也对,疼痛容易忍,痒痒不能忍。”司徒猿支起右臂,看向白泽道:“你说吧,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痒。”
“说起这个,我倒很想知道你的过去。”白泽好奇道:“到底是什么,让你放弃了杀意,又跑到武当山偷东西。而你偷的,又是什么宝贝,居然连武当山都没有。”
司徒猿面色一沉道:“我可以不说吗?”
“当然……”白泽道:“不可以啊!”
“既然你说可以,那我就不说了。”司徒猿躺倒在地上,闭上眼睛道:“累了一天了,你不困我还困呢。”
“你唬谁呢!你会困倦?”白泽哭笑不得道:“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可以这两个字?”
“谁都会累,都会疲倦,都想要休息,即使是神也一样。”司徒猿一一作答道:“还有,你刚才明明说了‘可以啊’三个字,这表明我可以不用说。”
白泽苦笑道:“难道你没听到在这三个字前面,还有个‘不’字吗?”
“我不管。”司徒猿耍赖道:“总之刚才你的话里有‘可以’两个字,至于其他的,我耳背,没听见。”
“……”白泽惊奇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司徒猿不再理会白泽,自顾自的睡觉。
但白泽可没打算就这样饶过他,在旁边喋喋不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你这样一个绝世高手改变性格?难道是传说中的‘情劫’不成?!”
司徒猿:“……”
“难道说有一个姑娘,深深的爱着你,结果却因为人仙之间的障碍,无法在一起?”白泽自言自语的肯定道:“对了,一定是这样!人和妖既然不能相恋,那么人和仙也不能!于是你就自甘堕落,来到渔村安度终老。”
司徒猿:“……”
“说到这里,我真的很好奇。”白泽喃喃自语道:“能让仙人都动心女子,到底有多漂亮?会有我师姐漂亮吗?”
司徒猿直接蹦起来,咬着牙,恶狠狠地道:“你一天到晚没事做吗?!”
“我真的很想做事啊!”白泽耸肩道:“可现在我不是没事做吗。”
“我真是受不了你了!”司徒猿揉着太阳穴,头疼道:“算了,我就跟你说当年怎么回事吧,免得你再乱猜测。”
“好啊!”白泽的兴致一下被调动起来,端坐道:“快讲,我听着呢!”
“这事说起来,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只是我碰巧参与其中,做了个旁观者罢了。”司徒猿一改以前嬉笑的样子,表情凝重的坐下,追忆往事道:“这还要从弘治九年说起了,当时我旅居常熟福山,遇到了十心观的真玄道长,他算是我的一位挚友。”
“我们二人相遇,互相都很开心,就到山村小店内喝酒。我问他为什么离开庐山,不远千里到这里。他回答道:‘天下将有大难,特地出来寻找解决之法。’
“正说话间,小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寻出个板凳放在外面太阳正好的地方,然后把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抱了出来,放在凳子上,让他玩耍。
“这小孩长的是唇红齿白,伶俐可爱,大眼珠子跟莹润的宝玉一样,活灵活现。见到人就热情的打招呼,除了见到我和真玄以外,他都表现的很好。
“说到这里,你应该猜出几分了。不错,这小孩就是妖怪。
“我和真玄都很生气,认为这妖物出来害人了,于是到了夜间,用道灵符把它叫来问话。它哭诉一番,我们这才知道原委。原来它是河中一条鳣鱼,因为受到柳神九烈君的点化,才有了灵智,从此潜心修炼,期望有朝一日脱去皮囊,得升天界。然而在河流两岸,住了许多百姓,这些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的很幸福。尤其是凡人父母对孩儿的宠爱让它很羡慕,它做为一条鱼,可从来没有父母的关爱。于是它托身凡胎,给这户人家做儿子,已经四年有余了。
“因为它的本体还是鱼,没办法和正常人一样行动,双腿自始至终都没办法用,所以在外人看来是个残疾。
“可即便如此,这家人对他还是很好,衣食住行无不照顾周全,它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听了它的叙述,我和真玄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任,认为它在撒谎。可念及它已经变成凡人四五年,期间没有什么异常,更没被人发现真身,可见它真的不曾害人。至少未在人前显露过法术。
“思量再三,我们决定先观察一阵子,假如它真的有危害别人的意思,再进行铲除。于是我就诳它,说相信它的话。它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自此几天以后,我们都在暗中观察。
“这几天时间里,我们都没发现它的异常。直到这日,我们居然发现它在屋中两三天都没出来。心中起疑,屏住气息,到它房间顶上向内窥视,发现它正在占卜。卦象是坎,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
“冒昧问下。”白泽道:“这个卦象什么意思。”
“其中包含的意思那就很庞大了,随便一个字就够讲三天的。”司徒猿道:“不过结合当时的情况来看,意思就是,要发大水了。”
“随后,它又占卜了几次,还是这样的卦象。我与真玄也各自掐指一算,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我准备下去告诉它算的是对的,真玄拦住我,让我等等,看它的反应。
“它又算了几遍,最终确定了,然后叫它父母过来,说了这事。它父母当然不信,以为是小孩子胡乱说的。
“鳣鱼精没办法,只好在即将发洪水的那天,跟自己父母说,想上山看看。这夫妻俩对孩子是百依百顺,自然答应。就因为这样,这家人躲过一劫。不过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不仅房子被冲毁,钱财没有了,连亲人都死了不少。”
“等会。”白泽再次发表疑问道:“既然你们知道,为何不告诉百姓,好让他们也躲过一劫?”
“我说了。”司徒猿无奈道:“可他们不信。”
“好吧。”白泽道:“你继续说。”
“从此以后,这对夫妻才知道鳣鱼精的灵验,对它更好了。接下来几天,鳣鱼精为了帮这对夫妻恢复田产,告诉他们怎样耕种,该种什么好。不过一年,他们家就小有余资了。
“我这个人喜好游玩,这段时间里没留下,是真玄继续观察这家人。等我一时兴起,再回来看的时候,却打听到了挚友罹难的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白泽惊奇道:“既然是你朋友,实力应该不俗,怎么会死?难道是鳣鱼精故意陷害,导致他死亡吗?”
“起初我也这样猜想,可打听到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司徒猿叹气道:“原来这对夫妻有了田产以后,有个人看在眼里,嫉恨在心里。他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他们这家子人做什么都能成功。于是半夜里去他们家打听情况,碰到了正在吸收月亮光华的鳣鱼精,心惊肉跳的跑了,去到山上,找道士来降妖。”